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
真真切切的二十万。
张桂兰的手机屏幕上，那条银行到账短信，像一个烧红的烙印，烫得她眼睛生疼。
她脸上的得意和狰狞，瞬间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错愕和呆滞。
怎么会……
怎么会是真的？
她真的转了二十万过来？
就为了一个赌气？
李浩脸上的冷笑也僵住了，他一把抢过母亲的手机，死死地盯着那条短信，仿佛想把它看穿。
是真的。
账号没错，时间没错，金额……更是没错。
那后面的一长串零，刺得他眼睛发酸。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周围的亲戚们，彻底傻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才还在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嘲笑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书，真的拿出了二十万。
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她刚才说的，十倍跟上，岂不是……也是真的？
那她手机里那一长串的余额，岂不是……
众人不敢再想下去。
他们看着林anel，那个坐在角落里，始终神色平淡的女孩，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敬畏和恐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有钱”了。
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力量。
“现在，信了吗？”
林书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
像一根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张桂兰猛地回过神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信了。
她不得不信。
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刚才的嚣张，她刚才的笃定，她刚才的鄙夷，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笑话。
她像一个跳梁小丑，在舞台上用尽全力表演，却被主角轻描淡写地一巴掌扇下了台。
脸，**辣地疼。
是那种从里到外，深入骨髓的疼。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她声音颤抖着，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林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没有义务向这些人解释什么。
她的目光转向李浩。
“现在，到你了。”
“你的五十万年终奖呢？”
李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十万？
他现在连五万都拿不出来！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感，在林书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年终奖，在人家眼里，可能连一顿饭钱都算不上。
“拿不出来？”林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看来，大姨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你！”李浩又羞又怒，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想反驳，想怒骂，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一直沉默的李浩他爸，林书的姨夫李卫民，终于开口打圆场了。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书书啊，你大姨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是啊是啊，大过年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其他亲戚也赶紧附和，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开玩笑？
林书在心里冷笑。
刚才他们把她当猴耍的时候，怎么不说开玩笑？
现在踢到铁板了，就想和气生财了？
晚了。
林书没有理会他们，她只是看着张桂兰。
“大姨，这二十万，你打算怎么办？”
张桂兰的身体僵住了。
怎么办？
她当然想把这钱收入囊中！
这是二十万啊！她辛辛苦苦攒大半辈子，都未必有这么多存款。
可她不敢。
她要是收了这钱，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小人，以后在林书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可要她把钱退回去……
她舍不得！
那可是白花花的二十万啊！
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精彩纷呈。
“我……”她挣扎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当然是退给你！我怎么会要你的钱！”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哦？”林书挑了挑眉，“大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风亮节了？”
“我记得刚才，有人还想硬塞给我一个‘大红包’呢？”
林书提起刚才张桂兰拿廉价护手霜羞辱她，又假意要给她红包的事。
张桂兰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那是……”
“行了。”林书打断了她。
“钱，我既然转了，就不会收回。”
张桂兰的眼睛瞬间一亮。
“就当是我，替我爸妈，孝敬您这么多年对我‘照顾’的谢礼。”
林书特意在“照顾”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张桂兰脸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僵住了。
这话，是谢礼吗？
这分明是羞辱！
是用钱，狠狠地抽她的脸！
告诉她，她以前那些所谓的“照顾”，在林书眼里，一文不值，现在用钱，两清了！
张桂兰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收，是打自己的脸。
不收，是跟钱过不去。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而林书，根本不给她纠结的机会。
她站起身，走到了奶奶身边。
“奶奶，我们回家吧。”
“啊？哦，好，好。”奶奶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站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孙女，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心疼。
“书书，你……”
“回家再说。”林书扶着奶奶，轻声说。
她不想再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林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林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李浩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张桂兰的脸色还要惨白。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跳动着三个字。
【王总】
王总！
他们公司的最高负责人！
那个决定他升职加薪，决定他前途命运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
他怎么会给林书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