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姑娘，把全世界都给了我

第一次意识到林晓晨和别人不一样，是在玉渊潭公园的草坪上。四月的阳光把草叶晒得发暖，

我带着外甥女在放风筝，线轴在手里转得飞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转头就看见个姑娘坐在草地上，浑身都在滴水——草坪底下的自动喷头不知怎么突然启动，

正对着她的位置猛滋水。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白色连衣裙皱成一团，

裙摆还在往下淌水。最显眼的是她那张脸，圆乎乎的，带着点婴儿肥，眼睛睁得溜圆，

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鹿，茫然地看着还在喷水的喷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哭，也没骂，

就那么愣愣地坐着。外甥女拽着我的衣角喊：“舅舅，那个阿姨好像落汤鸡哦。

”我没理会小家伙的童言无忌，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才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你没事吧？”她这才回过神，摇摇头，

又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没事。”“那边有洗手间，先去躲躲？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建筑，“我家就在附近，回去给你拿身干净衣服。”她还是没说话，

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信任。

我把外甥女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是件粉色的小熊外套，有点幼稚，但至少能挡挡水。

“先披上，我很快回来。”等我拿着自己的备用T恤和运动裤赶回来时，

她果然在洗手间门口等着，怀里紧紧抱着那件小熊外套，像抱着什么珍宝。看见我，

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把外套递还给我：“谢谢你。”“跟我客气什么。

”我把干净衣服塞给她，“快进去换换吧，别着凉了。”她换好衣服出来时，

我差点没认出来。宽大的黑色T恤罩在她身上，下摆快到膝盖，运动裤的裤脚被她卷了两圈，

露出纤细的脚踝。长发用外套的袖子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颊还是圆圆的，

但没了刚才的狼狈，反倒显得干净又可爱。“那个……衣服我洗干净了还你。”她绞着手指，

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放你那儿吧。”我看了眼天色，“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她报了个地址，是城南的一个老旧小区，离这儿不近。路上闲聊，才知道她叫林晓晨，

刚从老家来北京，在一家家常菜馆当服务生。“我爸妈说，我在这儿能挣钱。

”她说话时眼睛看着窗外，语气平平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我问她多大，她说二十。

比我小四岁，正是该在学校里疯玩的年纪。送她到小区门口，

她下车前突然问我：“你……你叫什么名字？能留个电话吗？我好把衣服还你。

”我报了名字，又说了手机号。她拿出个旧款的按键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按，

按完还举到我面前：“是这个吗？”屏幕上的号码少了一位，我笑着指给她看，

她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改过来，“我记数字不太好。”“没关系。”我摆摆手，“快上去吧，

晚了该没热水了。”她点点头，下车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飞快地跑进了楼道。我以为这只是萍水相逢，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下午，

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是林晓晨的声音：“喂……是陈默吗？我是林晓晨。

”“嗯，我记得。”“我把衣服洗好了，晾着呢，干了给你送过去？”“不用特意送，

哪天路过再说吧。”“哦。”她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今天休息，你……你有空吗？

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帮忙。”我那天正好没事，就答应了。她选了家平价的麻辣烫店，

点单时拿着菜单看了半天，最后只点了几样素的。“我不太能吃辣。”她小声解释。“没事，

我也不太能吃。”我加了些她没点的肉串，“多吃点，长身体。”她抬头看我，

眼睛亮晶晶的，突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嘴角弯弯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像颗糖突然在心里化开了。那天之后，我们联系得渐渐多了起来。

她上班的地方晚上十点才关门，我偶尔会绕路去接她，送她到小区门口。她话不多，

但很会听，我说工作上的烦心事，她就安安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了，

才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她开心的时候，会发很多可爱的表情，

都是那种最简单的笑脸、星星眼，看得出来是自己一个个找的，不是网上存的表情包。

有次我加班到深夜，她发消息说：“我给你留了灯。”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是说她家窗户的灯，从小区门口能看见。认识不到一个月，我约她去公园散步，

走到湖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说：“陈默，我喜欢你。”我愣住了。

她的表情很认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点都没掩饰。“我……”我想说点什么，

却被她打断了。“我知道我可能不太好，”她低下头，声音有点抖，“我记性差，

分不清方向，还笨……但我会对你好的。”夕阳的光落在她发顶，毛茸茸的。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浑身湿透地坐在草地上，眼神茫然又无助。

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也喜欢你。”她猛地抬头，

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却咧开嘴笑了，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确定关系后，

我们像所有情侣一样约会。去看电影，她会提前半小时到影院，手里攥着票，

站在检票口等我，生怕走丢；去逛商场，人多的时候，她会悄悄拽住我的衣角，

亦步亦趋地跟着，像只怕被丢下的小猫。“你不用总拽着我。”有次我笑着说，

“就算走散了，发微信不就行了？”她摇摇头，手指攥得更紧了：“我小时候丢过一次，

在火车站，找不到我妈了。”她声音很低，“从那以后，人多的地方，

我就得抓住点什么才踏实。”我心里一酸，反手握住她的手：“那你抓着我的手吧，

比拽衣角稳当。”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掌心有点汗。从那以后，只要去人多的地方，

她就会牢牢牵着我的手，好像那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相处的时间越长，

越能发现她的“不一样”。她记不住长串的数字，我的手机号、身份证号，教了她无数遍，

她还是会说错。但她认识很多字，尤其喜欢诗。有次我带她去书店，她站在诗歌区不肯走，

背了一首又一首，从“床前明月光”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眼睛里闪着光。“我小时候，

我爷爷教我的。”她说，“他说我虽然念书不行，但记性都用在背诗上了。”她方向感极差，

哪怕是去过好几次的地方，换个入口进去，她也会迷路。

有次我让她去家附近的超市买瓶酱油，结果她在小区里绕了半小时，

最后还是保安把她送回来的。“对不起，我又忘了。”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事，下次我陪你去。”我摸了摸她的头，“或者你就在家等着，我去买。

”她心情差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有次我下班回家，看见她就那么坐着，夕阳都落下去了，她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怎么了？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她眨了眨眼，像是刚醒过来：“今天饭馆的后厨阿姨说我笨，

把盘子摔了。”“摔了就摔了，又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眼圈红了，

“她说我这辈子都只能干这个，没人会要我。”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把她搂进怀里：“胡说，我要你。”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最后抬起头，

吸着鼻子说：“我想上厕所。”我又气又笑，拉着她站起来：“去吧，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其实那时候，我心里不是没有过动摇。朋友知道我找了个这样的女朋友，都劝我再想想。

“陈默，你图啥啊？她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我没法反驳。确实，和她在一起，

要比别人多操一百倍的心。可看着她笨手笨脚地给我洗衣服，

把领口搓得通红；看着她背诗时认真的样子；看着她牵着我的手，

眼神里全是依赖……我又舍不得了。真正让我打定主意的，是那年秋天。公司接了个大项目，

我连续一周加班到凌晨，累得像条狗。有天晚上，我实在撑不住了，给她发消息：“晓晨，

我最近太累了，这几天先别联系了，周末我找你。”其实我是想冷静冷静，

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我能不能承受一辈子这样的生活？那几天，她果然没再发消息，

也没打电话，安安静静的，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我心里反倒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末下午，我约她在公园见面。刚走到约定的长椅旁，她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抱住我，

放声大哭。“陈默，我想你。”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衫，“我不敢给你发消息，怕你烦。

”我心里一紧，反手抱住她：“对不起，是我不好。”她哭了好久才停下，

拉着我去了她租的小屋。那是个只有六七平米的隔断间，摆着一张小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

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从床底下拖出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几盒药。“我听同事说，

工作压力大的人容易生病。”她拿出药盒给我看，“这个是去火的，这个是治头疼的，

这个能预防感冒……”都是些很普通的中成药，甚至还有几板止疼片。“你买这些干嘛？

”我看着她，喉咙有点堵。“我想对你好啊。”她眨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你生病了，

我照顾你。”“傻丫头，”我把药盒放回箱子里，声音有点抖，“我没生病，就算生病了，

也能自己去医院。”“可是……”她低下头，“我除了这个，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那天晚上，她给我做了晚饭，西红柿鸡蛋面，味道很淡，盐放少了。我坐在小桌旁，

一口一口地吃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原来被人这样笨拙地惦记着，是这么温暖的事。

我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和她在一起。跟家里说的时候，果然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我爸妈都是中学老师，一辈子好面子，听说我找了个初中毕业、在小饭馆打工的女朋友，

气得几天没理我。“陈默，你是211毕业的，怎么能找这样的？”我妈在电话里哭，

“你让我们在亲戚面前怎么抬头？”“她很好，就是……有点不一样。

”我没法跟他们解释太多，怕他们更接受不了。“什么不一样？我看就是配不上你！

”我爸抢过电话，语气严厉，“你要是敢跟她在一起，就别认我们这个爸妈！”最后，

我从家里搬了出来，租了个一居室。搬家那天，林晓晨跑前跑后地帮忙，汗湿透了T恤，

却一直笑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睛亮晶晶的。“嗯，

一家人。”住在一起后，她才真正开始展现她的“魔力”。我七点出门上班，

她六点就起床给我做早饭，小米粥、煮鸡蛋，偶尔会蒸个馒头，虽然有时候会蒸过头，

变成黑乎乎的一团。“对不起，我又没做好。”她低着头。“没事，挺香的。

”我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确实有点糊，但能尝到甜味。一开始，她会掐着我下班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