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阳光透过婚纱店的落地窗。像融化的蜂蜜，淌在苏晚身上那件鱼尾婚纱的蕾丝花纹上。
林辰站在她身后，指尖轻轻拂过垂落在肩颈的头纱。
质地柔软得像他们相恋五年里那些温柔的夜晚。“转过来看看。”他轻声说。
苏晚握着裙摆的手紧了紧，慢慢转过身。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微红，
婚纱的收腰设计衬得她腰肢纤细，裙摆上的碎钻在光线下闪烁，像撒了一把星星。“好看吗？
”她问。林辰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腹蹭过她微凉的皮肤。
“比当年在图书馆第一次见你时，还要好看。”那句话像开关，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五年前的秋天，他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画设计图。苏晚抱着一摞画册走过来，
脚下的帆布鞋蹭到他的椅子腿。“不好意思。”她弯腰道歉，发梢扫过他摊开的图纸。
那天的阳光和今天很像，也是这样懒洋洋地洒下来。他看着她画册扉页上的签名，苏晚，
两个字写得清隽秀气。后来他们一起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
一起在创业初期的小工作室里熬夜，一起在跨年的烟火下许愿要永远在一起。“想什么呢？
”苏晚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想我们以后的家。”林辰笑了笑，“客厅要留一面大窗户，
就像这里一样，阳光能照进来。”苏晚点点头，目光却有些飘忽。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江弈”两个字。她下意识地背过身，走到试衣间的角落接起电话。“喂？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林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几分钟后，
苏晚挂了电话，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家里的事？”林辰问。“嗯，
我妈问婚礼流程的事。”她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婚纱的领口，“这件就定了吧，
挺好看的。”林辰没有追问，只是拿起手机确认婚纱店发来的订单信息。
【星辰婚纱馆】苏晚女士，鱼尾婚纱款号A1208已确认，尾款将于婚礼前一周结清。
他把手机递给苏晚看：“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付定金了。”苏晚快速扫了一眼，
点点头。林辰付完钱，店员笑着说：“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婚礼那天一定是最登对的新人。
”苏晚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走出婚纱店时，风有些凉。林辰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手指碰到她冰凉的手臂。“怎么这么冷？”“可能是穿婚纱的时候冻着了。”她拢了拢外套，
脚步有些快。林辰看着她的背影，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正在悄悄偏离预设的轨道。就像他设计图上偶尔出现的错笔，细微到不易察觉，
却可能让整个结构崩塌。回到公寓时，客厅的茶几上散落着一沓婚礼请柬。
是苏晚昨天刚打印出来的，米白色的卡纸，边缘烫着淡淡的金纹。林辰弯腰收拾，
指尖碰到一张请柬，上面写着他和苏晚的名字。林辰&苏晚，诚邀您出席我们的婚礼。
字迹是苏晚写的，一笔一划，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我去煮点热水。”苏晚换了鞋，
径直走向厨房。林辰把请柬摞整齐，放在茶几的一角。他走到厨房门口，
看着苏晚背对着他站在水槽前。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她却没有接水，
只是盯着水槽里的泡沫发呆。“苏晚。”林辰轻声喊她。她猛地转过身，
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溅湿了她的牛仔裤，玻璃碎片散落在脚边。
“小心！”林辰冲过去，蹲下身替她捡碎片。苏晚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声音带着哭腔：“林辰，我对不起你。”林辰的动作顿住，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红肿，
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到底怎么了？”他问。苏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江弈找我了。”林辰皱起眉。江弈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三年前苏晚父亲重病，
需要五十万手术费，是江弈二话不说转了钱过来。苏晚一直说，江弈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他找你做什么？”“他妻子……他妻子子宫切除了，不能生孩子。”苏晚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想让我……代孕。”“什么？”林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
这是我能报答他的唯一方式。”苏晚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他救了我爸爸的命，
我不能拒绝他。”林辰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你答应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苏晚咬着唇，
点了点头。“苏晚，你疯了吗？”林辰的情绪终于爆发，“代孕是违法的！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有自己的未来，你怎么能……”“我没办法！
”苏晚也提高了声音，“没有他，我爸爸早就不在了！我家早就散了！你让我怎么拒绝他？
”“报恩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非要用这种毁掉自己人生的方式！”林辰指着茶几上的请柬，
“你看看这些，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订好了，婚纱也订好了，你告诉我你要去给别人代孕？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苏晚哭着问，“我欠他一条命，我不能忘恩负义！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林辰走过去，想抱住她，“我们可以还他钱，
我们可以帮他找其他的办法，比如领养，比如试管婴儿，为什么非要选代孕？
”苏晚却推开他，后退了几步。“他说了，只有这一种方式。”她摇着头，“林辰，对不起，
我已经答应他了。”林辰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里一点点凉下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苏晚，
离他好远好远。远得像隔了一整个冬天的冰雪，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暖不透。“你走吧。
”林辰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拿起沙发上的包，轻轻带上门。门关上的那一刻，
林辰滑坐在地上。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他看着散落的请柬，
看着茶几上苏晚没喝完的半杯水，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第一次觉得，
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家，空旷得让人窒息。第二天一早，林辰就去了苏晚的公司。
他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苏晚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
脸上带着疲惫。“苏晚。”林辰迎上去。苏晚看到他，脚步顿了顿，想绕开他。
林辰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苏晚想甩开他的手。
“我找了你的闺蜜，她也觉得你这样做不对。”林辰坚持着，“苏晚，你再好好想想，
不要一时冲动。”“我没有冲动。”苏晚的声音很冷，“我已经决定了。”林辰看着她，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在慢慢熄灭。“好，那我去找江弈。”他松开她的手，
“我亲自去跟他谈。”苏晚的脸色变了变：“你别去找他！”“为什么不能找？
”林辰看着她，“他让你做这么荒唐的事，我总要问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没等苏晚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江弈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装修得豪华而冰冷。
林辰坐在会客室里，看着墙上挂着的江弈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笑容温和，
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就是这个男人，毁了他和苏晚的未来。“林先生。”江弈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江总。”林辰站起身，语气冰冷。
江弈把咖啡放在他面前：“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既然知道，那我就直说了。
”林辰看着他，“你让苏晚代孕的事，不可能。”江弈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林先生，
我和苏晚之间的事，是我们的恩怨。”“恩怨？”林辰冷笑，“用代孕来报恩，这叫恩怨吗？
这叫趁人之危！”“我没有趁人之危。”江弈的脸色沉下来，“当年苏晚父亲病危，
是我拿出五十万救了他的命。现在我需要帮助，苏晚自愿报答我，这有什么问题？”“自愿？
”林辰猛地站起来，“她是被你道德绑架！报恩不是这么报的，你这是在毁了她！
”“林先生，恩情是无法量化的。”江弈也站起身，“苏晚自己做的决定，你无权干涉。
”“我是她的未婚夫！我怎么无权干涉？”“那如果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了呢？”江弈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林辰的身体僵住。他知道，江弈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苏晚坚持要代孕，
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从江弈公司出来，林辰感觉浑身无力。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故事。而他的故事，
却在即将迎来圆满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毁灭性的弯。下午的时候，他去了婚礼酒店。
婚庆团队正在布置现场，红色的地毯，白色的鲜花，一切都按照他和苏晚的要求来。
“林先生，您看这个背景板的设计怎么样？”婚庆策划师走过来问他。
背景板上是他和苏晚的合照，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林辰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苏晚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林辰，我明天就去加拿大了。
”苏晚的声音很轻，“江弈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林辰看着背景板上的照片，
突然觉得很讽刺。“苏晚，你真的决定了？”他最后问了一次。“嗯。”林辰挂了电话，
走到背景板前。婚庆策划师还在旁边说着什么，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拿起桌上的婚礼流程表，撕了个粉碎。纸屑落在红色的地毯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婚礼取消。”林辰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林辰没有管他们的反应，转身走出酒店。外面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全是他和苏晚的照片，有在图书馆的，有在出租屋的，
有在婚纱店的。他一张一张地删除，手指有些颤抖。最后一张，是苏晚穿着鱼尾婚纱的背影。
他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苏晚的故事，彻底结束了。苏晚到加拿大的那天，多伦多下着雪。
江弈安排的别墅很大，暖气很足，却空荡荡的。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手机里还存着林辰的号码，却不敢拨出去。她知道，自己伤透了他的心。
江弈的妻子周晴来看过她几次。女人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每次来都会带很多补品。
“苏晚，谢谢你。”周晴握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感激，“等孩子生下来，
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苏晚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报答。
她只知道，她失去了那个愿意陪她吃泡面、陪她熬夜、愿意给她一个家的男人。晚上的时候，
她会拿出藏在行李箱最底层的旧相册。里面全是她和林辰的合照。她看着照片上林辰的笑容，
眼泪会不自觉地掉下来。她想起林辰曾说，等他们结婚了，就去冰岛看极光。他说极光很美，
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可现在，爱情没了，极光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另一边的国内，
林辰把自己埋进了工作里。他搬进了公司的办公室，把折叠床放在角落。白天画图，
晚上改方案，累了就躺在折叠床上睡一会儿。同事们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没人敢多问。
只有助理小陈，偶尔会给他带一份热饭。“林总，您还是要注意身体。
”小陈把饭放在他桌上，“身体垮了，什么都没了。”林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没事。”他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却没什么胃口。他不敢停下来，不敢去想苏晚。
只要一停下来，那些和苏晚有关的回忆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他淹没。有一次，
他去工地视察，看到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工地上打闹。女孩笑着跑，男孩在后面追，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林辰突然想起了他和苏晚。他们也曾这样，
在阳光下追逐打闹，以为未来会永远这样美好。他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助理小陈吓坏了，
赶紧递给他水。“林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林辰摆了摆手，
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没事，继续走吧。”苏晚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周晴给她请了营养师和保姆，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她还是觉得很孤独。那天下午，
江弈来看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这是林辰寄来的。”江弈把包裹递给她。
苏晚的心跳猛地加快。她颤抖着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小小的婴儿衣服，白色的，
上面绣着一只小兔子。衣服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辰的字迹：祝孩子平安。
苏晚抱着那件婴儿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她知道，林辰还在关心她，还在关心这个孩子。
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给林辰发了一条信息。“林辰，
对不起。”信息发出去后，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可直到天亮，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不知道的是，林辰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工地上。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五个字，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他想回复，想骂她，想质问她。可最后，
他只是删除了那条信息，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有些离开，一旦迈出脚步，就再也回不去了。苏晚生下女儿的那天，多伦多下着大雨。
孩子很健康，哭声响亮。周晴抱着孩子，喜极而泣。苏晚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
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她的孩子，也是她报恩的“工具”。江弈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支票。
“苏晚，这是一百万，谢谢你。”苏晚看着那张支票，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用自己的爱情和未来，换来了一百万。“我不要。”她把支票推回去，“我只是报恩，
不是卖孩子。”江弈愣了愣，收回了支票。“好，那你好好休息。”苏晚闭上眼睛，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江弈之间的“恩情”，算是清了。可她失去的，
再也回不来了。国内的林辰，终于完成了那个耗时一年的建筑项目。项目竣工那天，
他站在自己设计的大楼前，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建筑。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他突然觉得很空虚，好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林总，晚上我们一起聚餐庆祝一下吧？
”同事们围过来说。林辰摇了摇头：“不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回到空荡荡的公寓，
这是他时隔一年第一次回来。房间里落满了灰尘，茶几上的请柬还整齐地摞在那里，
只是颜色已经泛黄。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朋友打来电话，约他去看艺术展。
“去吧，总在家里憋着也不是办法。”朋友在电话里说。林辰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艺术展在一个小型美术馆里，展出的大多是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林辰漫无目的地走着，
看着墙上的画作。突然，一幅名为《城市缝隙》的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画里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有一盏路灯，灯光下站着一个孤独的人。可在路灯的缝隙里，
却透出一丝微光。“你也喜欢这幅画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林辰转过身，
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眼睛很大，笑容很干净，像夏日里的清泉。“嗯。
”林辰点了点头，“画得很好。”“这是我画的。”女孩笑了笑，伸出手，“我叫许蔓，
是个插画师。”“林辰。”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林辰？”许蔓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那个建筑设计师林辰？我很喜欢你设计的那个图书馆项目。”林辰有些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