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无法呼吸。
脚步声在玄关处响起，沉稳，清晰，正朝书房方向而来。
怎么办？！
直接对峙？我捏着这沓能证明他可怕秘密的照片，厉声质问？
不。不行。
一个会**、会珍藏少女照片长达十一年、会精心策划一场「偶遇」并结婚的男人，他的内心是怎样的幽深？他被戳穿伪装后，会做出什么？
我不敢想。
逃跑的路线在脑中飞速闪过：跳窗？书房在二楼，下面是硬邦邦的水泥地，不死也残。
躲起来？书房除了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别无他物。
脚步声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没有时间了！
几乎是本能，我猛地将照片塞回抽屉，胡乱用那根牛皮筋捆好，推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合上抽屉！
锁已经坏了，关不严实，留着一道明显的缝隙。
完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
「囡囡？」
周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听到了动静。
门把手被拧动。
在门开的前一刹那，我顺势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那个该死的抽屉，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
吱呀——
门开了。
周屿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高大挺拔。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囡囡，你怎么坐在地上？」他快步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不舒服吗？脸色这么白。」
他的触碰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半真半假：「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我刚才想拿书架顶层的相册，不小心把脚崴了，好疼……」
我指着书架上方一个空的格子。那里确实放着一本厚重的相册。
周屿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的脸，然后落在我微微蜷起的脚踝上，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是怀疑？还是审视？
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个抽屉！
这不符合常理。一个心里有鬼的人，进门第一眼应该会看向自己隐藏秘密的地方。
可他只是温柔地扶住我的胳膊，力道不容拒绝：「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抱你起来，地上凉。」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打横抱起，胸膛隔着衬衫传来温热的体温，曾经让我无比安心的雪松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像毒药。
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我身后那个没有关严的抽屉。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抱着我径直走向客厅，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沙发上。
然后，他转身，走回了书房！
我僵在沙发上，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竖着耳朵捕捉书房里的每一丝声响。
他会发现吗？
锁被撬坏的痕迹那么明显，抽屉没关紧，照片的位置……我放回去的时候太过慌乱，肯定和原来不一样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像在刀尖上跳舞。
几分钟后，周屿从书房出来了。
手里拿着——医药箱。
他神色如常，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宠溺：「扭伤了也不说先找药油？抽屉锁好像有点坏了，我轻轻一拉就开了，回头找人修一下。」
他蹲在我面前，拿出药油，倒在手心搓热，然后动作轻柔地覆上我的脚踝。
他的手掌很暖，力度适中。
我却感觉像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脚腕，冰冷黏腻，只想尖叫着逃离。
他在演戏。
他一定发现抽屉被撬开了！
可他为什么不戳穿我？
是心虚？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恐惧。
「项目提前结束了，想给你个惊喜。」他一边揉着我的脚踝，一边抬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吓到你了？」
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啊，太惊喜了。」
他的指腹在我脚踝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语气自然得像在闲聊：「对了，刚才看你好像在翻相册？想找哪张照片？」
来了。
他在试探。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回答：「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在『转角』喝咖啡那天，阳光很好，我记得你**了我一张，想看看而己。」
「转角」咖啡馆，这是我们「故事」的起点，是「正常」的开端。
周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得更加温柔：「那张啊，在我手机里存着呢。客厅光线暗，对眼睛不好，想看等会儿去书房看。」
他又把话题引回了书房！
那个藏着无数秘密和那个诡异抽屉的地方！
我低下头，避开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好。」
他不再说话，专注地给我揉脚踝，客厅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我必须知道真相。
在我「睡着」之后，周屿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卧室。
我立刻睁开眼，赤着脚，像幽灵一样溜到门边，贴着门缝往外看。
书房的灯亮着，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极轻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在看那些照片。
我的心沉了下去。
紧接着，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节奏很快，透着一股烦躁。
他在干什么？联系谁？
过了一会儿，键盘声停了。传来压得很低的，通话声。
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语片段。
「……她看到了……」
「……必须提前……」
「……处理好……」
「……不能留……」
「不能留」什么？
是我吗？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贯穿我的身体。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第二天，我以「回娘家看看」和「找闺蜜散心」为由，试图出门。
周屿没有阻拦，只是体贴地帮我叫了车，叮嘱我注意安全。
但当我坐上出租车，透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一辆黑色的SUV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他派人监视我。
我让司机在市区绕了几圈，那辆车始终如影随形。
去我父母家？不行，不能把他们卷进来。
去找闺蜜？更不行，只会连累她。
我像一只被无形牢笼困住的鸟，无处可逃。
最终，我只能让司机开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晚上，周屿回来了，带回了我最爱吃的甜品。
他绝口不提昨天的事，依旧温柔体贴，扮演着完美丈夫。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我之前未能察觉的东西——一种冰冷的，评估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所有物的目光。
睡前，他递给我一杯温牛奶，笑容无懈可击：「囡囡，喝点牛奶助眠，你昨晚好像没睡好。」
我看着那杯乳白色的液体，心脏骤缩。
以前他也会给我热牛奶，我从未多想。
可此刻，在发现那些照片和他诡异的行径后，这杯牛奶让我不寒而栗。
「我……我等下再喝。」我推脱道。
「趁热喝效果才好。」他坚持，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在他的注视下，我接过杯子，指尖冰凉。
我不敢不喝。
抿了一小口，浓郁的奶香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牛奶本身的苦涩味道。
是心理作用吗？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沉，一个梦都没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头昏沉得厉害，像是被灌了铅。
我挣扎着坐起身，发现周屿不在身边。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我冲进书房。
那个带锁的抽屉，大开着。
里面，空空如也。
照片，不见了。
他销毁了「证据」。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想知道周屿为什么跟踪你十年吗？下午三点，「转角」咖啡馆见。小心隔墙有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