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我签。"我把笔搁下，墨迹未干。满堂寂静。沈明远愣住了，沈老夫人愣住了，
连端茶的丫鬟都愣住了。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等的是我哭天抢地、苦苦哀求。可惜，
他们等错了人。"你……你说什么？"沈明远回过神，脸色难看。"我说，我签。
"我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啪"一声拍在桌上。"这是三年嫁妆明细，
折银八千两。铺面两间，首饰三十六件，绸缎一百二十匹。"我一样样念，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砸在他们脸上。"今日和离，我全数带走。沈家若有异议——"我笑了笑。
"衙门见。"沈老夫人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你！""多谢沈公子成全。
"我福了福身，"让我早日脱离苦海。"转身出门时，沈明远在身后喊了一句："宋锦绣，
你会后悔的！"我没回头。袖中那张金色请帖硌着手腕，是京城首富林家的拜帖。后悔？
这场戏，才刚开始。1、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布庄门口时，伙计的眼神变了。
"宋……宋姑娘？"他显然认出了我。三天前，我还是沈家少夫人。今天，我是被休的弃妇。
"掌柜的在吗？"我没理会他的眼神。"在、在的，您请——"我进门的时候，
掌柜刘三正在盘账。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脸。"哟，这不是宋姑娘吗？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刘掌柜。"我坐下，开门见山，"三天前我定的那批苏绣料子，
今日来提货。"刘三的笑容僵了一瞬。"这……宋姑娘，您也知道，
那批料子本是要给沈家的——""契约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打断他，"刘掌柜，
您不会是想毁约吧？"他脸色变了变，干笑道："不敢不敢，
只是沈公子那边……""沈公子？"我笑了。"我跟沈家，已经和离了。
"刘三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大概在想：这女人疯了吧？刚被休就敢截沈家的货？"契约在此。
"我把文书拍在桌上，"三百匹苏绣料，我今日全款提走。"刘三看着那张契约，又看看我，
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得，您是主顾，您说了算。"我付了银票，
看着伙计把货装上我的马车。三百匹苏绣料，这是沈家下个月最重要的订单。没有这批货，
沈明远谈好的那笔大生意就得黄。我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布局了。
那时候他还在跟柳如烟你侬我侬，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枕边人已经在挖他的墙角。
"女人家懂什么生意？"这是他当初嫌弃我的原话。行吧，让你看看女人家懂不懂。
马车刚到我新租的宅子，丫鬟春杏就迎上来。"姑娘，沈家来人了。""谁？
""沈公子身边的长随，说是想谈生意。"我挑了挑眉。这么快？"让他等着。
"我进屋换了身衣裳，吃了盏茶，看了会儿账本。足足一个时辰后，我才让春杏把人带进来。
那长随站了一个时辰，腿都软了，见到我却还得赔笑。"宋姑娘，
我家公子说——""你家公子说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头都没抬，"回去告诉他，
我不做亏本生意。""可是——""送客。"长随被轰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
春杏在旁边憋笑。"姑娘，沈公子怕是要气死了。""气死？"我翻了个账页，
"他这才哪到哪。"门外传来马蹄声，是我新雇的管家回来了。"姑娘，打听清楚了。
沈家那批货，不只是下个月的订单——"他压低声音。"是整个秋季的货源。"我笑了。
沈明远啊沈明远，你怕是要亲自登门了。2、京城的流言蜚语传得真快，我和离的第三天，
半个城都知道我是"弃妇"了。"听说了吗？沈家那个儿媳妇被休了。""啧啧，
嫁那么好的人家都留不住，怕是自己不争气。""一个弃妇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
"茶楼里，两个婆子嚼舌根嚼得起劲。我从她们身边经过，脚步都没停。"哎，
你说那是不是——""嘘！"我头也不回，径直上了二楼雅间。春杏气得直跺脚："姑娘，
她们太过分了！""过分？"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们说她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等我成了京城首富，她们自然会闭嘴。"春杏愣了愣，
随即笑起来："姑娘说得对！"茶还没喝完，管家来报：沈府来人了。"谁？
""沈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我挑眉："哦？让她进来。
"那嬷嬷一进门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阴阳怪气道："宋姑娘如今是自在了，
可有些东西，该还的还是得还。""还什么？""您在沈家时，老夫人借给您的首饰，
总该归还了吧？"我笑了。"借？"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在她面前展开。
"这是三年前沈老夫人'借'走我嫁妆首饰的字据。赤金镯一对，白玉簪三支，
南珠头面一套……"我一样样念，那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今人都和离了，这些东西，
是不是该还给我了？""你——""嬷嬷回去告诉沈老夫人。"我收起字据，"三日之内，
把东西送来。否则，我只好去衙门讨个公道了。"那嬷嬷气得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送客。"人走之后，春杏忍不住了："姑娘，您怎么什么都有字据啊？
""嫁进沈家第一天，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喝了口茶，"不留点后手，
早就被吃干抹净了。""那沈老夫人肯定气坏了！""气？"我笑了笑，"这才哪到哪。
"傍晚时分，春杏又来报。"姑娘，那位沈公子来了，说要谈生意。"我头都没抬。
"让他等着。"3、沈明远在我门口站了两个时辰，我才让人请他进来。他进门的时候，
脸色铁青。"宋锦绣，你什么意思？""沈公子。"我放下茶盏，"请坐。"他没坐，
盯着我："那批苏绣料子，你故意截的？""截？"我笑了，"沈公子说话可要讲证据。
那批货，是我三天前定的，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你——""倒是沈公子，
下次签契约之前，记得先问问货主姓什么。"他的脸更黑了。"你到底想怎样？
""谈生意啊。"我示意春杏上茶，"沈公子不是来谈生意的吗？"沈明远深吸一口气，
显然在压怒火。"那批料子，你要多少银子？""三倍。""你疯了？""市价一千两，
我要三千两。"我慢条斯理地说，"沈公子觉得贵，可以不买。""宋锦绣！
""不过——"我话锋一转，"听说沈公子跟周家的订单，下个月就要交货了？
没有这批苏绣料子，沈公子打算拿什么交差？"他的脸色变了。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沈明远咬着牙："你开个价。""三千两。"我竖起三根手指，"外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商会下个月的聚会上，沈公子当众说一句话。
"他警惕地看着我："什么话？"我笑了笑，一字一顿："宋锦绣的生意眼光，比我强。
""你做梦！"他霍然起身。"那就算了。"我端起茶盏，"送客。""你——""沈公子，
门在那边。"他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我不急，慢悠悠喝茶。沈明远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他好面子，但更要钱。那笔周家的订单，是他今年最大的生意。没有货，不只是赔银子，
还要赔上沈家的信誉。一炷香后，他开口了。"……成交。"我笑了。"沈公子爽快。
"契约签完，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宋锦绣，你变了。""变了？"我把契约收好，
"沈公子，我没变。是你从来没认清过我。"他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时，
柳如烟从他身后探出头，娇滴滴地看着我："姐姐，妹妹……""你算什么东西？
"我连眼皮都没抬，"滚。"她的脸刷地白了。沈明远铁青着脸把她拉走。
春杏目瞪口呆："姑娘，您也太——""太什么？""太解气了！"我笑了笑，
把契约锁进匣子里。三千两到手，这是第一步。春杏收拾茶盏时，突然"咦"了一声。
"姑娘，沈公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走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发现什么？
""奴婢听他的小厮嘀咕，说那批苏绣料子，
好像不只是下个月的货……"我点点头："他查出来了。""查出什么？
""我截的不是一批，是他整个秋季的货源。
"春杏倒吸一口凉气："那沈家岂不是——""岂不是什么？"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沈明远说得对，女人家不懂生意。""所以我只懂一件事——""让别人没生意可做。
"4、"宋姑娘是想入商会？"老会长捋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女人家懂什么生意？
"满堂哄笑。我站在京城商会的正堂中央，周围坐着二十多个商贾。他们看我的眼神，
就像看一只自投罗网的蠢鸟。沈明远也在，坐在角落里。他的脸色很难看，
但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大概在想：你也有今天。"王会长。"我不急不恼，"我来，
不是来求入会的。""哦？"王会长挑眉，"那宋姑娘是来做什么的？
""来给各位涨涨见识。"堂内哗然。"大言不惭！"有人拍桌。"一个弃妇，
也敢在商会放肆！"我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我这个月的流水账。
"我把账册递给王会长。"麻烦王会长过目。"他接过账册，翻开一看，脸色变了。
"这……""怎么？"我问。他没说话，把账册递给旁边的人。一个传一个，
每个人看完都是同样的表情。"三千七百两？"有人惊呼，"一个月？
""你们刘家上个月的流水是多少？""两……两千出头……"堂内安静了。我环顾四周，
最后看向王会长。"王会长，我不是来求入会的，是来通知各位的。"我顿了顿。"下个月，
我的流水会翻一倍。到时候，是你们求我入会。"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一片哗然。
"等等！"王会长喊住我，"宋姑娘，商会的事，可以再商量——""不必了。
"我头也不回，"我的时间很贵。"走出商会大门时，我听到身后传来沈明远的声音。
"她就是在虚张声势！一个女人，能做出什么名堂——""沈公子。"王会长打断他，
"你上个月的流水，好像还不到两千两吧？"沈明远的脸，绿了。当天下午，
商会的正式帖子就送到了我手里。"姑娘，您太厉害了！"春杏捧着帖子，眼睛亮晶晶的。
"这才哪到哪。"我把帖子放到一边，拿起另一封信。是林家送来的。
"皇商选拔的名额下来了。"我看完信，嘴角扬起，"有意思。""皇商？"春杏瞪大眼睛，
"姑娘要去选皇商？""为什么不？"我把信收好。"沈家那点家业，哪够我玩的。
"5、沈老夫人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被她骂了三年的儿媳妇，如今让她睡不着觉。
"那**手里，到底有什么？"她砸了一只茶盏，"查！给我查！"下人们噤若寒蝉。可惜，
有些事不是砸茶盏就能解决的。我手里有什么？沈家的账册。三年前我刚嫁进去的时候，
沈老夫人让我管家。她以为我是个软柿子，随便捏。殊不知，每一笔账，我都另外记了一份。
哪些是正常开支，哪些是她中饱私囊，哪些是挪用我的嫁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天下午，沈老夫人派来的人到了。"宋姑娘，老夫人说，从前若有得罪的地方，
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大人大量？"我放下茶盏，"沈老夫人是想讲和？
"那嬷嬷赔着笑："一家人嘛，何必闹得这么僵——""一家人？"我笑了。"我和沈家，
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姑娘——""你回去告诉沈老夫人。"我打断她，"讲和可以，
先把三年的账算清楚。"我从桌上拿起一本账册。"这是她三年来挪用我嫁妆的明细。
"那嬷嬷的脸色变了。"白玉簪三支，折银二百两。南珠头面一套，折银五百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