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觉得我丢人，
那我就在寿宴上把桌子给掀了一寿宴上的羞辱我踏入“金碧辉煌”宴会厅的时候，
空气里那种昂贵而虚浮的香水味，混杂着海鲜和金钱的气息，让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今天是奶奶的八十大寿。我爸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迎接什么洪水猛兽。
看到我，我妈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陈凡，你怎么才来？
跟你说了多少遍，今天是大日子，让你穿得体面点，你怎么又穿这身破夹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夹克，牛仔裤，一双干净的帆布鞋。这是我最舒服的打扮，
也是我作为一名自由插画师的日常着装。“妈，已经很干净了。”我平静地回答。“干净？
干净有什么用？”我爸也凑了过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写满不赞同的眼睛，
“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谁？你大伯，你姑姑，还有你表哥李威，
人家现在是金融公司的部门总监！你穿成这样，不是存心让我们家丢人吗？”丢人。
这个词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我心上，不疼，但很麻。
从我决定放弃所谓的“正经工作”，去做一个前途未卜的自由插画师开始，
这个词就成了我家庭的背景音。“行了，进去吧。记住，少说话，多吃饭，别人问你工作，
你就含糊点，听见没有？”我妈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自己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标准的笑脸，
迎向了走过来的亲戚。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牢笼。
主桌的位置已经快坐满了。奶奶穿着一身定制的红色寿服，坐在最中央，满面红光。
她的旁边，坐着大伯一家。而我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主桌最末尾的角落里，紧挨着上菜口。
我那个所谓的“天之骄子”表哥李威，正坐在奶奶的另一边，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他正拿着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递到奶奶面前。“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孙儿给您的一点心意，专门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翡翠玉镯。”盒子打开，
一抹温润的翠绿色流淌出来，所有人都发出了夸张的赞叹声。“哎哟，小威真是有心了！
这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啊！”大伯母笑得合不拢嘴。奶奶更是乐开了花，颤巍巍地拿起玉镯，
在灯光下反复端详：“好，好，我的乖孙子就是有出息！
”我妈在旁边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我一下，眼神示意我。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从我的帆布包里，拿出了我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个用木框裱好的画，
画的是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黑白素描，神态和细节我都打磨了很久。“奶奶，
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我把画递过去。周围的赞叹声戛然而止。大伯瞥了一眼，
嘴角撇了撇：“哦，画啊。”大伯母更是毫不掩饰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凡，
你这礼物可真是……‘别致’啊。你表哥送的是真金白银的翡翠，你送一张纸，
这纸能值几个钱？”我捏紧了画框的边缘，木头硌得我手心生疼。奶奶甚至没有伸手接，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转回头去继续欣赏她的宝贝玉镯了，嘴里敷衍道：“嗯，有心了，
放那儿吧。”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像是处理垃圾一样，随手把我的画接过去，
放在了旁边堆放杂物的椅子上。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意，连同我这个人，
都被一起扔在了那张椅子上。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角落，我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陈凡！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非要拿这东西出来丢人现眼！
你哪怕去买个一千块的**仪也比这强啊！”她压着嗓子，声音里全是怒火。“妈，
那是我画了一个星期才画好的。”“一个星期？你的一个星期值钱吗？”我爸冷冷地插话，
“你表哥一单生意几十万上下，你画一个星期，能换来什么？换来全家跟着你一起被人笑话！
”我笑了。是啊，我的时间，我的心血，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二掀桌子的决裂宴席开始了。觥筹交错，笑语晏晏。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流水般端上来，
但我却食之无味。我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出名为“家庭和睦”的戏剧。大伯举杯，
站了起来，他那张因为酒精和富足生活而显得油腻的脸上堆满了笑。“今天，
是我妈的八十大寿，首先，我们祝老太太健康长寿！其次，我也要借这个机会，
好好表扬一下我的儿子，李威！”他一把拉起身边的李威，满脸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李威，大家也都知道，年纪轻轻，已经是‘华鼎资本’的投资总监了！上个月，
刚在市中心全款拿下了一套两百平的大平层！这不，下周还要去欧洲出差，
谈一个上千万的项目！这是我们老李家的骄傲啊！”掌声雷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威身上，他得体地微笑着，举杯示意，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不像有些人，”大伯的话锋突然一转，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射向了我，“老大不小了，
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成天搞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赚那点钱够自己吃饭吗？
还得靠父母接济！简直是给我们老李家丢人！”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嘲笑，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的脸**辣地烧了起来。我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拼命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
示意我低下头，忍过去。我爸则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仿佛想把自己从这场闹剧中隐形。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凡他……他有自己的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在家当个画画的，能有什么出息？”大伯母尖酸地刻薄地开了口，
“弟妹，不是我说你，孩子要从小管教。你们就是太纵容他了，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你看我们家小威，从小我们就让他知道，男人，就得有事业，有担当！”奶奶一直没说话，
此刻却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叹了口气：“小凡啊，你大伯说得对。
你也不小了，是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画画这种东西，当个爱好可以，不能当饭吃啊。
”她顿了顿，指了指李威。“你看你表哥，多有出息。你得向他学习。今天大家都在，
你正好站起来，敬你表哥一杯酒，让他以后多带带你，给你在他的公司里，
哪怕找个端茶倒水的活儿，也比你现在强。”这话一出，满座哗然。让我，一个大学毕业生，
去给我表哥的公司端茶倒水？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再碾上几脚。
李威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悲悯的微笑。他端起酒杯，故作大度地说：“奶奶，您言重了。
表弟他有自己的追求，虽然……嗯，虽然可能不太现实。不过，如果表弟真的愿意来，
我倒是可以跟人事说说，安排个行政助理的岗位，一个月五千块，五险一金还是有的。
”“听听！听听！”大伯一拍大腿，“小威就是懂事！陈凡，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紧谢谢你表哥！”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爸妈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我妈在桌子下面，手都快把我的大腿掐紫了，
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陈凡，算妈求你了，你就站起来，说句软话，
这事就过去了……别让你奶奶生气……”我爸也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妥协：“陈凡，听话。你大伯和你奶奶都是为你好。”为我好？
为我好就是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为我好就是让我放弃我的梦想，
去当一个摇尾乞怜的跟班？为我好就是逼着我，亲手把自己的脸面和骨气，扔在地上？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或得意，或虚伪，或懦弱，或冷漠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可笑。真的，
太可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做出成绩，
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会认可我。我拼命地接稿，熬夜画画，累到颈椎病发作，
就是想向他们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我用自己攒下的第一笔大额稿费，五万块，
在我大伯开口说周转不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他说好一个月就还，
结果至今杳无音讯。后来我才知道，那笔钱，他转身就给李威换了辆新车的首付。
我妈每次打电话，不是问我钱够不够花，而是问我：“你表哥又升职了，你呢？
”“你姑姑家的女儿都买房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在亲戚面前抬起头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存在的意义，不是我自己过得好不好，
而是能不能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能不能给他们带来“面子”。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他们的孙子，不是他们的侄子。我只是一个用来和别人比较的参照物，
一个失败的、丢人的参照物。既然如此……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丢人……我慢慢地，慢慢地，
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我妈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李威也端起了酒杯，准备接受我的“朝拜”。我站了起来，环视四周。
宴会厅里的水晶灯那么亮，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清晰无比。然后，我笑了。不是苦笑，
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被我笑懵了。
“陈凡，你疯了？”我爸厉声喝道。我止住笑，目光落在李威身上，他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我举起酒杯，对着他，然后手腕一斜，满满一杯红酒，尽数倒在了我脚下的地毯上。
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迅速晕开。“疯了？”我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问，“爸，
你觉得我疯了？”我又转向我妈：“妈，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在给你丢人吗？”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主位上的奶奶身上，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奶奶，大伯，姑姑，
还有各位亲戚。”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不是想看我敬酒吗？不是想让我摇尾乞怜地去求一份端茶倒水的工作吗？
”“你们不是觉得我画画没出息，赚不到钱，是个废物吗？”“你们不是觉得我坐在这里，
就是拉低了你们整个家族的档次，让你们脸上无光吗？”我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逼近那张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主桌。亲戚们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恐，再到愤怒。
“陈凡！你给我闭嘴！滚出去！”大伯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闭嘴？
”我看着他，笑得更厉害了，“大伯，你用着我那五万块钱给你儿子买车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让我闭嘴？那五万块，是我熬了三百个夜晚，画了上千张图，
一个像素一个像素挣来的！你今天有脸站在这里，指责我没出息？
”大伯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有你，李威。
”我转向我那高高在上的表哥，“你真的以为你的成功，全靠你自己吗？
你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是谁托关系把你塞进第一家公司的？是我爸！他拉下老脸，
去求了他几十年的老同学！你买房首付不够，是谁偷偷拿了家里的积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