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便利店的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林修远把伞柄往程悦那边倾斜了些，自己半个肩膀已经湿透。"你追出来干嘛？
"他低头看着程悦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声音比平时柔和。程悦接过伞，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怕你淋成落汤鸡啊。"她掏出包里的毛巾，"给，擦擦。
"林修远没接，目光越过她肩膀望向马路对面。沈嘉言正把外套裹在苏小漫身上，
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站在雨里。"终于啊。"程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出声，
"这俩别扭精。"林修远喉结动了动："你早就知道？""废话。"程悦把毛巾拍在他胸口，
"每次小漫提起沈嘉言，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倒是你..."她顿了顿，"真放下了？
"雨水顺着林修远的鬓角滑到下巴。他抬手抹了把脸："她看他的眼神，和我看她不一样。
"程悦突然踮脚用毛巾糊在他脸上："擦干！感冒了谁给我妈做心理咨询？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鼻子按扁。林修远闷哼一声，抓住她手腕。隔着湿透的衬衫，
程悦摸到他脉搏跳得飞快。"你...""程悦。"林修远突然打断她，"下周三的咨询，
能改到周五吗？""为什么？"约了牙医。"他松开她，指了指自己左脸，
"智齿发炎三天了。"程悦瞪大眼睛："你傻啊？疼不会说？"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现在就去医院，我表哥在急诊。""不用..."往停车场走，伞差点戳到路人。
她突然回头看了眼雨中相拥的两人，嘴角翘起来："你说，沈嘉言那个工作狂，
以后约会会不会带小漫去参观服务器机房？"林修远终于笑了。
雨水冲走了他眼里最后那点阴霾："可能会教她怎么给路由器写情书。"便利店玻璃门上，
映出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程悦的凉鞋踩进水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修远的裤脚。
他低头看她发顶的旋，想起心理咨询室里那个总是假装镇定，却把纸巾捏成团的女孩。
"程悦。"了。""要死啊！不早说！"程悦慌忙摸包找镜子，差点把伞扔出去。
林修远接过伞，从兜里掏出包纸巾。他动作顿了顿，抽出一张递过去："用这个，不掉屑。
"程悦抢过纸巾，突然发现包装印着某心理诊所logo。她抬头看他："你随身带这个？
""职业习惯。"林修远别过脸。路灯下，他耳尖红得可疑。马路对面，
苏小漫的笑声穿透雨幕。沈嘉言正笨拙地用手给她挡雨，西装裤脚全泡在水里。
程悦突然拽住林修远袖子："喂，你觉不觉得...""嗯？"晃了晃手里的诊所纸巾，
"挺像在演什么医疗剧的？"林修远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雨水顺着他的笑声抖落，
程悦看着他弯起的眼角，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程悦的手指还捏着那包印着诊所logo的纸巾，雨水从伞沿滑下来，在她脚边积成一小滩。
林修远的白衬衫被雨打湿，隐约透出肩胛骨的轮廓。"喂，"她突然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你刚才说智齿发炎，是不是疼得连饭都吃不下？"林修远下意识摸了摸左脸："还行，
喝粥。"骗鬼呢！"程悦拽着他往停车场走，"上次我妈说你连咖啡都不敢喝热的。
"她摸出车钥匙按亮，"现在就去医院，别废话。"林修远站着没动："他们怎么办？
"他指了指马路对面。沈嘉言正把苏小漫往屋檐下带，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攥在一起。
程悦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吧！"她突然压低声音，
"其实......我上周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林修远挑眉："嗯？
""你每次给小漫做完咨询，都会在诊所楼下抽两根烟。"程悦踢开脚边的石子，
"以前从来没见过你抽烟。"伞下的空气突然凝固。林修远喉结动了动："职业习惯，
需要冷静。""放屁！"程悦突然把伞塞回他手里，
"你明明就是......"她声音戛然而止，耳朵尖慢慢红了。雨水打在林修远的睫毛上，
他低头看着程悦发顶那个小小的旋。停车场昏黄的灯光照着她湿漉漉的刘海，
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就是什么？"他声音有点哑。程悦突然抢过纸巾包，
抽出一张狠狠擤了下鼻子："就是个大傻子！"她转身就往车那边冲，
凉鞋踩进水坑溅起老高。林修远追上去拉住她手腕："程悦。"他掌心烫得吓人，
"下周五......""知道啦！给你改咨询时间！"程悦甩开他的手，
拉开车门时却顿了顿，"要不要......"她声音突然变小，"顺便帮你约个拔牙的号？
"马路对面传来苏小漫的笑声。沈嘉言正笨拙地用领带给她擦头发，西装皱得像腌菜。
林修远突然笑了："你表哥不是在急诊？""现在知道求我了？"程悦哼了一声，
却偷偷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她透过后视镜看到林修远在揉左脸，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雨刮器划出规律的弧线。
程悦盯着前方模糊的雨幕："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嗯？
""你那套'最优解'的理论，"程悦转动方向盘，"用在感情上特别蠢。
"林修远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灯，便利店玻璃上的雨痕把光影拉得很长。
他想起程悦第一次来诊所时，把问卷涂改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是啊，"他轻声说，
"特别蠢。"程悦突然急刹车。林修远差点撞上挡风玻璃，却看见她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猛拍。
"快看！"她兴奋地戳屏幕放大照片，"沈嘉言在亲小漫的额头！
"雨中的身影模糊成温柔的剪影。林修远望着程悦发亮的眼睛，智齿的疼痛突然变得很遥远。
"程悦，"他慢慢凑近手机屏幕，"你镜头盖没开。""啊？"程悦手忙脚乱检查手机，
突然发现林修远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她僵在原地，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的气息。车载广播突然切到一首老情歌。
林修远退回座位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手背。两个人同时缩了一下，
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各自转头看窗外。雨变小了。程悦盯着后视镜里自己通红的耳朵，
听见林修远轻轻吸了口气。"还疼吗？"她没回头。"好多了。"林修远的声音带着笑意，
"可能因为......""因为什么？""因为有人比我的智齿还吵。
"程悦猛地转身要打他，却看见林修远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糖纸被雨水泡得发软，
他小心翼翼剥开递过来："薄荷味的，止疼。"程悦接过糖，指尖沾到一点他掌心的温度。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
这个心理医生曾说她"防御机制过于活跃"。雨停了。便利店门口，
苏小漫正把撕碎的纸片抛向天空。那些写着评分标准的纸屑在风中散开，像一场小小的雪。
"走吧，"程悦发动车子，"再不去医院，某人的脸要肿成包子了。
"程悦的指尖还残留着水果糖的甜味，
她看着林修远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喂，"她突然用胳膊肘撞他，
"你伞拿歪了。"林修远这才发现伞面完全倾向程悦那边，自己右肩已经湿透。
他慌忙调整角度，却不小心把伞骨勾住了程悦的发圈。"别动，"他手忙脚乱去解，
"缠住了。"程悦翻了个白眼："心理医生连个伞都打不好？"她伸手去摸发圈，
指尖碰到林修远冰凉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发圈"啪"地弹进雨里。"我的**版！
"程悦哀嚎着要去捡，被林修远一把拉住："车来了。
"出租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程悦的裙摆。她气鼓鼓地瞪着林修远："都怪你。""赔你十个。
"林修远摸出手机，"现在下单？"他低头时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程悦突然注意到他锁骨处有道浅浅的疤。"你这怎么弄的？"她鬼使神差伸手去碰。
林修远僵住了。程悦的指尖悬在半空，两人之间突然安静得只剩雨声。
远处传来苏小漫的笑声，沈嘉言正把西装外套撑在她头顶当临时雨伞。"大学时，
"林修远突然开口，"做志愿者被铁片划的。"他喉结动了动，
"你......""我什么？"程悦猛地收回手，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你睫毛膏晕了。"林修远从兜里掏出那包诊所纸巾。程悦抢过来对着手机屏幕检查，
突然发现镜头里林修远在笑。"骗子！"她气得把纸巾砸回去，"根本没花！
"林修远接住纸巾，突然指着她身后："发圈。"程悦转身时踩到水坑，整个人往后仰去。
林修远一把揽住她的腰，程悦的背脊贴到他湿透的衬衫上，薄荷糖的气息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小心。"他声音有点哑。程悦挣开他，弯腰捡起发圈时耳朵烫得要命。
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在鼻尖，她突然听见林修远说："其实我......""嗯？
"程悦抬头，发现他左脸肿得更明显了。"算了。"林修远别过脸，"先去医院。
"程悦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拽过他的手腕："车来了，这次我打伞。"她踮脚把伞举高，
林修远不得不弯腰配合。这个姿势让他闻到她头发上的草莓洗发水味道。出租车后座，
程悦用纸巾擦着发圈上的泥水："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修远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你记得第一次来诊所填的问卷吗？
""那个见鬼的恋爱观测试？"程悦撇嘴，"我全选了C。""嗯。"林修远转回头，
"第17题。"程悦心跳漏了一拍。那道题问的是"你是否相信有人会为你放弃最优解"，
她当时故意涂改了选项。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程悦捏着发圈的手微微发抖："所以呢？
""我修改了评分标准。"林修远的声音很轻，"那道题，选C才是正确答案。
"程悦猛地扭头，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包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诊所logo，
和她手里这包纸巾一模一样。车停在医院急诊门口。
程悦突然按住林修远要开车门的手："等等。"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给我表哥发消息，让他准备止疼药。"林修远看着她颤抖的睫毛，
突然发现她指甲油剥落了一小块。粉色的缺口像颗小小的月亮，
让他想起程悦第一次来咨询时，也是这个指甲油颜色。"程悦。"他轻声说，
"下周五......""知道啦！"程悦打断他，"智齿发炎还这么多话。"她推开车门，
雨水立刻打湿了凉鞋。林修远跟下来，突然把伞塞进程悦手里。在她错愕的目光中，
他掏出那颗被雨水泡软的薄荷糖，轻轻放在她掌心。"其实我想说，"他的声音混着雨声，
"选C的人......"急诊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白大褂的男人探头喊道："小悦？
你那个智齿发炎的朋友呢？"程悦慌忙把糖攥进手心。糖纸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甜味却从指缝里渗出来，一直漫到心底。她看着林修远被雨水打湿的背影，
突然发现他白衬衫后腰处，有块小小的草莓图案的污渍。程悦盯着那块草莓污渍，
突然想起上周在诊所打翻的果汁。林修远当时手忙脚乱擦桌子的样子，
和现在笨拙打伞的模样如出一辙。"喂，"她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这件衬衫算是废了。
"林修远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衣襟："没事，反正要换白大褂。"他说话时左脸抽了一下，
显然智齿还在疼。程悦从包里翻出颗润喉糖："给，比你的薄荷糖管用。"她故意板着脸，
"含着别说话，听着就疼。"林修远接过糖，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
程悦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假装整理被雨打湿的裙摆。马路对面，
苏小漫正把撕碎的纸片抛向空中。沈嘉言伸手接住一片，看清内容后突然笑出声。
"写的什么？"程悦踮起脚尖张望。林修远眯起眼睛："好像是'咖啡温度控制精准度'。
""天啊，"程悦扶额，"这丫头居然连这个都打分？"她转头看林修远，
"你在她表里排第几？"林修远把润喉糖换到另一边腮帮："没看过。"他顿了顿，
"不过咨询记录里，她提到你的频率最高。"程悦的耳根突然发热："关我什么事！
"她用力拧着发圈上的水，"我就是个送助攻的。"雨势渐小，
便利店门口的灯牌在水洼里投下晃动的光影。
林修远突然指着地面："像不像心理测试的墨渍？"程悦低头看："你职业病吧？
"她故意踩进水里，"这明明就是......""就是什么？""像你上次打翻的咖啡。
"程悦抬头，发现林修远正望着她笑。路灯照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像是撒了层金粉。
远处传来苏小漫的惊呼。沈嘉言正单膝跪在水坑里，手里举着个戒指盒。"不是吧！
"程悦瞪大眼睛，"这就求婚了？"林修远摸出手机："要拍照吗？""等等，
"程悦按住他的手，"先看看小漫什么反应。"她的手指还沾着雨水，
在林修远手腕上留下湿漉漉的触感。苏小漫站在原地没动。程悦看见她嘴唇在发抖，
双手紧紧攥着那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完蛋，"程悦叹气，"这丫头要当机了。
"林修远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要不要......"，"程悦拽住他衣角，
"让他们自己解决。"她指甲上的小月亮蹭到林修远的皮肤，留下浅浅的红印。
沈嘉言还跪在水里。戒指盒被雨水打湿，他索性把它放在地上，伸手去握苏小漫的手腕。
"说话了说话了！"程悦急得跺脚，"听不见啊！"林修远突然凑近她耳边："他说，
'现在可以把我从表格里删掉了吗'。"温热的气息让程悦浑身一颤："骗人！
这么远怎么可能......""唇语。"林修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职业需要。
"程悦扭头看他："那你现在读读我在说什么？"林修远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两秒，
突然别过脸："下雨天不准。""哈？""会分心。"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马路对面，
苏小漫终于动了。她弯腰捡起戒指盒，却没有打开，而是把它塞进了沈嘉言的衬衫口袋。
"完了完了，"程悦揪住林修远的袖子，"要被拒......"话音未落，
苏小漫突然扑进沈嘉言怀里。两个人踉跄着跌坐在水坑里，
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路边避雨的麻雀。林修远撑着的伞微微倾斜。程悦看见他嘴角上扬，
左脸的肿胀似乎都消了些。"所以，"她戳戳他的胳膊，"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林修远摇头："我只是知道，她每次提起沈嘉言时，都会不自觉地摸左手腕上的表。
"程悦愣住："这你都记得？""嗯。"林修远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垂上，
"就像某人紧张时会玩发圈。"程悦猛地松开手里绞成麻花的发圈："谁紧张了！
"她转身要走，凉鞋带子却突然断开。林修远弯腰捡起断掉的带子："上次见你，
也是这双鞋。""要你管！"程悦单脚跳着，"我鞋多的是......啊！
"林修远及时扶住她摇晃的身体。隔着湿透的衣料，程悦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程悦。
"他声音很轻，"其实那道题......"急诊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程悦的表哥举着病历本大喊："林医生？你的X光片出来了！"林修远的手僵在半空。
程悦看着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突然抢过病历本："我先看！
"翻开的纸页上除了X光片，还夹着张对折的纸条。程悦鬼使神差地打开，
发现是张涂改过的心理测试卷。第17题的选项C被红笔圈了出来，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正确答案：程悦"。雨停了。便利店屋檐滴下最后一滴水，
正好落在纸条上。墨迹晕开的瞬间，程悦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林修远伸手要拿病历本，
她却突然合上："智齿发炎还写这么多字？""那个是......"在他胸口，
"先去拔牙。"她转身时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然后......""然后？
"凉鞋："然后请我吃草莓蛋糕。"她指着林修远衬衫上的污渍，"赔我的果汁。
"远处传来苏小漫的笑声。沈嘉言正背着她转圈，两个人的影子在积水里晃成模糊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