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砰——！！！”
巨大的撞击声裹挟着玻璃碎裂的巨响，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等沈馨暖再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蒋直树紧蹙的眉头，以及旁边一脸担忧、眼角还挂着泪痕的沈宁。
身体的剧痛远不及心头的冰冷。
沈馨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对蒋直树说：“手机给我。”
蒋直树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机递过去。
就见沈馨暖接过，毫不犹豫地按下110。
“你做什么？”
蒋直树蹙眉按住她。
“报警。”沈馨暖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故意杀人未遂，不该报警吗？”
“馨暖！”
沈宁惊呼出声，半蹲下卑微哀求，“不能报警！你妈......你妈她只是一时想差了，她是你妈啊！她怎么会真的想让你死？”
“她就是......就是在气头上，想给你个教训，出出气！”
“小姨求你了，实在不行小姨给你跪下道歉！”
“出气？”
沈馨暖心口发刺，声音颤抖，“出什么气？我哪里又惹到她了，需要她用撞死我来出气？”
沈宁一噎，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击中沈馨暖，她死死盯住沈宁。
“你跟她说了什么？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沈宁被她的气势骇住，瑟缩了一下，泪珠滚落，楚楚可怜。
“我......我只是把昨天我们的对话告诉了你妈......她一直追着问，我不想瞒着她......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想不到？”
沈馨暖嗤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愤和荒谬，“沈宁，你在我妈心里什么位置，你自己不清楚吗？她把你当眼珠子疼！为了给你“受的委屈”出气，她不顾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命，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是的，馨暖，她不会的......”
沈宁哭得更凶，“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回国......都是我不好，我走，我这就走......”
她说着，转身就跑出病房。
姿态决绝，仿佛真要立刻远走天涯。
“宁宁！”
蒋直树下意识喊了她一声，迈步想要追上去，却又想到什么，猛然停下脚步。
他转回头，看向沈馨暖，试图解释：“馨暖，你冷静点，妈她......”
“我不想听你说话！”
沈馨暖打断他，牵扯到伤口，痛得她脸色一白：“她是不是故意的，法律会判断。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馨暖，我们谈谈......”蒋直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馨暖不想理，干脆闭上眼，当他是空气。
报警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间VIP病房里，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
他递过来的水杯，她无视；
他削好的水果，她看也不看。
她的世界，对他彻底关上了大门，连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
直到出院。
沈馨暖和蒋直树刚前后脚，回到家。
蒋直树的电话就响了。
“直树，我买了今天出国的机票，你帮我告诉馨暖一声，我不会再回来了，她再也不用担心我会破坏你们夫妻，还有她和姐姐的母女关系。”
“虽然我从没破坏过，但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吵架了。”
“直树，再见。”
她字字情真意切，字字委曲求全。
果然，蒋直树几乎是立刻冲出家门。
脚步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沈馨暖却只觉得荒唐。
沈宁要是真想走，怎么没从那天医院出来就直奔机场？
非要等到今天，等到她出院，再演这出“为爱远走”的苦情戏？
这不就是演给蒋直树看，逼他挽留，逼他心疼吗？
这拙劣的演技，这明目张胆的算计！
可偏偏，那个在实验室里精明睿智的男人，看不破！
就在此时——
掌心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是陈律师的信息，简洁，有力，如同最终的审判：
【沈**，离婚证已办理完毕，您与蒋直树先生已正式解除婚姻关系。】
效率真高啊。
不枉她住院时，每日一问的催促。
沈馨暖低头，看着屏幕上陈律师发来的红本本上，鲜红的、刺目的“离婚证”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冰冷彻骨的弧度。
可惜啊，蒋直树。
你只要晚一分钟，哪怕晚三十秒去拦沈宁，你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终于‘自由’了。
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
沈馨暖直接长按，保存图片，接着打开朋友圈，上传打码的离婚证照片，配文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已婚→离异。
此号停用，江湖不见。
——沈馨暖】
她用最后这几句掷地有声的宣告，为这场荒唐的婚姻，画上最彻底的休止符！
随后，她利落转身，回到卧室，收拾好行李，定下今晚直飞欧洲的单程票。
从此，再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