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干什么！”
林默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抢下张桂芬的手机。
但他晚了一步。
电话已经拨通了。
“喂？大哥啊！我是桂芬啊！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家林默，中彩票了！两亿！！”
张桂芬的声音又尖又亮，充满了炫耀和得意，仿佛要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林默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彻底完了。
他知道，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被他妈亲手打开了。
“你疯了吗！”林默冲着张桂芬低吼，双眼赤红，“我不是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为什么不能说？”张桂芬理直气壮地挂断电话，又开始拨打下一个，“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就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拨通了二叔的电话。
“喂？二弟吗？我们家林默中了两亿……”
林默无力地垂下手臂，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爸林建国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一脸赞许地看着老婆。
“就该这样！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顺便也让他们看看，我林建国是怎么教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子的！”
林晓在一旁，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开始在朋友圈编辑文字。
【哎呀，一不小心家里多了两个小目标，以后请叫我林富婆~[图片]】
配图，是那张被她**的兑奖单。
林默瞥见了，心如死灰。
一家人。
整整齐齐。
没有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他放弃了沟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清静了。
但他的心，却乱成了一锅粥。
他知道，从电话打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平静的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就被人按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张桂芬喜气洋洋地跑去开门。
门外，乌泱泱地挤了一大堆人。
大伯、大伯母、二叔、二婶、小姑、姑父……还有他们各自的儿女，林默的那些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们。
一张张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谄媚又贪婪的笑容。
“建国！桂芬！恭喜啊！”大伯一马当先，挤了进来，一把握住林建国的手，“我就说嘛，咱们老林家要出龙了！看看林默，多有出息！”
“是啊是啊，两亿！我的天老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二婶跟在后面，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屋里转，像是在寻找金山。
“默默认呢？快让姑姑看看我的好侄子！”小姑尖着嗓子喊。
林默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这些人，平时逢年过节都未必能见上一面，就算见了，也都是爱答不理的。
现在倒好，比亲爹妈还亲。
客厅里，林建国和张桂芬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推杯换盏，吹牛拍马，好不热闹。
林默戴上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试图隔绝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哥，是我。”是林晓的声音。
林默没理。
“哥，你开门啊，王浩来了，他想见见你。”
王浩。
林晓的男朋友。
林默皱了皱眉，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林晓站着，她身后，是一个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正是王浩。
王浩看到林默，立刻堆起一脸热情的笑容。
“默哥！恭喜你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林默淡淡地“嗯”了一声，侧身让他们进来。
“哥，你别生气了，爸妈也是太高兴了。”林晓一进门就替父母开脱。
林默没说话，他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王浩推了推眼镜，很自然地坐到林默的床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默哥，我跟晓晓都商量好了。我们俩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本来还想着再奋斗几年，买个小户型。现在好了，你中了这么大的奖，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林默眼皮一跳，看向他。
“什么意思？”
王浩笑了笑，扶着林晓的肩膀，一脸深情。
“默哥，你看，我跟晓晓是真心相爱的。只是我家里条件不太好，你也知道，现在结婚，没房没车，女方家里肯定不同意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默哥你现在是亿万富翁了！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买套婚房了。我要求也不高，在市中心，来个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就行，全款。”
林默被气笑了。
随便漏一点？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
他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穷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还有车。”林晓在一旁补充道，“王浩喜欢宝马X5，顶配的，也就一百来万。”
林默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仿佛在谈论今天晚饭吃什么的狗男女，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后呢？”他冷冷地问。
王浩似乎没听出林默语气里的冰冷，还以为他同意了，更加兴奋起来。
“然后，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我老家房子还是土坯房，一下雨就漏水。你看，能不能也帮他们在县城买套房？再给他们二十万养老钱，就行了。”
林“默：“……”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林晓和王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脸皮厚度都堪比城墙。
“说完了？”林默问。
“说完了。”王浩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林默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滚。”
一个字，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王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晓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哥，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吗？”林默看着王浩，眼神里满是厌恶，“带着你的白日梦，从我家滚出去。”
“林默！你怎么说话呢！”林晓尖叫起来，“王浩是我男朋友！他以后就是**夫！”
“我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妹夫。”林默冷笑道，“想吃绝户想到我头上来了？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你！”王浩被戳中了痛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眼镜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林默，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中了两亿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晓晓，你算个什么东西！”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
林默甩了甩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多了五道指印的王浩。
“我算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评价。”
“现在，立刻，滚。”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林晓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愣愣地看着林默，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哥哥。
王浩捂着脸，眼神怨毒地瞪着林默，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道，眼前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老实的男人，是真的怒了。
客厅里的喧闹声似乎停了一下，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怎么了？怎么了？”张桂芬的声音传了过来。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屋里的情景，顿时大惊失色。
“哎哟！王浩，你脸怎么了？林默！是不是你打的！你个小畜生，连**夫都打！”
张桂芬冲过来，想推林默，却被林默冷冷地一眼看得停住了脚步。
“妈。”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管好你女儿，也管好她的男朋友。我的钱，一分都别想。”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砰”的一声，再次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门外，张桂芬的咒骂声，林晓的哭泣声，王浩的怨毒声，还有亲戚们看热闹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林默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