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的寿宴，还是如期举行了。
卫府不算顶级豪门，但卫宏在工部任职，迎来送往，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来的宾客大多是同僚家眷，场面不大，却也热闹。
卫央坐在最末席，几乎被人遗忘在角落。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脑子里针扎似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那是系统惩罚的余威。
【惩罚结束。宿主生命体征微弱，系统予以警告。请尽快回归宅斗主线，否则下次惩罚将加倍。】
卫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系统的聒噪屏蔽。
宴会进行到一半，歌舞助兴之后，便是各房儿女献礼的环节。
二房、三房的几个庶出姐妹送的无非是自己绣的抹额、做的点心，中规中矩。
轮到卫萱时，她款款起身，将自己精心绣制的百寿图献上。那幅绣品针脚细密，配色华丽，一展开便引来满堂喝彩。
乔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拉着卫萱的手，不住地夸赞。
卫萱得意地瞥了卫央一眼，眼神里的挑衅不加掩饰。
终于，轮到了卫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角落里的病秧子身上。
乔氏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老四，你之前说要出题助兴，现在，便开始吧。”
这话听起来是给了她机会，实则也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若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丢的不仅是她自己的脸，更是整个卫家的脸。
卫央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她环视一周，在座的女眷们大多带着看好戏的神情，而男宾席那边，则有不少人露出了不屑和轻蔑。
一个女子，还是个庶女，竟敢在这样的场合谈论学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卫央毫不在意。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
“小女不才，前日偶得一本趣书，学了些对对子的皮毛，今日献丑，给母亲祝寿，也为各位添个乐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满面春风的嫡姐卫萱身上。
“今日是母亲寿辰，姐姐又献上百寿图，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我这有个上联，还请在座的各位才子佳人赐教。”
她缓缓念道：“**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
此联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花甲是六十岁，重开便是一百二十岁。三七二十一。一百二十加二十一，是一百四十一。
这是一个简单的算学题，但要对出工整的下联，却不容易。既要数字吻合，又要意境相当。
在座的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几个自诩有些才学的年轻公子哥，捻着胡须，低头沉思。
卫萱的脸僵住了。
她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懂一些，可这带着算学题的对子，她闻所未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厅堂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卫宏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他觉得卫央是在胡闹，故意让卫家难堪。
就在这时，卫央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此题是有些难了。不如小女自作主张，抛砖引玉，献丑对个下联。”
她对着主位的乔氏福了一福，朗声说道：“**古稀双庆，内多一个春秋。**”
古稀是七十岁，双庆便是一百四十岁。内多一个春秋，就是多一年。加起来，正好一百四十一。
“好！”男宾席上，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员抚掌赞道，“数字、意境、平仄，无一不妥！好对！好对啊！”
众人纷纷附和。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乔氏看着卫央，眼神里的惊讶和审视又多了几分。
卫央却没停下。
“既是助兴，一道题自然不够。”她转向卫宏，“父亲在工部任职，每日为国之工程劳心劳力，女儿这里也有一联，献给父亲。”
“**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这是一个典型的“物谜联”，上联描绘的是一个具体事物和它的运作原理。
卫宏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在座的工部同僚们也都来了兴趣。这个对子，看似简单，实则刁钻。下联不仅要结构相同，还要描绘出相似的动态关系。
厅堂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次，卫央没有等太久。她知道，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对子，除了相关领域的人，其他人很难对上。
她直接公布了答案，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妙啊！”卫宏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里放出光来，“水车与风扇，皆是我工部常见之物，一个引水，一个生风，此联对得……对得浑然天成！”
他看向卫央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赞许。
整个寿宴的气氛，被这两道对联彻底点燃了。
原本只是女眷间的应酬，现在连男宾们都被勾起了兴致，纷纷讨论起来。
卫央知道，火候到了。
她向前一步，走到厅堂中央，目光清亮地看着乔氏和卫宏。
“母亲，父亲。女儿斗胆，再说一句话。”
“这种题型，在那本书里，被称为‘技巧对’。书中将对联分为数十种题型，每一种都有专门的解题思路和模板。”
“只要掌握了方法，勤加练习，不说对得精妙，至少在科考中，拿到那十分，并非难事。”
她的话，掷地有声。
“女儿想证明的，不是自己多有才学。而是想证明，学问，是有方法的。功名，是有捷径的。”
“与其让弟弟闭门造车，死记硬背，不如让他换个思路，用最高效的方法，去博取那泼天的富贵！”
说完，她深深一揖，退回了角落。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镇住了。
乔氏看着桌上那本简陋的小册子，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身形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的庶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或许，这个家，真的该变一变了。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对家族产生重大积极影响，宅斗系统核心逻辑发生冲突……】
【错误！错误！数据溢出……系统重启中……】
卫央的脑子里，那熟悉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归于沉寂。
她知道，第一步，她走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