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观星台的金属栏杆上流淌，苏念的银铃铛手链随着她颤抖的肩头轻轻作响。
我捏着那沓打印出来的邮箱草稿，纸张边缘已经被我手心的汗浸软。
"所以这五年..."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你每天都会写？"程曦突然从后面撞了我一下，
她举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直播结束的界面："姓林的你挡信号了！
陆远刚说服务器证据都..."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远正用拇指擦掉她脸颊沾到的咖啡渍。
"周岚她..."我立刻按住她要去摸手机的手："陆远已经把她电脑里合成的照片全删了。
"她手腕上的铃铛硌在我掌心，和五年前毕业旅行时我们在古镇买的那对一模一样。
"其实我上个月见过你。"她突然说。夜风把她盘发的簪子吹松了，几缕头发扫在我脖子上，
"在你公司对面的便利店，你买了薄荷糖和...""和草莓牛奶。"我喉咙发紧，
"因为你以前..."我们同时住了口，程曦在旁边发出夸张的干呕声。
陆远突然举起平板："《晨报》撤稿了。"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邮件，
我瞥见发件人栏的"周岚"二字。苏念条件反射地往后缩，我一把揽住她肩膀："是道歉信。
"她僵硬的背脊慢慢放松，忽然转身翻找画筒："我要改《银河重修》的细节。
"展开的画布上，星云漩涡深处有两个模糊人影。她咬开笔帽，
笔尖悬在空白处颤抖："其实我每次画星空...""都会偷偷加我的侧脸？
"我指着角落里若隐若现的轮廓。她耳尖瞬间红了，程曦的起哄声和陆远的轻笑声混在一起。
苏念突然摘掉眼镜："看清楚了林总监，我现在有皱纹了。"她仰起脸，
月光在眼角的细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我摸到她无名指内侧的钢笔印——和大学时画设计图蹭到的墨迹在同一个位置。"财务报告。
"陆远突然把平板塞过来，程曦凑近时发梢扫过屏幕："哇，
室这个月..."苏念猛地抓住我手腕："你匿名投的那笔钱..."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嘴角却扬起来，"我就知道那个'银河投资者'是你。"观星台的射灯突然亮起，
她下意识抬手挡脸。我捉住她手腕，铃铛声惊飞了栏杆上的鸽子。她掌心有道疤，
和五年前她给我煮醒酒汤时烫伤的痕迹重叠在一起。"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她突然说。
程曦正在帮陆远卷被周岚扯松的领带，闻言突然咳嗽起来。苏念从包里摸出把钥匙，
铜匙齿在月光下泛着旧时光的暖黄："老公寓要拆迁了。
"那把钥匙在我掌心硌出浅浅的凹痕，铜锈蹭在指纹上。"302室？
"我摩挲着钥匙柄上贴的褪色标签，"就是当年我每次送你都故意走错的那层？
"苏念的指尖突然蜷缩起来，她正在给《银河重修》补色的笔尖在画布上洇开一小片钴蓝。
"那天收拾东西......"她的声音轻得像鸽子振翅，
"我发现衣柜后面有你落下的打火机。
"程曦突然从陆远肩头探出脑袋："就是刻着'林总监专属'的那个？"她促狭地眨眨眼，
"某些人装失忆的时候，可是把它藏在颜料箱最底层......""程！曦！
"苏念的画笔啪地掉在地上，颜料溅上我的皮鞋。我弯腰捡笔时，
发现她帆布鞋的鞋带还是像大学时那样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陆远突然把平板转过来："周岚的公开道歉上热搜了。"屏幕冷光里，
苏念下意识去摸右腕的铃铛，我一把扣住她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我，
为什么总画猎户座了吗？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因为......"程曦突然把冰咖啡贴到她脸上，
她惊跳起来："你每次加班到三点，公司楼下的便利店玻璃......""会反射猎户座。
"我喉咙发紧，"所以你那些星空系列里，右下角永远有块长方形的反光。
"画筒突然被撞倒，散落的素描稿里全是速写的公司大楼剪影。苏念蹲下去捡画纸时，
我瞥见她后颈有一小块星形疤痕。那是毕业旅行她帮我挡烟花烫伤的，现在贴着创可贴。
"上周拍的皮肤镜？"我蹲下来帮她拢纸张，"医生怎么说？"她猛地抬头，
发簪彻底滑落："你怎么知道......"程曦举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备忘录上写着"周三9:00皮肤科复诊"。陆远轻咳一声："某人的云端相册，
最近全是皮肤癌科普文章。"夜风突然变大，苏念按着飞扬的裙摆去追一张素描，
我抢先踩住画纸——是便利店的监控视角，我站在货架前拿草莓牛奶的侧影。
"画廊投资人的权限，"她耳尖通红，
"可以调周边所有......"程曦突然倒吸冷气："等等，你们看！
"她指着苏念刚修改的画作角落。在原先模糊的人影旁，
新添的钢笔线条清晰勾勒出我的下颌线，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烂的薄荷糖包装。
"其实......"苏念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画框，"上个月在便利店，
我往你购物篮里塞了包薄荷糖。"她的铃铛手链缠住了我的表带，
"但你把它和零钱一起......给了流浪汉。"观星台的射灯突然全部亮起，
她惊慌抬手挡脸的动作和五年前如出一辙。我扯开领带蒙住她眼睛："现在可以哭了。
"她在我掌心下的睫毛潮湿温热："公寓拆迁前......能陪我去拿个东西吗？
"程曦突然拽了拽陆远的袖子："阳台花盆底下？"苏念僵住了，
我感觉到她在我怀里轻轻点头。陆远划着平板突然笑出声："根据气象记录，
过去五年每逢暴雨，苏**都会出现在......""林总监公寓楼下的公交站。
"程曦晃着手机里的相册，"别狡辩，你雨伞上还印着他们公司的logo。
"有水滴落在我手背上，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夜雾。
苏念突然抓住我解领带的手："花盆里是......"她的呼吸带着颤抖的甜，
"你当年落在302室的......""你当年落在302室的打火机。
"苏念的指尖在我掌心划了个圈，痒得我差点松手。
程曦突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直播回放里截的，周岚摔平板时漏了这张图。
"屏幕上是我五年前站在雨中的公司楼下，背景里有个模糊的撑伞人影。我放大画面，
伞面上反光的便利店logo旁，隐约露出半截银铃铛手链。"所以那天你来了？
"我捏紧她的手腕，铃铛声惊醒了打盹的鸽子。
她低头用发顶蹭我下巴："网贷公司的人守在巷口，
我只能......"陆远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一下，工作室官微炸了。"他翻转平板，
新增粉丝数正以惊人速度跳动。程曦凑近时口红蹭到屏幕："哇，
这个‘银河投资者’的账号......""是你注册的小号？"苏念猛地抬头，
鼻尖撞到我下巴。我揉着她发红的皮肤笑出声："不然怎么每天看你的作画直播？
"她突然抓起画笔在《银河重修》上狠狠抹了一笔："那上周的差评也是你？
说猎户座比例失真？"颜料溅到我的衬衫领口，钴蓝在白色布料上晕开成小小的星云。
"我故意的。"我捉住她沾满颜料的手，"不然怎么逼你回复私信？"她挣了一下没挣脱，
反而把更多颜色蹭到我袖扣上。程曦突然倒吸冷气："等等，你们看热搜第三！
"她颤抖的手指戳着#念阳星空原型#的词条。点开最热的视频，
是五年前我用手机拍的苏念——她蜷在图书馆角落画星座图，发梢沾着彩铅碎屑。
"这视频......"苏念的耳垂瞬间充血，"我明明删了......""云端备份。
"我掏出钱包抽出大学校卡，透明夹层里藏着她的涂鸦便签，"就像你偷藏我的打火机。
"夜风突然变强，画筒里滚出几张速写纸。我弯腰去捡，发现全是不同角度的公司大楼。
有张特别潦草的，右下角标注着"3:15AM，他又忘记关显示器"。
"财务软件的后台记录。"陆远突然插话，
"显示‘银河投资者’账号每天登录时间都是......""凌晨三点十八分。
"苏念接得飞快，随即意识到说漏嘴，整个人僵成雕塑。
程曦爆发大笑："某些人装陌生人聊天时，连对方作息都摸透了！"苏念抓起调色盘要砸，
被我拦腰抱住。她挣扎时踢翻了颜料箱，星空蓝泼洒在观星台地面上，像突然倾泻的银河。
"302室衣柜第三格。"她突然安静下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有个铁盒装着......"程曦蹦起来："我知道！
是那些没寄出的......""程！曦！"苏念的尖叫惊飞了整群鸽子。
她转身要追打闺蜜，却被自己松开的鞋带绊住。我下意识伸手去接，
她的银铃铛手链勾住了我的表带。我们跌坐在星空画上，湿漉漉的颜料立刻印满衬衫后背。
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被我按住后颈："现在能解释为什么总画猎户座了吗？
"月光照在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我看见有细碎的光在闪动。
"因为......"她喉头滚动几下，"你第一次说喜欢我，就是在看猎户座的时候。
"我胸口突然疼得说不出话。那晚在大学天文台，
我指着猎户座β星胡说八道："这颗恒星爆炸时，我的爱才会消失。
"程曦突然把冰咖啡贴到我脸上："醒醒，你手机在震。"来电显示是公司董事，
我正要挂断，苏念却按下接听键："开免提。""林总监！
"董事长的吼声惊飞了刚落下的鸽子，"你用公司服务器追姑娘？
技术部说......"陆远突然对着话筒插话："我是网络安全顾问陆远，
贵司系统存在......"他流利地报出一串术语，董事长立刻换了恭敬语气。
苏念趁机凑到我耳边："花盆底下还有样东西。"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凉，
"是你毕业时送我的......"程曦突然尖叫着举起手机："快看《晨报》更新！
"屏幕上周岚的道歉信最下方，赫然附着一张老照片——五年前的雨夜，
苏念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公司楼下，手里攥着被撕碎的欠条。我扳过苏念的脸，
发现她右眼角有颗从未注意到的泪痣。她眨眨眼："现在发现了？
我每次画自画像都会......""故意点歪位置。"我摸到她无名指内侧的钢笔印，
"和设计图签名一样。"观星台的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她的银铃铛清脆一响。"明天。
"她摸索着抓住我领带，"陪我去302室拿铁盒？"程曦的手机突然亮起，
备忘录提醒闪烁："明日9:00拆迁队进场"。陆远轻咳一声："根据气象预报，
明天有......""雷阵雨。"我接住苏念发抖的手指，"这次我带伞。
"我撑开伞的瞬间，雷声恰好滚过天际。苏念的银铃铛在雨声中清脆作响，她仰头望着我，
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这次换我等你。"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齿痕。
程曦突然从后面撞过来，雨伞歪斜着遮住我们三个人。"302的阳台花盆！
"她兴奋地跺脚，雨水溅湿了我的裤脚，"直播观众都在猜铁盒里是什么！
"陆远默默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实时弹幕疯狂滚动。我瞥见一条"赌五毛是情书"，
苏念立刻伸手要关页面，铃铛手链缠住了我的表带。"先看这个。"陆远划出另一条热搜，
周岚的道歉视频播放量已经破百万。
肿的手腕："这些淤青是伪造债务合同时的报应......"苏念突然抓紧我的衬衫下摆，
我感觉到她指尖在发抖。程曦凑过来对着镜头比中指："活该！
当初就该把网贷公司那些......""程曦！"苏念猛地打断她，脸色煞白。
我捏了捏她的后颈，那里有块星形疤痕正发烫。"都过去了。"我低头蹭掉她鼻尖的雨珠，
"现在去拿铁盒？"她摇摇头，从包里摸出个被雨淋湿的信封。
"其实......"她的声音被雷声吞没大半，"上周我就把东西转移了。
"程曦倒吸一口气："所以你每天半夜溜出去是......"陆远突然咳嗽起来，
平板上跳出条新消息：工作室账户刚收到笔五十万匿名汇款。"银河投资者？"我挑眉。
苏念的耳尖瞬间红了，她慌乱地翻找背包："不是，
那个钱是......""是你卖《银河重修》的预付款。"程曦得意地晃手机，
"拍卖行刚给我发消息，有人出价......"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
买家ID是'猎户座β星'？"雨点突然变密，砸在伞面上像鼓点。苏念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翻开信封里泛黄的照片，是我们毕业旅行时在古镇拍的，背景里猎户座清晰可见。
"铁盒里还有二十一张车票。"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每次偷偷去看你，
我都留着票根......"程曦突然发出哽咽的抽泣，把脸埋进陆远肩膀。
我摸到照片背面有凹凸感，
翻过来看见用钢笔反复描摹的痕迹——是我当年写在许愿牌上的那句话，墨迹已经晕染开了。
"恒星爆炸......"苏念念到一半突然咬住嘴唇。我托起她的脸，
发现右眼角的泪痣比记忆中颜色更深。"你的爱......"她喉头滚动几下，
"现在还在吗？"雷声再次炸响时，我吻住了她。雨伞落在地上，
程曦的尖叫声和陆远的轻笑声混在一起。苏念的银铃铛贴着我的手腕震动，
和五年前毕业晚会上一模一样。"《银河重修》的买家要求加个细节。"陆远突然说。
他举起平板，屏幕上跳出条新消息：请在画作右下角补上便利店的反光玻璃。苏念猛地抬头，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进领口。"是你？"她攥着我湿透的衣领，
"那个差评也是......""凌晨三点十八分的登录记录。"我擦掉她脸上的雨水，
"就像你每天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程曦突然把手机怼到我们面前，直播镜头里，
雨中的便利店玻璃映出猎户座的倒影。苏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
"302室其实......"她哽咽着摸出把生锈的钥匙，"我偷偷续租了五年。
"闪电划破天空的刹那，我看见她掌心躺着两枚银铃铛，
和我们当初在古镇买的那对一模一样。程曦突然倒吸冷气："等等，热搜第一！
"屏幕上爆红的词条是#星空下的银铃铛#，置顶视频里，
五年前的苏念站在雨中的公司楼下，手腕上的铃铛在雷声中清晰可闻。"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