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笑了。
“他慌了。”
“什么？”徐若珊和电话那头的张经理都愣住了。
“他这招看似强硬，实则外强中干。”
我冷静地分析道，“如果他真的有恃无恐，就应该在我们退出后，不声不响地去找备选的合作方，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搞什么公开招标。”
“他这么做，恰恰说明，他没有备选方案。他害怕我们真的放弃，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逼回谈判桌。”
“他赌我们不敢拿这个项目冒险，赌我们看到其他竞争者出现会自乱阵脚。”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徐若珊和张经理的耳中。
徐若珊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眼中再次亮起了光芒。
“我明白了。”
她对着电话说道，“张经理，你不用紧张。这只是王海的心理战。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真的放弃了。三天后的招标会，我们也不去。”
“什么？不去？”张经理的声音都变调了。
“对，不去。”徐若-珊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被我感染的强大自信，“陆主管自有安排。”
挂断电话，徐若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晨，你这家伙，心脏是真的大。”她看着我，半是佩服半是感慨，“刚才那一瞬间，我承认，我也有点慌了。”
“这套路，太熟悉了。”
“熟悉？”我有些不解。
徐若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这套‘欲擒故纵’加上‘釜底抽薪’的组合拳，跟欣扬集团那个周若薇的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上次跟欣扬竞争一个海外项目，她就是用类似的手段，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把项目抢走的。”
我的心，猛地一颤。
是吗？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活成了她的样子。
这个五年，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她的思维方式，她的行事风格，早已深刻地烙印在我的骨子里。
我以为我离开了她，就能摆脱她的影子。
却没想到，我用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她的痕迹。
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或许吧。”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我拿起桌上关于李副总的资料。
“现在，是时候联系这位李副总了。”
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喂，哪位？”
“李副总吗？你好，我叫陆晨，清风集团，业务部主管。”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此刻李副总脸上的惊讶和猜疑。
“清风集团？”他果然很意外，“你们找**什么？我们辉煌建设和你们的谈判不是已经中止了吗？”
“和辉煌建设的谈判是中止了。”我笑了笑，“但我找李副总你，是想谈一笔新的生意。”
“新的生意？”
“对。”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一笔能让你取代王海，成为辉煌建设新主人的生意。”
电话那头，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你……你什么意思？”
李副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的意思，相信李副总听得很明白。”
**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王海吃相太难看，我们清风集团不想跟他玩了。但是城西这个项目，我们又势在必得。”
“所以呢？”
“所以，我们想换一个更聪明，也更有诚意的合作伙伴。”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诱饵，“比如，李副总你。”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他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但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一旦失败，他在辉煌建设将再无立足之地。
“我凭什么相信你？”
良久，李副总才开口问道，声音嘶哑。
“你不需要相信我。”
我笑了，“你只需要相信，王海这次的贪婪，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底线。他想独吞整个项目，连汤都不给别人留。你
跟在他手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而我们清风集团，可以给你一个掀翻牌桌的机会。”
“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诚意，你会看到的。”我说道，“三天后的招标会，我们清风集团不会出现。
王海必定会因为没有最大的竞争对手到场而洋洋得意，同时也会因为没有抬价的对象而焦头烂额。
那就是他最脆弱，也是你最好的时机。”
“我具体要怎么做？”李副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急切。
“很简单。”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招标会当天，我会把辉煌建设内部一份关于偷工减料的材料，‘不小心’泄露给到场的媒体和**监督部门。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王海焦头烂额的时候，站出来，以雷霆手段，稳定住局面。”
“什么材料？”李副总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份足以让王海身败名裂的材料。”我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这份材料，是我从之前谈判的资料里，通过各种数据对比和逻辑推演，找出的一个致命漏洞。辉煌建设在之前的一个项目中，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而王海为了掩盖事实，做了一份假账。
这是足以送他进监狱的铁证。
电话那头，李副总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了！事成之后，城西的项目，我们两家公司，五五分成！”
“不。”我直接拒绝了。
“那你想怎么样？”
“四六。”我淡淡地说道，“我们六，你们四。毕竟，掀翻王海，你得到的好处，可不止这一个项目。”
李副总沉默了几秒，最后咬着牙说道：“好！四六就四六！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已经完成了。
一旁的徐若珊，从头到尾听完了我和李副总的对话，此刻正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陆晨，你……”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我看着她。
“你这家伙，也太狠了吧！”她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
“环环相扣，连消带打，不仅要把项目拿到手，还要把对手直接送进去。我现在有点同情那个王海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在商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一点，是周若薇教给我的。
“不过，”
徐若珊话锋一转，凑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辉煌建设有偷工减料的黑料？”
“猜的。”
“猜的？”徐若珊一脸不信。
“一个极度贪婪的人，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必然会想尽办法压缩成本。
而偷工减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我解释道，“我只是根据他以往项目的利润率和成本报告，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然后诈了李副总一下。”
“没想到，他直接就认了。”
徐若珊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铁证’？”
“之前没有。”我晃了晃手机，“但现在，有了。”
刚才和李副总的通话，我已经全程录了音。
他那句“**了”，就是最好的证据。有了这个，就不怕他不配合。
徐若珊看着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服气”两个字。
“行了，大功臣。”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为了庆祝你首战告捷，晚上我请你吃饭。”
“现在说告捷还太早。”
“对我来说，当你决定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赢了。”徐若珊看着我，眼神明亮而坦率，“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她的语气，不像老板对下属，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邀约。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好。”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