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这个称呼，像一把生了锈的锁，重新铐住了苏晚刚刚获得自由的灵魂。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设计图纸散落一地。
“我不回去。”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图纸，那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陈助理没有强迫她，只是站在一旁，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
“太太，您应该知道，您没有选择的余地。”
“琢玉坊这两天为什么接不到一个订单，您不好奇吗？”
苏晚捡拾图纸的手，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助理。
“是你们做的？”
陈助理默认了。
“沈总说，如果您不肯回去，琢'玉坊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老板是个好人，您应该不想连累他吧？”
**！
卑鄙！
苏晚的身体气得发抖。
沈司夜，他总是这样，精准地捏住她的软肋，逼她就范。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连累无辜的周老板。
周老板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她不能恩将仇报。
苏晚慢慢地站起身，将图纸紧紧抱在怀里。
“我跟你们走。”
她妥协了。
除了妥协，她别无选择。
“但是，你们不能动琢玉坊。”
“那是自然。”陈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要太太您听话，沈总不会为难不相干的人。”
苏晚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给予她短暂温暖和希望的小小工作室。
然后，她转过身，麻木地走向那辆如同囚车一般的黑色宾利。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自由。
苏晚知道，她又回到了那个金丝笼里。
而且这一次，笼子的栅栏，只会更坚固，更冰冷。
回到北城那座熟悉的别墅，一切都没有变。
奢华，空旷，冰冷。
沈司夜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手中的一份财经报纸上。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苏晚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良久，沈司夜才放下报纸，抬起眼。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解剖刀，将她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
“玩够了？”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在外面过得不错。”沈司夜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正是她和陆舟在琢玉坊门口的那一张。
“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跟他不熟。”苏晚冷冷地开口。
“不熟？”沈司夜笑了，那笑容却比冰雪还要冷，“不熟他会那么看着你？苏晚，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猛地将照片扔在她的脸上。
照片的边角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沈太太！是我沈司夜的女人！”
“就算是我不要的垃圾，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箭，射向苏晚。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在乎再多一道伤口。
“说完了吗？”苏晚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说完了，我累了，想去休息。”
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沈司夜。
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累了？”
“苏晚，你有什么资格喊累？”
“你这一个多月在外面逍遥快活，有没有想过我？”
他的质问，让苏晚觉得可笑至极。
想他？
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想他？
想他如何羞辱她，如何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吗？
“沈司夜，你是不是搞错了？”苏晚挣脱他的钳制，冷笑道，“我们是要离婚的关系。我为什么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粗暴的吻堵了回去。
沈司夜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狂风暴雨般，不留一丝余地。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宣示他的**。
苏…晚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稍稍松开她。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倔强的眼神，心底的烦躁愈发浓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地挑动他的情绪？
他明明应该厌恶她，憎恨她的背叛。
可为什么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时，心里会涌起一股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嫉妒和怒火？
“苏晚。”他的声音嘶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忘了离婚那回事，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他的底线。
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得凄凉，笑得讽刺。
“沈司夜，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对你的施舍感恩戴德？”
“可惜，我不需要。”
“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尊重，是自由，是平等。
而这些，他永远都给不了。
“你！”沈司夜的脸色铁青。
他再一次被这个女人拒绝了。
这个他一直以为可以随意掌控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权威。
“好，很好。”沈司夜怒极反笑，“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
他松开她，退后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从今天起，你不能踏出这个别墅一步。”
“你的手机，银行卡，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东西，全部没收。”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要彻底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无法飞翔。
他要让她明白，她的人生，只能由他来主宰。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苏晚知道，她被软禁了。
从一个城市的小牢笼，换到了一个更华丽，也更坚固的大牢笼。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别墅里有佣人，但她们从不和她说话，只是机械地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沈司夜没有再出现。
他似乎想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磨掉她所有的棱角和锐气。
苏晚一开始也曾试图反抗。
她绝食，她砸东西，她用尽一切办法想引起外界的注意。
但都没有用。
这座别墅，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隔绝了她所有的声音。
渐渐地，她放弃了。
她不再哭，不再闹，每天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
看书，画画，或者，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花园，四季如春。
可苏晚觉得，那比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她瘦了很多，原本就纤细的身材，现在更是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树叶。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慢慢地枯萎，凋零。
直到那天，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在楼梯上摔了下去。
她昏迷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的床边。
是沈司夜。
他看起来有些憔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带着浓浓的血丝。
看到她醒来，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苏晚没有理他，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
她的沉默，像一根刺，扎在沈司夜的心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医生说你贫血很严重，需要好好休养。”
“我已经让佣人炖了补汤，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他试图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可苏晚，却只觉得讽刺。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这就是他惯用的伎俩。
“沈司夜。”苏晚终于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觉得有意思吗？”
“把我关起来，折磨我，现在又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司夜的身体一僵。
他转过身，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是心疼吗？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心疼这个一心想离开他的女人。
“我不想怎么样。”他冷硬地开口，“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苏晚闭上眼，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和这个男人，她已经无话可说。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
“司夜，我给你炖了汤，你……”
女人在看到病床上的苏晚时，愣住了。
苏晚也看清了来人。
是她。
白若云。
沈司夜放在心尖上，念了许多年的白月光。
那个，她永远也比不上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