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酸涩，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瞬间涌了上来。
昨天，她最亲密的爱人，为了妹妹，将她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却记得给她补上一句“生日快乐”。
这是何等的讽刺。
她看着陆昭那双真诚的眼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个蛋糕而已，别有压力。”
陆昭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
“就当是……甲方对优秀乙方的鼓励。”
这个理由找得蹩脚，却恰到好处地给了苏然一个台阶下。
苏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谢谢你，陆总。”
她拎着蛋糕，推门下车。
“苏**。”
陆昭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苏然回头。
“下次，别再一个人过生日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
苏然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回答，只是匆匆转身，快步走进了公司大楼。
回到工位，苏然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陆昭的出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
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单纯地欣赏她的设计才华？
还是……别有所图？
苏然不敢深想。
她和江辞五年的感情，虽然出现了裂痕，但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下午，江辞果然来了。
他提着苏然最喜欢的那家奶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出现在设计部的门口。
“然然。”
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各种各untied的八卦和羡慕。
苏然只觉得一阵烦躁。
她放下手里的工作，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我们去楼下说。”
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
江辞将奶茶推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然然，别生气了，好不好？昨晚确实是小雪不对，我已经狠狠地骂过她了。”
苏然抽出自己的手，语气疏离。
“她又怎么了？”
江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还能怎么，跟朋友喝酒，结果跟隔壁桌的人起了口角，差点打起来。那丫头，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
他的语气里，满是“我这个当哥的真不容易”的感慨。
苏然冷笑一声。
“江辞，江雪今年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她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我知道，我知道。”江辞立刻安抚道，“我已经让她在家反省了。你看，为了补偿你，我特意订了周末去温泉山庄的房间，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好不好？”
他拿出手机，将预订成功的页面展示给苏然看。
如果是以前，苏然或许会心软，会感动。
但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一个巴掌，一颗糖。
这就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永远都是这样。
“我周末有事。”苏然淡淡地拒绝。
江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有事？有什么事比我们俩在一起还重要？”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质问。
“一个项目上的事。”
苏然不想解释太多。
她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甜得发腻。
“江辞，你有没有想过，问题不在江雪，也不在你，而在我。”
江辞愣住了，“然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累了。”
苏然放下奶茶，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想再做一个永远懂事，永远体谅，永远为你家人让步的女朋友了。”
“我也有我的脾气，我的底线。”
江辞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苏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是吗？”苏然反问，“那在你心里，我和**妹，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向江辞。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苏然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答案，不言而喻。
她站起身。
“我还有工作，先上去了。”
“然然！”江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没陪你过生日，你就要跟我闹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然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怒火。
“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我以前会为**妹闯的祸担惊受怕，会为你弟弟的失败生意整夜睡不着！我会省吃俭用，帮你攒钱还你家欠下的债！我会把你放在我人生的第一位，委屈自己，成全你的‘大家庭’！”
“江辞，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引来了咖啡馆里其他客人的侧目。
江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大概是觉得丢脸了。
“苏然，你小声点！这是在外面！”他压低声音呵斥道。
苏然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关心的，依然是他的面子。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回到办公室，苏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坐在工位上，看着桌上那个还未拆封的蛋糕，鬼使神差地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陆昭。
“谢谢你的蛋糕，我很喜欢。”
几乎是瞬间，陆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客气。”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苏-然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没有，就是工作有点累。”
“是吗？”陆昭不置可否，“如果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不要一个人扛着。”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苏然冰冷的心。
“苏然，你是个很优秀的设计师，也是个很好的女孩。”
“你不该被任何人辜負。”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如果现在的感情让你感到疲惫，那说明，它已经不再是滋养你的土壤，而变成了消耗你的沼泽。”
“有时候，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然的心，猛烈地颤抖起来。
离开。
这两个字，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五年的感情，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舍不得，也不甘心。
“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急着回答我。”陆昭似乎猜到了她的犹豫，“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
“我会在盛景集团等你。”
“等你带着最好的方案，也等你……做出最好的选择。”
挂掉电话，苏然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苏然姐，我是江雪。你不要生我哥的气了，他真的很爱你。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哥？”
紧接着，又是一条。
“你跟我哥在一起，不就是图他对我好，对我们家好吗？男人有责任心，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还要跟他闹？”
苏然看着这两条消息，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被一股怒火蒸发干净。
好一个“道歉”。
好一个“图他对我们家好”。
原来在江雪心里，她苏然就是个贪图他哥哥“责任心”的拜金女。
苏然气得浑身发抖。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第一，我跟你不熟，别叫我姐。”
“第二，我跟江辞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穷学生。我图他什么？图他家徒四壁，还是图他有个永远在惹事的妹妹？”
“第三，管好你自己。再有下次，就不是跟你哥道歉那么简单了。”
发完这三条消息，她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口恶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精致的蛋糕盒子。
打开，用叉子挖了一大块黑森林蛋糕，塞进嘴里。
甜腻的奶油和微苦的巧克力在味蕾上绽放。
她突然觉得，陆昭说得对。
有些东西，该扔就要扔。
比如，这段已经变质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