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疼。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嘴里一股血腥味。
“你这个疯丫头！妖言惑众！”
刘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
“龙盐是天龙寺圣僧加持过的神物，是圣上赐给万民的福祉！你竟敢污蔑它有毒？”
“你这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你知道吗！”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擦掉嘴角的血，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没有疯。总管，你最近是不是夜里盗汗，五心烦热，而且，小解的时候，颜色特别深，还分叉？”
刘福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精准地砸中了他的要害。
他这些症状，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他自己偷偷找过太医，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操劳过度，开了些补药。
可这事，他谁也没告诉过。
我一个烧火丫头，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惊恐和怀疑取代。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三年前摔断过左腿，现在每到阴雨天，那条腿就钻心地疼。”
“你……”
“你桌上那杯参茶，不是给自己喝的吧？你中气虚浮，根本不受补。这茶，是给你房里那位对食的宫女准备的。”
刘福彻底傻了。
他像看鬼一样看着我，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墙上。
“你到底是谁？”
我往前走了一步。
“我只是一个想活命的烧火丫头。”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总管，停了龙盐吧。再吃下去，不出半年，你就会跟小春子一样，油尽灯枯。”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知道，我的话，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就够了。
他信不信，他停不停，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暂时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
但我没想到，刘福没来，我的“家人”，却来了。
那天傍晚，我刚劈完柴，我这一世的爹，赵老三，就黑着脸堵在了柴房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我娘，王氏。
“你个死丫头！你跟我过来！”
赵老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我被他粗暴地拖出柴房，拖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跪下！”
他一脚踹在我的腿弯。
我没防备，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跪？”
“反了你了！”赵老三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今天跟刘总管胡说八道什么了？啊？！”
原来是刘福找他告状了。
不，不是告状。
刘福自己心里起了疑，不敢动我，就想借我家人的手来敲打我。
真是个老狐狸。
“你知不知道，刘总管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全家滚出宫，横死街头！”
“你这个丧门星！我们赵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王氏也在一旁哭天抢地，用手指着我的额头。
“阿月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龙盐是神物，是皇恩浩荡啊！你怎么能说它有毒呢？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弄进御膳房，是让你来享福，是让你光宗耀祖的！不是让你来闯祸的！”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名义上的父母。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只有恐惧，和被我连累的愤怒。
在他们看来，我说龙盐有毒，不是在救人，是在断他们的生路。
我的死活，不重要。
他们自己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前世，我被师兄和妹妹背叛。
这一世，我又遇到这样一对“父母”。
原来，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亲人的人。
“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赵老三见我不吭声，更加来火。
他扬起手，就要打我。
我眼神一冷，抓住了他的手腕。
“爹，你是不是觉得，右边肩膀总像压着块石头，抬不起来？”
赵老三愣住了。
我又看向王氏。
“娘，你每晚都做噩梦，梦到掉进冰窟窿里，对不对？”
夫妻俩的表情，跟那天刘福的表情，一模一样。
震惊，骇然，不可思议。
“我没有胡说。”我甩开赵老三的手，语气平淡。
“龙盐，就是毒。你们吃的每一口，都在催你们的命。”
“你们可以不信我，也可以打我，骂我。”
“但是，别后悔。”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回了柴房。
身后，是长久的死寂。
我知道，怀疑的种子，我也给他们种下了。
但我也知道，这颗种子，不会发芽。
因为恐惧，会盖过一切。
果然，第二天，赵老三给我送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宫女衣服，还有一些糕点。
“阿月，爹想了一晚上。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医理。肯定是前阵子病糊涂了，净说胡话。”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眼神里依然是疏离。
“这是你娘给你做的。你以后，就安安分分地当差，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刘总管那边，爹已经去给你赔过罪了。”
他把包裹塞给我，又说。
“过几天，就是圣上五十岁的万寿节。这是天大的事，御膳房上下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可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我看着手里的包裹，没说话。
我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警告。
再有下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我打开包裹，糕点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我拿起一块，闻了闻。
里面的龙盐，分量比平时多了至少三成。
这是刘福，或者说，是这宫里某些人，对我的“赏赐”。
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病得更重，或者，干脆死掉。
一个死了的疯子，就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
我笑了笑，把那块糕点，扔在了地上。
想让我死？
没那么容易。
万寿节，是吗？
我等着。
我等着看，这场盛世的烟花，是怎么炸成一摊血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