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家三口人的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五颜六色。
苏婉婉更是煞白着一张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江澈真是个魔鬼！
她怎么会想到录音？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录的？
苏婉婉脑子里一团乱麻，精心准备的所有话术和表演，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可笑。
江彦又羞又怒，指着江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我怎么了？”江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你心机太深了！”江彦终于憋出一句话。
“比不上她。”江澈的下巴朝苏婉婉的方向抬了抬。
苏婉婉身体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
“哥哥，妹妹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留下来……我这就走……”
她挣开江彦的手，又要往外跑。
江彦这次学乖了，死死地拉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录音笔里的内容清清楚楚，他刚才的态度确实恶劣至极。
林文秀看着江澈，眼神复杂。
这个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柔弱，不胆怯，甚至可以说，她浑身都长满了刺。
“小澈……”林文秀试图缓和气氛，“你刚回来，大家……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江澈反问。
林文秀被噎住了。
江正国重重地咳嗽一声，打破了僵局。
“好了！都别说了！像什么样子！”
他是一家之主，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他走到江澈面前，放缓了语气：“小澈，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婉婉……她毕竟在我们家生活了二十年，我们对她有感情，这……这也是人之常情。”
江澈看着他。
又是这套说辞。
用所谓的“感情”来道德绑架。
“所以呢？”江澈问，“因为你们对她有感情，我就要无条件地忍受她的挑衅和你们的偏袒？”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正国有些头疼。
这个女儿，太犀利了，句句都戳在要害上。
“那是什么意思？”江澈追问。
她今天就是要逼他们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和稀泥？
在她这里行不通。
“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江正国避重就轻。
“和睦相处？”江澈笑了，“可以啊。”
她站起身，走到苏婉婉面前。
苏婉婉吓得往后缩了缩，江彦立刻将她护得更紧了。
江澈没看江彦，只盯着苏婉婉的眼睛。
“想留下来，可以。但你得记住，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婉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澈凭什么？
她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这么嚣张？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婉婉颤声问。
“字面意思。”江澈淡淡道，“听不懂吗？需要我再录下来，放给你听一遍？”
她又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
苏婉婉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江彦气得浑身发抖，“江澈，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江澈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哥，你是不是觉得，她柔柔弱弱，哭了就是受害者，我声音大一点就是在欺负她？”
江彦语塞。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我告诉你，有一种鳄鱼，叫眼泪鳄鱼。”江澈一字一句道，“它在吞食猎物的时候，也会流眼泪。”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江彦心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婉婉。
她真的是……鳄鱼吗？
不，不可能。
婉婉那么善良，那么单纯。
一定是江澈在胡说八道，她想赶走婉婉！
“你胡说！”江彦吼道。
“我是不是胡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江澈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转向江正国和林文秀。
“爸，妈，我累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她刻意叫了“爸妈”。
这是她释放的信号。
她可以认他们，但前提是，他们得拎得清。
林文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在……在二楼，我带你去。阿姨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不敢再提让江澈和苏婉婉住一个房间的话了。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江澈拒绝了她的示好。
她径直走上楼梯，看都没再看客厅里那几个人一眼。
走到二楼的拐角，她还能听到楼下传来苏婉婉压抑的哭声，和江彦低声的安慰。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只是个开始。
她推开属于她的房门。
房间很大，装修是**的公主风，一看就是按照苏婉婉的喜好来布置的。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江澈皱了皱眉。
她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那股令人不适的甜香。
楼下，江彦正扶着“伤心欲绝”的苏婉婉在花园里散步。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们。
江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江澈的目光。
江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然后，她当着他的面，缓缓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做完这个动作，她“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整个世界清静了。
江彦在楼下气得跳脚，她看不见，也不在乎。
她拿出手机，给养母发了条信息。
【妈，我到家了，一切都好，勿念。】
放下手机，她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衣柜里挂满了崭新的连衣裙，都是苏婉婉的风格。
梳妆台上摆着**的奢侈品护肤品，也都是苏婉婉平时用的牌子。
江澈冷笑一声。
这是把她当成苏婉婉的复制品了？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然后，一件一件地，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扯了出来，扔在地上。
然后是梳妆台。
那些瓶瓶罐罐，被她毫不留情地扫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妹妹，你在里面吗？我给你送了些水果。”
是苏婉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