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尘的味道，又甜又腻，像生锈的铁舔了一口糖。我叫程茵，7号垃圾星，工号9527。
每天早上六点，营养膏的腥味和天边恒星惨白的光一起把我弄醒。出门，金属山连着金属山。
报废的星舰、坏掉的民用机甲、淘汰的家用机器人，堆得一眼望不到头。这是我的世界，
也是我的饭碗。“程茵，发什么呆！今天B12区的货到了，手脚麻利点！
”监工老马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刺耳。他挺着个啤酒肚，悬浮摩托停在我身边，
喷出的热气带着一股廉价燃料味儿。我没理他，弯腰，从一堆扭曲的钢板里，
抽出一个还算完整的伺服电机。吹了吹上面的灰，揣进怀里。这玩意儿，
拿去黑市能换三支营养液。老马看不上这些小东西，他只关心我们每天上交的配额。
今天是一吨标准钛合金。完不成，今天晚上的营养膏就得减半。我拖着巨大的电磁扳手，
走向B12区。今天的“垃圾”，是一艘退役的联邦护卫舰。舰体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像一张咧开的嘴，嘲笑着所有想从它身上抠点油水下来的人。周围的拾荒者们已经围上去了，
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我没去抢那些最显眼的装甲板。我钻进了护卫舰的动力舱。
里面又黑又窄，到处都是断裂的线路和凝固的冷却液。我在一堆废铜烂铁里扒拉。
手摸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掏出来一看，是个灰色的方块，巴掌大，边角还算完整。
是能量核心的稳定器。军用级的，虽然报废了，但里面的晶体结构还有用。
我把它塞进特制的铅衬口袋里。这东西，够我一个月不干活了。正当我准备出去的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看！那是什么！”“帝国的船！是黑曜石级的巡洋舰！
”我从动力舱的破口探出头。一艘通体漆黑的巨大星舰，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无声地悬停在垃圾星的上空。它太干净了，干净得跟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舰身上，
是帝国皇室的金翼雄狮徽章。我们这些拾荒者，连帝国的公民都算不上，
只是被流放到这颗星球的罪犯后代。帝国的船，几十年没来过一次了。
老马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大人！各位大人光临7号星，有何贵干？
”巡洋舰上，降下来一艘小型穿梭机。舱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军官，
表情冷得像冰。他身后跟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军官扫了我们一眼，那眼神，
像在看一群蟑螂。他打开一个光屏，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B12区：“帝国军部，
特殊人才选拔计划，现在启动。”“凡体能、智力、或在机械领域有特殊专长者，均可报名。
通过考核，可脱离垃圾星，成为帝国正式公民，并进入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学习。
”人群先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瞬间炸开了锅。脱离垃圾星？成为帝国公民？
这比天上掉馅饼还离谱。老马第一个反应过来，扑上去问：“大人！
我们……我们这种人也可以？”军官没看他，只是重复了一句：“任何有特殊专长者。
”我旁边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哥们儿捅了捅我：“茵姐，吹牛的吧？
帝国老爷们会要我们这些垃圾？”我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军官制服上的肩章。
特勤选拔部。他们不是来开玩笑的。军官设置好一个报名终端，就带着人回了穿梭机，
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脏。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拾荒者。大家议论纷纷，但没一个人敢上前。
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新花样的骗局。老马清了清嗓子，对着我们喊：“都看什么看！干活！
帝国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别做白日梦了！”人群渐渐散去。我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孤独的报名终端。背后，传来老马的嗤笑声：“哟，程茵，
你还真想去啊？就你？你能干啥？拆螺丝比别人快吗？”周围响起一片哄笑。我没回头。
走到终端前，屏幕上跳出几个选项：体能测试，逻辑测试，机械测试。我点了“机械测试”。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请在三小时内，修复眼前这台报废的工程机甲。我抬头，看见不远处，
一台断了胳膊，胸口破了个大洞的“铁狗”工程机甲，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
这根本不是修复，这是让死人复活。这帮帝国军官，压根就没想过有人能通过。
这只是个流程。我笑了。从怀里掏出伺服电机，又从口袋里摸出能量稳定器。然后，
我走向那台“铁狗”。周围的哄笑声还在继续。他们不知道，在这颗星球上，我最擅长的事，
就是把一堆垃圾，变成能咬人的狗。我围着那台“铁狗”走了一圈。型号是MK-3，
三十年前的老古董，民用工程机甲，皮糙肉厚，但关节和线路老化严重。
胸口的洞是能量炮打的，动力核心烧了，主板也废了。这帮孙子，真会挑。
老马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笑话：“程茵，别白费力气了。这玩意儿，核心都没了，你怎么修？
用爱发电啊？”我没理他。我先爬进驾驶舱。一股焦糊味。座椅都碳化了。
控制台的线路像一团烧焦的面条。我从工具包里拿出万用表，开始一根一根地测。“啧，
神经传导索断了三根。”“能源分流器也烧了。”“这散热系统，简直就是个摆设。
”我嘴里小声嘀咕着，手上的活没停。一个小时过去，我把所有坏掉的线路都重新接好了。
用的是从护卫舰上拆下来的备用军规线路。比原来的强十倍。然后是动力核心。
这是最大的难题。我把之前捡到的那个能量稳定器拿出来。里面的晶体结构能用，
但缺少一个激发源。我在机甲的残骸里翻找。最后，在它断掉的机械臂里，
找到一个应急电源。功率不大，但作为火种，够了。我开始动手改装。这是我的老本行。
在垃圾星，你要么学会自己动手，要么就等着机器坏掉，然后饿死。
我把稳定器的晶体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植入应急电源的能量槽里。然后用捡来的伺服电机，
做了一个简易的物理控制器，绕过烧毁的主板，直接控制能量输出。过程很复杂，
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我的额头上全是汗，油污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老马和一群拾荒者还在那看着。“我看她是疯了，对着一堆废铁敲敲打打。
”“估计是想公民身份想疯了。”两个半小时过去。
我终于把改装好的“心脏”塞进了“铁狗”的胸腔。我拍了拍手上的灰，爬回驾驶舱。
深吸一口气。然后，我按下了那个被我重新接过线的启动按钮。“嗡——”一阵电流声。
驾驶舱里的几个指示灯，闪烁了几下，然后……灭了。“哈哈哈哈哈哈！”老马的笑声最大。
“我就说吧！废物就是废物！还想修机甲？下辈子吧！”其他人也跟着笑。我没动，
闭上眼睛。我在听。听电流流过线路的声音。听能量在核心里汇聚的声音。刚才的声音不对，
有一个地方的能量堵住了。是散热。我跳下驾驶舱，跑到机甲背后，打开散热口的盖子。
果然，里面被一坨凝固的冷却剂堵死了。我拿出撬棍，使劲往里一捅。“噗！
”一坨绿色的膏状物喷了出来，溅了老马一身。“**！程茵你……”他话没说完。
我跳回驾驶舱，再次按下启动按钮。“嗡——嗡嗡——”这一次，电流声变得稳定而有力。
驾驶舱里，所有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全部亮起！绿色的光，照亮了我满是油污的脸。
“铁狗”胸口的应急灯，闪了两下，亮了。它的一根手指，动了动。然后，是整个手掌。
它撑着地面，用那只完好的胳膊，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所有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老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那台报废了几十年的“铁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慢慢地，站了起来。虽然走起路来还有点瘸，但它站起来了！我通过驾驶舱的扩音器，
对着外面发呆的人群，说出了第一句话。“还有半小时，时间够用。”然后，
**控着“铁狗”，走到那堆还没完成的钛合金配额前，巨大的机械臂一抓，就是半吨。
来回两趟，一吨的配额，堆成了一座小山。我把机甲停在报名终端前。终端的屏幕，
自动亮起，显示出两个绿色的字：【通过】一行小字在下面浮现：【请于18:00前，
前往B3区停机坪报道。】我从驾驶舱里跳下来，浑身酸痛，但心里痛快。我走到老马面前。
他身上的绿色冷却剂还没干，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我伸出手。“干……干嘛？”他有点怕。
“钥匙。”我说。“什么钥匙？”“我宿舍的钥匙。从今天起，我不干了。
押金和这个月的工钱，你最好明天打到我账上。”我说完，没等他反应，
直接从他腰上把那串钥匙扯了下来。然后，我转身，走向那台被我修好的“铁狗”。“喂！
程茵！你要去哪？那台机甲是测试用品，你不能开走！”一个监工喊道。我爬上驾驶舱，
回头冲他咧嘴一笑。“是吗？可终端上没说啊。它只说让我修好，没说修好了不能开走。
”“你这是抢劫！”“抢劫？”我发动了机甲，迈开步子，地面都在震动，
“你们把我们扔在这颗破星球上，吸了我们三代人的血，那叫什么？送温暖吗？
”我没再理会他们鬼哭狼嚎，操控着这台摇摇晃晃的“铁狗”，朝着B3停机坪的方向，
大步走去。背后，是老马和一群人惊呆了的脸。阳光照在“铁狗”满是锈迹的铁皮上，
竟然有点晃眼。从今天起，我程茵，不捡垃圾了。B3停机坪。黑曜石巡洋舰静静地停在那，
像一座黑色的小山。我开着“铁狗”过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排士兵立刻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站住！放下武器！”我停下机甲，
从驾驶舱里探出头，举起双手。“别激动，我是来报道的。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就是白天那个冰块脸。他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我身后的“铁狗”，眉毛拧了一下。“9527号，程茵？”“是。
”“机甲是你修的？”“是。”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处理这个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信息。
“根据规定，测试用品需要回收。”“行啊。”我爽快地答应了，“你们派人来开走吧。
不过我可提醒你们，这玩意的控制线路我改过，除了我，没人能启动。”我撒了个谎。
但我赌他们不敢试。军官的脸更冷了。他对着通讯器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跟我来。
”我跟着他上了穿梭机。这是我第一次离开7号星的大气层。失重感传来的时候，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我忍住了。我隔着舷窗，看着那颗灰扑扑的星球离我越来越远。
那上面有我二十年的人生，有数不清的油污和汗水，还有……一些我不想回忆的过去。
再见了，垃圾。穿梭机进入巡洋舰内部。里面的通道又白又亮，干净得能反光。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到处都是穿着挺括制服的军人，他们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好奇。我身上的拾荒者工服又脏又破，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冰块脸军官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门口。“进去。贺上校要见你。”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推开门。房间很大，不像船舱，更像个豪华办公室。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看着外面璀璨的星河。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官常服，肩上是上校的军衔。身姿笔挺，像一把出鞘的剑。“坐。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很有磁性。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他面前的杯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茶。而我面前，是空的。
他转过身来。很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五官深邃，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就是贺津。这次选拔计划的负责人。他拿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茶。我注意到，那杯子，
是纯金的。“尝尝，”他说，“锡兰红茶，加了三颗浆果。你可能没喝过。”语气平淡，
但骨子里的优越感藏不住。我端起杯子，一口喝干。茶水很烫，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味道……也就那样。“太甜了。”我说。贺津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快得像错觉。
“你叫程茵？”“是。”“档案显示，你的父母是第三代流放犯，
因为盗窃帝国能源矿石被判刑。”“嗯。”“你没上过学，所有机械知识，
都是在垃圾堆里自学的。”“对。”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盯着我，压迫感十足。
“那台MK-3，你是怎么在三小时内修好的？动力核心的问题，你怎么解决的？
”我看着他。我也在评估他。这个人，位高权重，来垃圾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搞什么“人才选拔”，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他有所图。而我，也有所图。“贺上校，
”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们做个交易吧。”他眉毛一挑，似乎觉得很有趣。“哦？
什么交易？”“你想要我的技术，或者说，是我这种能在任何恶劣环境下，
用一堆破烂解决问题的能力。对吧？”“继续。”“而我，想要一个身份，一个机会。
我要进帝国第一军事学院，不是去当学生，我要进他们的机甲研究院。”贺津笑了。
这次不是错觉。他真的笑了，但眼里没有一点笑意。“你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要大。”他说，
“研究院，是帝国最顶尖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显赫的家世和完美的履历。
你一个垃圾星来的拾荒者，凭什么？”他把“拾荒者”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我身体也前倾，
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就凭我能把帝国最顶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的废铁，变成能上战场的武器。”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就凭你们现在遇到的麻烦，
只有我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野路子’能解决。”贺津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眼里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审视。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这一分钟里，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最后，他靠回椅背，端起他的茶杯。“你怎么知道，
我们遇到了麻烦？”我笑了。“贺上校，你们开着一艘黑曜石级的巡洋舰，
跑到一颗没人管的垃圾星，招募一些有点小聪明的‘野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
”“如果帝国一切顺利，你们需要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活累活专家吗？”贺津看着我，
很久，才缓缓开口。“程茵。你很聪明。但聪明，有时候会害死人。”“那也比笨死强。
”我顶了回去。他又笑了。这次，似乎带了点真心实意的欣赏。“好。”他说，“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研究院的大门，为你敞开。”“怎么证明？”“很简单。
”贺津站起身，走到舷窗边，“三天后，我们会抵达首都星。到时候，
会有一场‘欢迎仪式’。你只要能在那场仪式上，活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
是无尽的黑暗和闪烁的星辰。我知道，这杯纯金杯子里的茶，不是那么好喝的。但那又怎样？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还怕沾一身泥吗？三天后，巡洋舰抵达首都星“中京”。
这是一颗巨大的，被无数人造星环包裹的星球。从舷窗看出去，灯火璀璨，流光溢彩，
像神话里的天宫。和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垃圾星，是两个世界。这三天，
我被安排在一个小小的船舱里。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门口。伙食很好，有真正的肉和蔬菜，
而不是营养膏。我也没闲着。我黑进了巡洋舰的内部网络。他们的防火墙做得很高级，
但再高级的锁，也防不住鬼。而我，就是那个鬼。我没动他们的核心数据，那会触发警报。
我只溜进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地方。比如，士兵的训练记录，后勤的物资清单，
还有……贺津上校的个人终端。他的终端加密等级最高，我废了点劲，也只打开了外层。
但我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一份加密邮件。发件人，是陆氏集团。陆氏集团，
帝国最大的军工复合体。他们的家徽，是一头咆哮的猛虎。我父母当年的罪名，
就是“盗窃陆氏集团的能源矿石”。真巧。邮件的内容我没看到，
但标题是：【关于“清道夫”计划的最终确认】。“清道夫”，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友好的词。
下午，冰块脸军官来敲我的门。“换上。”他扔给我一套衣服。是一套灰色的连体工装，
料子很差，但很干净。“贺上校让你去三号机库。”三号机库，是巡洋舰上最大的机库。
我到的时候，贺津已经在那等我了。他换了一身便装，但那种军人的气场还在。
他指着机库中央，一台崭新的机甲。“这是你的‘欢迎礼物’。
”那是一台“游骑兵”轻型侦察机甲。流线型的设计，最新的复合装甲，性能优越。
但它有个外号，叫“棺材板”。因为它的驾驶舱防护太弱，一旦被击中，驾驶员生还率极低。
“‘欢迎仪式’的内容很简单。”贺津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陆氏集团的小少爷，
陆斐，听说了你的事。他对你‘垃圾堆里的天才’这个名头很不服气，想跟你玩玩。
”“地点，在首都星外的废弃陨石带。规则，没有规则。”“你要做的，就是在他手里，
活过三十分钟。”我看着那台“游骑兵”，笑了。“贺上校，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啊。
”“这是你的投名状。”贺津看着我，眼神很冷，“向我证明，你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垃圾。
证明你有资格，成为我棋盘上的一颗子。”“如果我赢了呢？”“你赢不了。
”贺津说得斩钉截铁，“陆斐是帝国学院的首席生，他的座驾，
是陆氏集团为他定制的‘猛虎’重型机甲，价值是你这台‘游骑兵’的一百倍。
你唯一的胜算，就是逃。”“是吗？”我没再多说，走向那台“游骑兵”。爬进驾驶舱。
里面的空间很狭窄，但各种仪器都是最新的。我把自己的个人终端，连接上机甲的主控电脑。
然后，我把我这三天写的一个小程序，上传了进去。贺津在外面，
通过通讯器对我说：“记住，你的目标是活下来。不要跟他硬碰硬。”“收到。
”我回答得很干脆。机甲被弹射出巡洋舰，进入太空。失重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
我感觉很好。不远处的陨石带，陆斐那台骚包的金色“猛虎”机甲，已经在等我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年轻又傲慢的声音。“你就是那个从垃圾星来的土狗？
听说你很会修机甲？来，让我看看，你会不会修自己的棺材板！”说着，
他肩膀上的粒子炮就开始充能。我二话不说，操控着“游骑兵”，一头扎进了陨石带。
“想跑？没门！”陆斐的“猛虎”在后面紧追不舍。他的驾驶技术确实很好，
在密集的陨石带里，依然游刃有余。好几发粒子炮，擦着我的机甲飞过去，
把旁边的陨石打得粉碎。我在前面狼狈地逃窜，看起来险象环生。贺津的巡洋舰上，
观战室里。一个军官对贺津说：“上校，她撑不了多久。‘猛虎’的火控系统，
完全碾压‘游骑兵’。”贺津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屏幕上，
我的“游骑兵”像一只被追赶的兔子。陆斐的通讯，充满了戏谑。“跑啊！再跑快点！
让我看看垃圾的极限在哪里！”我在驾驶舱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的眼睛，
盯着雷达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那个红点，是陆斐的“猛虎”。但同时，
我的另一个屏幕上，一行行的数据，正在飞快地滚动。
【正在解析‘猛虎’机甲防火墙……】【第一层……破解。】【第二层……破解。
】【……】我上传的那个小程序，不是用来战斗的。是个病毒。一个伪装成求救信号的，
数据窃取病毒。每一次他用火控系统锁定我，每一次他的粒子炮开火，他的数据流，
就会暴露一丝缝隙。而我的病毒，就通过这些缝隙，一点一点地，钻进他的系统里。“好了，
不跟你玩了。垃圾，去死吧！”陆斐似乎失去了耐心。“猛虎”停了下来，
胸口的聚合能量炮，开始充能。这是它的主炮，一炮，就能把我的“游骑兵”轰成渣。
观战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她死定了。”贺津的拳头，也微微握紧。
就在“猛虎”主炮即将发射的瞬间。我的屏幕上，跳出几个绿色的字。【数据拷贝完成。
】【目标：陆氏集团内部服务器。】【文件：‘清道夫’计划完整版。】我笑了。
我按下一个按钮。“猛虎”机甲的驾驶舱里，陆斐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雪花。然后，
跳出了一个巨大的，中指的图案。“什么玩意儿！”陆斐懵了。他发现，他的机甲，
动不了了。所有的控制，全部失灵。而我的“游骑兵”，从一块陨石后面，缓缓飞了出来。
我打开公共频道，让所有人都能听见。“陆少爷，欢迎仪式是吧？”“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哦，对了，替我谢谢你爸。他公司的服务器密码，还挺好猜的。”说完，
**控着“游骑兵”，转身就走。留下那台金色的“猛虎”，像个傻子一样，漂浮在太空里，
动弹不得。巡洋舰的观战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贺津看着屏幕上，我那台远去的“游骑兵”的背影。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喃喃自语：“她不是棋子……她是能掀了棋盘的疯子。”回到巡洋舰，迎接我的，
不是掌声，而是两排冰冷的枪口。贺津站在他们中间，脸色比锅底还黑。
“把‘清道夫’计划交出来。”他开门见山。我从驾驶舱里跳下来，把一个数据芯片扔给他。
“都在里面了。一份拷贝。”“原件呢？”“在我脑子里。”我说，“贺上校，现在，
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谈谈交易了？”贺津捏着那枚芯片，看了我很久。他眼里的杀气，
浓得像墨。但他最后，还是把杀气收了回去。他笑了。“程茵，
你真是……每次都让我刮目相看。”他挥了挥手，那些士兵放下了枪。“跟我来。”这一次，
他带我去的，是他的舰长室。比上次的办公室更大，更豪华。他把那份“清道夫”计划，
投放在全息屏幕上。我扫了一眼。跟我猜的差不多。帝国皇室和军部，
嫌陆氏集团这头老虎养得太肥，尾大不掉，想敲打敲打他们。所谓的“清道夫”计划，
就是贺津主导的，一个旨在打压陆氏集团，并趁机扶持军部自己势力的秘密行动。
他们需要一个外人，一个跟帝国所有势力都没关系，但又足够锋利，足够疯狂的“刀”，
去捅陆氏集团一下。而我，就是他们选中的那把刀。“现在，你看到了。”贺津关掉屏幕，
看着我，“这就是我的计划。你，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欢迎仪式，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我说，“你故意放出风声，让陆斐来找我麻烦。你赌我不会死，
也赌我能从他身上，搞到点东西。”“我赌对了。”贺津毫不掩饰。“但你没想到，
我不是搞到‘一点’东西，我把他家给抄了。”我笑了，“贺上校，你的棋子，
好像不太听话。”“不听话的棋子，才好用。”贺津给我倒了杯水，这次是普通的玻璃杯，
“说吧，你的新条件。”“第一，我要的不是进入研究院，我要研究院百分之十的股份。
”贺津端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帝国第一机甲研究院，是半军方半私有的机构，
背后是皇室和几个军部大佬。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财富和权力。“你疯了？
”“第二，”我没理他，继续说，“我要调阅我父母当年案件的所有绝密卷宗。”“第三，
陆氏集团那台‘猛虎’机甲，我看上了，送我。”贺津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程茵，
不要得寸进尺！”“我这是在帮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贺上校，
你的‘清道夫’计划，漏洞百出。你以为你是在养狗，但陆家那群人，
会轻易让你把链子套在他们脖子上吗？”“你手里的牌太少了。而我，是你唯一的王牌。
”“有了我，你不是在跟陆家斗，是陆家要跪下来，求着跟你合作。
”我把那个装着病毒原件的芯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现在，这把刀，你用还是不用？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贺津的胸口在起伏，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过了很久。
他拿起那个芯片。“股份，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研究院，是这次行动成功后，
新成立的军工公司的。”“可以。”“卷宗，我可以帮你申请查阅，但不保证能看到全部。
”“够了。”“‘猛虎’机甲……陆家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是你的事。”我站起来，
“上校，合作愉快。”我转身要走。“等等。”贺津叫住我。“还有事？”“陆斐现在，
还在太空里漂着。”他说。“哦，那祝他旅途愉快。”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我的船舱，
我痛快地洗了个澡。热水冲在身上，仿佛能洗掉垃圾星二十年的尘埃。我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我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贺津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想利用我。
但我也在利用他。我们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谁也跑不了。第二天，
巡洋舰降落在中京的军用太空港。我走下舷梯。贺津站在下面等我。他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