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檀香如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与这满殿的锦绣富贵格格不入。“陛下！
”我那新科状元的好丈夫陈世安一身刺绣精美的红袍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看我一眼声音洪亮地响彻大殿：“臣请陛下恩准休妻！
”三个字像三根淬毒的钢钉狠狠砸进我的天灵盖。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的背影。
十年前他病得快死了是我把他从乱葬岗背回破庙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地喂活。
五年前他要赶考是我日夜给人浆洗缝补磨坏了十指熬坏了一双眼才凑够他的盘缠。
三天前他打马游街红袍加身何等风光。我提着食盒挤在人群里却被他的马蹄溅了一身泥。
我以为他只是贵人多忘事。
我万万没想到他连夜递了折子竟是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要休了我！
高坐龙椅的年轻皇帝似乎有些为难：“陈爱卿你妻乔氏陪你寒窗苦读乃糟糠之妻。
如今你高中状元便要休妻恐……恐惹人非议啊。”“陛下！
”陈世安猛地叩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非是臣无情！实乃此妇粗鄙不堪善妒成性！
非但不思进取反而屡屡顶撞臣之恩师更在……更在公主殿下面前大放厥词言语粗俗不堪入耳！
”“臣若留此悍妇在身边实乃玷污圣听有辱斯文！臣……臣羞愤难当！
”好一个“有辱斯文”！我气得浑身发抖。“陛下”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珠翠环佩叮当作响。
我循声望去只见皇帝身侧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缓缓走出。她便是当朝最受宠爱的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
她对我那丈夫却是满面娇羞：“父皇陈状元才高八斗品行高洁实乃人中龙凤。
儿臣……儿臣倾慕已久。”她转向陈世安柔声道：“陈状元你放心。
本宫知你苦楚你这等粗鄙的妻子的确配不上你。本宫愿下嫁于你与你共结连理。”满朝哗然！
公主竟要下嫁新科状元！
安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他猛地转身看向我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决绝。
“乔穗！”他连我的名字都懒得叫全直呼“乔穗”。“你听到了吗？
公主金枝玉叶愿下嫁于我。而你”他指着我一字一句“粗鄙农妇不配为我陈世安之妻！
今日我便当着圣上的面写下休书你我恩断义绝！
”“哈哈……哈哈哈……”我气极反笑笑出了眼泪。我扶着冰冷的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我的双眼因为常年熬夜刺绣早已模糊不清看人只剩一个轮廓。
但我还是能“看”清他那张因为得意和狠毒而扭曲的脸。“陈世安你休我？
”我沙哑地开口。“十年。我养了你十年。
你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如今你功成名就便要一脚踢开我？”“放肆！”陈世安厉声喝道“贱妇！
你还敢攀诬于我？我这十年寒窗乃是靠我自己！与你这等只会缝补的农妇何干？
你不过是我人生中的污点！
”“污点……”我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口那最后一丝热气也凉透了。“父皇！
”安乐公主不耐烦地跺脚“您看这农妇又在胡搅蛮缠！
快下旨让陈状元休了她儿臣要风风光光地嫁给状元郎！
”皇帝被她缠得没办法叹了口气：“罢了。陈世安既是你心意已决朕……便准了。
”他又看向我带着一丝怜悯：“乔氏你……便领了休书回家去吧。
朕另赏你白银百两算作补偿。”补偿？我十年的青春我熬瞎的双眼就值白银百两？
“陈世安你当真不悔？”我最后问了他一句。“绝不后悔！
”他迫不及待地从太监手中接过笔墨纸砚刷刷点点写下了一封绝情的休书狠狠砸在我脸上。
“滚吧！别再脏了我的眼！”休书轻飘飘的却重若千斤砸得我眼前阵阵发黑。我笑了。
笑得满殿皆惊。我扶了扶头上那根还是陈世安赶考时我从地上捡来的、磨平了的木簪子。
我缓缓地抬起头虽然我看不清龙椅上的人但我知道他在哪。“好一个金枝玉叶。
”“好一个恩断义绝。
”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慢条斯理地把我那粗布衣衫的领口撕开了一点。
我从我贴身的、最隐秘的夹层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被我的体温捂得滚烫。
我高高举起它。那是一枚用最上等的和田玉雕刻的盘龙绕凤的……玉玺。不是凤印。
一枚只有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执掌的——太后凤印！“皇帝。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金銮殿上。
我的声音不再是那个沙哑的、卑微的农妇乔穗。而是一种久居上位、睥睨天下的威严。
“见到哀家还不下跪？”2.凤印现世皇帝吓跪：儿子给母后请安！满殿死寂。
檀香的烟雾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陈世安脸上的狂喜和得意僵在嘴角。
安乐公主那娇蛮的表情也变成了错愕。
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赵恒在看清我手中那枚凤印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豁”然从龙椅上站起因为动作太猛甚至打翻了面前的奏折。
“那……那是……”他失声惊呼连“朕”都忘了自称。“皇儿。
”我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三分冷意七分威严。
“十年不见你连哀家的凤印都不认得了？”“母……母后？！
”赵恒的脸“刷”的一下血色褪尽。
他踉跄着几乎是滚下了龙椅连滚带爬地扑到我的面前。
他看都不敢看我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枚凤印。
那枚先帝亲授、代表着国母之尊的凤印！“是您……真的是您！
”赵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再无半分天子威严猛地一个大礼五体投地。“儿臣！
儿臣赵恒叩见母后！”“母后圣安！儿臣……儿臣不知是母后驾临罪该万死！！
”他当朝天子就这么跪在了我这个“粗鄙农妇”的面前。“轰——！”整个金銮殿炸了。
所有的王公大臣全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又看看我这个手持凤印的农妇脑子彻底宕机。“母后？
”“太后？！”“这……这怎么可能！太后十年前不是已经……已经仙逝了吗？！
”“闭嘴！”赵恒猛地回头厉声喝道“凤印在此岂容尔等质疑！
得更厉害了：“母后您……您这十年……”“哀家这十年在何处在做什么待会儿再与你细说。
”我冷冷地打断他。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新科状元陈世安的身上。
陈世安我的好丈夫。他此刻正瘫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他那张英俊的脸比金砖还要白。
“太……太后？”“乔……乔穗……你是……太后？
”他喃喃自语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仿佛见了鬼。“放肆！
”皇帝赵恒猛地回头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堂堂天子竟然要给自己的“母亲”和一个状元郎赐婚？
而这个状元郎还要休了他的“母亲”？！“陈世安！”赵恒的怒火瞬间烧到了极致。
“你好大的狗胆！你竟敢……你竟敢羞辱当朝太后！你竟敢写休书给哀家的母后？！
……不……太后娘娘……我……我不知道……”陈世安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拼命磕头。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乔穗……不……娘娘……饶命啊！”“饶你？
”我缓缓地蹲下身。我那双模糊的眼睛努力地凑近他那张满是冷汗和恐惧的脸。
我想看清他。看清这个我爱了十年也养了十年的男人。
“陈世安”我轻声问“你现在还觉得哀家‘粗鄙不堪’吗？
”“不……不……”他疯狂地摇头“臣臣是瞎了眼！臣是猪狗不如！
太后娘娘您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臣……臣……”“你还觉得”我继续问“哀家配不上你这个‘人中龙凤’吗？”“臣不敢！
臣不敢！”他“啪啪”地开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是臣配不上娘娘！是臣有眼无珠！
娘娘饶命！娘娘饶了臣吧！”“饶了你？”我笑了笑得比刚才还要悲凉。
“哀家这双眼睛是为了谁才瞎的？”“哀家这双手是为了谁才磨得满是血茧？
”“陈世安”我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你刚刚用你的功名利禄休了你的发妻。
”“现在哀家便用哀家的身份。”“休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猛地站起凤印高举。“皇帝！”“儿臣在！”赵恒立刻跪直了身体。
“陈世安德行败坏欺君罔上罔顾人伦。”“哀家要你剥去他状元功名革去他一切官职！
”“收回他所有赏赐！”“哀家要他比他来时还要一无所有！”“儿臣遵旨！
”皇帝赵恒没有半分犹豫厉声喝道：“来人！
将这欺君罔上的罪人陈世安给朕……给哀家拖出去！扒掉他的状元袍！打入天牢！
听候母后发落！”“不——！！”陈世安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他不敢相信。
他寒窗苦读十年。他刚刚才站上人生的巅峰。可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而亲手把他踹下去的。竟然是那个他最看不起的糟糠之妻！
3.公主算什么？哀家要你（陈世安）生不如死！陈世安像一条死狗被禁军拖了出去。
那身刺眼的状元红袍在挣扎中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里面还是我亲手缝制的打了补丁的中衣。
何其讽刺。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大臣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生怕触怒了我这个死而复生的“太后”。
我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金枝玉叶。
安乐公主赵婉儿。我那好“圣孙”皇帝赵恒的亲妹妹。
她此刻小脸煞白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娇蛮和得意。
她看着我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你……你……”她指着我声音在发抖“你真的是皇祖母？”“不……不可能！
皇祖祖母十年前明明已经崩逝在行宫了！”“你是假的！你是个骗子！父皇！父皇！
你被她骗了！她是个冒充的！”她竟然还敢质疑我。“婉儿！
”皇帝赵恒猛地回头厉声喝道。“住口！凤印在此岂容你放肆！”“父皇！
”安乐公主哭着扑到了皇帝脚边。“您看她！您看看她那张脸！满是皱纹！那双手！
比比宫里的老嬷嬷还粗糙！”“皇祖祖母是何等的金尊玉贵！
怎么可能会是这副这副鬼样子！”她倒是提醒了我。我缓缓抬起我的双手。
那哪里还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那上面布满了针眼冻疮和洗不掉的污垢。
连指甲盖都是劈裂的。“鬼样子？”我轻笑一声。“婉儿。
”我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安乐公主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过来。”我加重了语气。
皇帝赵恒一把推了她“母后叫你！滚过去！”安乐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我的面前。
她不敢跪我。她还不信我。“哀家问你。”我俯视着她“你刚才说你倾慕陈世安？
”“你说哀家这个‘粗鄙农妇’配不上他？”“你要下嫁于他？
”“我……”安乐公主咬着唇梗着脖子。“陈状元才华横溢我我倾慕他有何不可？！
”“倒是你！”她猛地抬头指着我。“你若真是太后。你为何会嫁给一个穷秀才？！
”“你这岂不是皇室丑闻！你对得起先帝吗？！”“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用那只粗糙的手狠狠地扇在了她那娇嫩的脸上。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我竟然打了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哀家替你皇考（死去的爹即先帝）教训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第一哀家是先帝亲封的太后！是陛下的嫡母！
论身份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你见我不跪已是大不敬！”“第二陈世安是哀家的‘丈夫’。
你当着哀家的面勾引哀家的男人！是为不伦！”“第三”我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
“你以为你和他那些私底下的勾当哀家不知道吗？”“你以为他高中真是靠他自己吗？
”“若不是你把哀家亲手整理的‘时政策论’偷了给他。”“他那个草包！
”“也配中状元？！”“你……你……”安乐公主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你怎么会知道……？”“哀家怎么会知道？
”我直起身冷笑。“哀家那双眼虽瞎了。
”“可这十年的点点滴滴哀家这心里”我点了点我的心脏“明镜儿似的！
”“哀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攀上你这根高枝的。
”“哀家也知道你们是如何合谋算计今天的‘金殿休妻’‘公主下嫁’！
”“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哀家告诉你。
”“在哀家眼里”“你连哀家脚底的泥都不如！”“皇帝！”我猛地转向赵恒。
“儿臣在！”“安乐公主德行有亏秽乱宫闱目无尊卑！”“即刻起褫夺其公主封号！
贬为庶人！”“没有哀家的懿旨永世不得踏出宗人府一步！”“不——！
”安乐公主彻底崩溃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老妇”竟然一句话就毁了她的一切！“父皇！
父皇救我！她是疯子！她是假的！”皇帝赵恒看着我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闭了闭眼心一横。“来人！堵上她的嘴！拖拖去宗人府！
”“不……唔唔唔……”安乐公主的哭喊被堵了回去。她也被拖走了。
金銮殿上只剩下跪得战战兢兢的大臣们。和我这个衣衫褴褛的“太后”。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陈世安安乐。这才只是开胃菜。哀家要的是你们生不如死！
4.回忆如刀：那些年你喝的是我的血“母后请请起。
”皇帝赵恒小心翼翼地亲自上前来搀扶我。
他的手碰到了我那粗糙如树皮的胳膊猛地一颤。“儿臣……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
”他的眼圈红了。是真的红了。我是他的嫡母。先帝的原配皇后。
当年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是我力排众议保他登上了太子之位。我对他有再造之恩。
十年前先帝驾崩。我作为太后垂帘听政。却遭奸王谋逆逼宫。
我为了保他（赵恒）的皇位也为了保我乔家的血脉我安排了一场“太后崩逝”的假象。
用一个替身死在了那场行宫大火中。而我则带着凤印和我刚出世的亲生骨肉逃出了京城。
这是我和他（赵恒）当年约定好的金蝉脱壳之计。我为他引开所有火力。
他则趁机收拢兵权肃清朝野。待他皇位稳固。
他就会派人接我和皇弟（我的孩子）回宫。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我在逃亡路上与大部队失散。我那可怜的孩子也下落不明。
我自己也身受重伤流落到了陈世安所在的那个偏远山村。机缘巧合救了他。
也从此被困在了那个叫“乔穗”的身份里。我不是没有想过回京。
可我一介“已死”的女流。身无分文又双目近乎失明。我连那个县城都走不出去。
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世安的身上。我以为我救了一个知恩图报的读书人。
我倾尽所有供他读书。
我把我毕生所学那些帝王之术治国之道全都打碎了揉烂了一点点教给他。
（那也是安乐公主偷走的那份‘时政策论’的真正来源。）我指望他有朝一日能高中。
能来到京城。能替我联系上皇帝。哪怕只是递一个信物。可我等来的是什么？
是金銮殿上一封冰冷的休书。
是他和我的好“圣孙女”联手导演的一场“攀龙附凤”的好戏！他早就知道了我的不凡！
他偷了我的心血当成他的敲门砖！他以为我瞎了瘸了老了没用了！
他以为我这个“粗"鄙农妇”就是他飞黄腾达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母后……母后？
”赵恒看我久久不语只是浑身发抖。他吓坏了。
“母后您……您别吓儿臣……”我回过神缓缓推开他的手。“哀家没事。
”我只是觉得冷。冷得刺骨。“皇帝。”“儿臣在。
”“哀家这十年如何过的你想知道吗？”“儿臣……”赵恒不敢抬头。“你不想知道。
”我替他说了。“你只想知道哀家为何会‘死而复生’。
”“你只想知道哀家回宫是要夺你的权。还是要清算你这十年的‘不作为’。
”“儿臣不敢！”赵恒“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儿臣这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母后！
儿臣也一直在派暗卫寻找您和小皇叔（我的孩子）的下落！
只是天下之大……儿臣以为……以为您真的已经……”“行了。
”我不想听这些虚伪的帝王之词。“你是不是真的在找哀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目光扫过底下那些鹌鹑一样的大臣。“哀家回来了。
”“哀家的凤印还在。
”“这大周的天下”我一字一句“还轮不到一个戏子和一个畜生来做主。”“母后圣明！
”赵恒立刻磕头。他听懂了我的意思。我不要他的皇位。我要的是清理门户！
“摆驾。”我疲惫地开口。“哀家累了。”“先回慈安宫。
”“至于其他人……”我顿了顿。“陈世安先关着。哀家要亲审。
”“至于那些附和他的大臣”我冷笑一声“皇帝你自己看着办吧。”“儿臣遵旨！
”赵恒立刻起身恭敬地侍立一旁。“来人！快！备凤辇！恭迎太后娘娘回宫！
”5.渣男的狡辩：我休妻是为太后您好啊！慈安宫。还是我十年前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落满了灰尘。显然这十年皇帝并没有真的以为我还会回来。我沐浴更衣。
当那身沾满了十年风霜和陈世安羞辱的粗布麻衣被换下。
当我穿上那只有太后才能穿的十二章纹翟衣时。我看着铜镜里那个苍老却威严的妇人。
我知道。“乔穗”死了。活着的是大周的皇太后乔氏。“娘娘。
”皇帝赵恒一直恭敬地等在殿外。“儿臣已命人将天牢收拾干净。
”“那罪臣陈世安就押在此处。您随时可以提审。”“嗯。”我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
那是我阔别了十年的雨前龙井。可喝在嘴里却只剩下苦涩。“皇帝你先退下吧。
”“哀家想一个人静静。”“是……”赵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母后关于安乐……她毕竟是儿臣的同胞妹妹。
她年幼无知才会被陈世安所蒙骗……”“她也是受害者啊。”我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
“皇帝。”“你是在为她求情？”“儿臣不敢！”赵恒吓得一抖。
“儿臣只是……”“你只是觉得哀家刚回宫立足未稳。
而安乐的母妃淑贵妃其母家手握京畿兵权。”我冷冷地替他说出了后半句。
“你怕哀家动了安乐。淑贵妃会反？”赵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母后明鉴……”“赵恒。”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十年前哀家能把你扶上皇位。
十年后哀家也能把淑贵妃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哀家要动的不是一个小小的公主。
”“是这朝堂上所有敢把皇权当玩物的人！”“你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我冷笑“那这龙椅你也坐不久了。”赵恒浑身一震。
他看着我那双虽然模糊却透着无尽寒意的眼睛。
他终于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杀伐果决替他扫平一切障碍的嫡母。“儿臣知错！
”他猛地跪下“儿臣绝无二心！一切全凭母后做主！”“退下吧。”我挥了挥手。
“去审审那些今天在朝堂上附和陈世安的大臣。
”“哀家倒要看看他一个新科状元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金銮殿上休妻！”“是公主给的。
还是淑贵妃给的！”“儿臣遵旨！”赵恒领命退下。偌大的慈安宫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养了一会儿神。“来人。”“传陈世安。”……天牢。阴暗潮湿。
陈世安被拖了进来。他换上了囚服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点状元郎的风采。
他看到我坐在高堂之上穿着华贵的翟衣。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娘……娘娘……太后娘娘……”他爬了过来想抱我的腿。“站住。”我冷冷开口。
“陈世安哀家的脚脏不得。”他的动作僵住。脸上血色全无。“说吧。”我端起茶。
“你还有什么遗言。”“娘娘！娘娘臣冤枉啊！”陈世安猛地抬起头声泪俱下。
“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啊！娘娘！”“哦？”我来了兴趣。“为了哀家？
”“你金銮殿上休妻也是为了哀家？”“是啊！娘娘！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臣自知道您的身份不凡。
臣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带您回京！”“可是您的身份是‘已故’的太后啊！
”“臣若直接带着您回来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岂不是会让您陷入险境？
”“所以”他痛心疾首地说。“臣只能忍辱负重！
”“臣假意攀附安乐公主就是为了能得到陛下的信任！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臣今日在金銮殿上休了您……”他哽咽了“臣的心在滴血啊！
”“臣是故意演给陛下和公主看的！”“臣是想先把您摘出去！
让所有人都以为您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农妇！”“然后臣再慢慢图之为您恢复身份啊！
”“臣的一片苦心苍天可鉴！娘娘您明察啊！”“啪啪啪。”我轻轻地鼓了鼓掌。
“好。”“好一个忍辱负重。”“好一个一片苦心。
”“陈世安”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觉得哀家瞎了就也傻了？
”6.哀家的恩赐：剥去官服重回泥潭陈世安的哭声一滞。他抬头惊恐地看着我。
“你以为哀家不知道”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我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脸。
“那份‘时政策论’是你从哀家的枕下偷走的？”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是在三年前去府城赶考时就已经和微服出巡的安乐勾搭上了？
”他的嘴唇开始发抖。“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这次回乡接我来京。”“是安乐出的主意。
”“她要你把我接来。”“然后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休了我。
”“她要用我这个‘糟糠之妻’的‘**’来衬托她这个‘公主’的‘高贵’！
”“她要让全天下都看看她是如何‘拯救’你这个‘被拖累’的可怜状元！”“而你！
”我猛地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你这个畜生！”“你欣然应允！
”“你把我当成你讨好新主子的投名状！
”“不……不……不是的……娘娘……”他被我踹得口吐鲜血。他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我一个瞎子。竟然什么都知道！“你以为哀家为何会跟你来京？”我冷笑。
“你以为哀家是真的傻到被你蒙骗？”“哀家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你们这对狗男女一网打尽的机会！”“哀家就是要等你站得最高的时候。
”“等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哀家要亲手把你从云端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啊——！”陈世安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他不是猎人。
他从头到尾都是猎物！“娘娘……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彻底崩溃了。
他爬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脚踝。
我也曾伺候过您的份上……”“您饶了我这一次……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伺候？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世安你也配？”我缓缓抽出我的脚。
“那哀家就给你一个‘伺候’的机会。”“来人！”“在！”牢头赶紧跑了进来。
“剥去他的囚服。”“是！”陈世安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一丝病态的狂喜。
他以为我是要……“把他”我转身走向牢门。
“扔到京城最下等的‘相公’（男娼）馆里去。”陈世安的笑容僵住了。
“娘娘……您……您说什么？”我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十年来最“温柔”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攀龙附凤吗？”“你不是喜欢靠身体上位吗？”“哀家成全你。
”“哀家要你用你这状元郎的身体。”“去好好地‘伺候’那些最**的贩夫走卒。
”“哀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不——！乔穗！你这个毒妇！
你这个**！”陈世安终于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他疯狂地朝我扑来。“你敢动哀家？
”我没有躲。禁军的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拖下去。”我冷冷下令。
“记住找人看好他。”“别让他死了。”“他要是死了哀家唯你们是问。”“遵旨！
”“乔穗！乔穗！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陈世安那怨毒的诅咒和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天牢里。我走在阴暗的甬道里。
心里却一片平静。陈世安你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7.公主的算计：那个农妇怎会是太后？宗人府。这里是关押皇室罪裔的地方。
比天牢更冷清也更绝望。安乐不现在应该叫赵婉儿。她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静室里。
身上华丽的公主宫装已经被扒下。换上了和我之前穿的差不多的粗布麻衣。她见到我来。
没有像陈世安那样崩溃求饶。她只是坐在草堆上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那里面全是不甘和怨毒。“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沙哑。“来看我的笑话吗？
”“哀家没那个闲工夫。”我在她面前站定。“哀家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那份‘时政策论’。”“你是从哪里偷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婉儿别过头。“你还在嘴硬。”我笑了。“你以为你不承认哀家就没办法治你？
”“你以为你那个好母妃淑贵妃还能保得住你？”提到淑贵妃。赵婉儿的身体明显一颤。
“你想动我母妃？！”“是她先想动哀家。”我淡淡地说。“哀家刚回宫。
皇帝就已经查到。”“当年哀家在行宫‘崩逝’的那场大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