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那天，表姐从二楼窗边一跃而下。我妈毫不犹豫将我推出去，做她的人形肉垫。
她重重砸在我的身上毫发无损，我却当场大小便失禁，被确诊高位截瘫。
妈妈抱着我道歉：“楠楠，对不起，你姨妈和姨夫死的早，家里就剩妙妙一个人，
妈妈要帮忙保住她最后的血脉。”“爸爸和妈妈欠你的，会养你一辈子。
”面对高昂的治疗费，他们一声不吭，就扛起了那些最脏最累最危险的工作。
知道有神经科的专家过来交流，他们跪在院长办公室，叫嚷着不管花多少钱，
一定要让专家来给我看看。可当一切尘埃落定，专家答应给我安排手术，
学校也自发筹集善款交过来时。只因为林妙的一句想学跳舞，
就让我妈心甘情愿的将钱交到她的手上。她抚着我的发丝，眼中含泪：“楠楠，
你现在已经这样了。”“可姐姐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我紧攥着双一流学校的专业合格证书。可是爸妈，我原本也应该有个美好的未来。
1.林妙站在我的床边，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哽咽：“妹妹，现在你成了个残废，
是肯定完不成自己的梦想了。”她装成好人，牵起我的手，“姐姐替你完成。
”“姐姐答应你，拿了这些钱，一定闯出个名堂。”我透过她漆黑的瞳孔，
看到自己穿着飘逸的舞裙，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为我而亮。舞蹈老师说了，
我有能力和天赋成为一个很好的舞者。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呆呆的将手从林妙的手中抽出来。就是这个举动，林妙啜泣的更加大声。
仿佛最委屈的是她。“小姨，算了，我还是不去学舞了。”“妹妹会记恨我的。
”她哭着跑出去。妈妈心疼的皱起眉头，强硬的将我手中的几张专业合格证书夺过去撕碎。
那些纸屑像是刀子一样划过我的心口。“沈佳楠，你怎么就是不懂事呢？
”“你现在已经瘫了，治不好了，别整天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们拿这些钱去圆你姐姐的梦才不算浪费。”“你姨妈死之前将她托付给我们，
她就是我和你爸的孩子，我们不能因为你这一个孩子，就毁了另一个孩子的路。
”爸爸搂过她去，为她擦干泪水。他朝我大叹一口气，满脸的失望。
“都是我们之前太惯着她了，才养的她自私自利，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老婆，别管她，
先去找妙妙要紧。”他们急忙转身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浑身寒意涌上心头。
让我忍不住打颤。可是爸妈，你们忘了，让我考取北城舞蹈大学也曾是你们的愿望。
这几张合格证，是我泡在舞蹈室，脚趾都踮肿了，下腰劈叉从血泪中练出来的。
现在就连念想都不能有了。不过多久，他们就带着林妙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两人像是宝贝一样挎着林妙的胳膊。有说有笑：“妙妙，你不用管**妹怎么想。
”“只要我和你姨夫还在，你就永远不用看她的脸色。”“我们想做什么，也轮不着她批准。
”他们走进病房来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满脸沉重。像是看一堆**的旧衣服，
留也不想留，扔也不舍得扔。妈妈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脸。“楠楠，妈妈刚刚太着急了，
你别怪妈妈。”“医生说你现在活着就算命大，就算再怎么治都不会好了。
”“现在跟爸爸妈妈回家。”专家和他们的谈话我听见了。他说，
所幸我并没有出现完全截瘫的情况。如果积极治疗，以后也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我好不容易咬紧牙关，去劝说自己接受这一切，配合专家好好治疗。可现在，
妈妈却不惜为了林妙拿谎话诓骗我。一滴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牙齿咬烂了嘴唇，
才乖乖点头：“妈妈，我知道了。”“我对你们供养姐姐没什么意见，
但是把同学们给我筹集的善款退掉吧。”“反正我也用不到了。”2.妈妈的脸变得僵硬，
“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操心。”他们带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家中，
妈妈忙着将我的东西搬出卧室。“楠楠，东边的库房我和姐姐给你收拾出来了。
”“你现在这样，和你姐姐住一起总有不方便，妙妙有洁癖，你到时候兜不住屎尿，
会让姐姐一天吃不下去饭的。”“姐姐学跳舞很辛苦，容不得半点差错，你之前也学过，
应该能理解姐姐？”我低下头，微小的声音从喉咙中出来，“理解。”我学跳舞时，
一日三餐都是妈妈亲手做的营养餐。我练舞到凌晨三四点，出门就看到在车上熟睡的爸爸，
他在等着接我回家。只是自从林妙来到我家后，一切就都变了。为了林妙有钱花，
我的生活费从一月三千缩减成一百块。就连我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
也要被说成故意在姐姐面前卖弄。为此不给我饭吃，却给林妙准备好大鸡腿，
奖励她作为班级第二十名的勤奋努力。如今他们终于有借口全心全意对待他们喜欢的孩子，
像对待从前的我一样。我又如何能苛责呢？爸妈，我都理解的。妈妈将我推进库房，
里面没有窗户，没有阳光，连风都没有。四面都是水泥，白色腻子还没来得及刷。
妈妈挤出笑容，“楠楠乖，好生在这里待着。”林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小姨，
姨夫，以后我出息了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付出，还有妹妹的牺牲。
”“我一定将你们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她的手摸上我的轮椅，“妹妹，你放心吧，
等姐姐成为最好的舞蹈家，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疗，请最好的护工伺候。
”爸妈感动的将她扶起来，“妙妙这孩子就是乖。”临走时，林妙回头，
目光中全是挑衅与嘲笑。他们将门关了，屋中唯一的光亮也没了。
我听到爸爸爽朗的笑声：“我已经给妙妙找好了老师，是北城舞蹈大学毕业的，
专门带艺考生，听说上岸率百分之九十呢。”妈妈惊讶，“那不得花好多钱？
”“钱他们都筹够了，放心吧，现在妙妙是零基础，肯定要找最好的老师才行。”“走，
我们带着妙妙去下馆子庆祝一下。”“诶，外面的饭菜不卫生，我亲自做。
”“那我去订一个蛋糕，妙妙不是最喜欢仪式感了吗？
”欢快的笑声一丝不漏的飘进我这漆黑的小房间，在我心口划了一道又一道。我笑了，
手背上却满是黏腻的泪水。不知过了多久，林妙端着一块蛋糕进来。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抓住她的衣角，“姐姐，帮我喊一下妈妈，我想上厕所。”林妙嘴边挂着笑，
一脚踹翻了我的轮椅，“沈佳楠，以后属于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了，也包括你的爸爸妈妈。
”“你别理所当然的使唤他们。”“他们过个几天还要带我去北城上课呢，我劝你这个残废，
趁早饿死吧，这样小姨和姨夫还能体面为你收尸。”摔倒的声音巨大，尿袋直接断裂，
洒了一地。我痛的在地上哀嚎。妈妈听到声音赶过来，林妙却将蛋糕一下扣在自己脸上，
故意摔在地上。她哭着说：“小姨，我是想来给妹妹送块蛋糕吃的。
”“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妹妹不领情。”“你别怪妹妹。”我摇头，“不是，
是姐姐……”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没好气的打断。她捂着鼻子，指着尿袋，“你都这样了，
还能给姐姐的脸上扣上蛋糕，我看你是有劲没处撒。”“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
什么时候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吃饭。”“否则，就饿着。”她搂着林妙的肩，
带去水龙头给她洗脸去了。而我的手指在水泥地上抠出十个血洞，也没能爬起来。
3.爸妈要送林妙去北城学舞。临走前，他们往我屋子里塞了一个男人，
又往我手里塞了三百块钱。我妈脸上五官皱在一起。“楠楠，
你姐姐一个女生独自去北城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不放心，等我们去将她安顿好，
就赶回来照顾你。”“这是你姐以前的邻居，是个好人，这几天乖乖听你张叔话。
”“有个熟人在这照顾你，我们也放心。”爸爸附和道：“是呀，楠楠你放心吧，
我和你妈很快就会回来的。”手里的三百块钱，是我从前三个月的生活费。
他们脸上堆积的愧疚和心虚，被我牢牢捉进眼底。我知道，
爸爸妈妈很可能会陪她在北城过日子。而我已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活头了，他们要走就走吧。我吸吸鼻子，开口：“爸妈，我已经成年了，
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让张叔走吧。”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林妙抓住我的手，
故作关心的样子。“妹妹，你摔在地上都爬不起来呢，如果真放你自己在家，
要是出现意外还不饿死。”“我和小姨姨夫也是担心你，所以给你连夜找来了个靠谱的人。
”“张叔是个老实人，一定会将你照顾好的。”我甩开她的手，“心意我领了，
但我真的不用。”林妙又开始抹泪，“是不是因为人是我找来的，你怕我害你啊。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让张叔走就好了。”妈妈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楠楠，
你那颗黑心什么时候才能不恶意揣测你姐姐？”“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人害你不成。
”“就这样说定了，张叔留下来照顾你。”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剩我一个人在黑暗中，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一个星期，陌生男人强硬的爬上了我的床。
他仗着密不透风的墙，我不能逃跑的腿，褪下我的衣服，做尽了肮脏事。
直到老师带着同学来看我，才将我救了出来。老师为我披上衣服，遮住身体，
眼中的泪止不住地淌下来。同学们也呜咽成一团。“你爹妈怎么能这样！
”“他们这是在犯罪！”“都是老师不好，我应该早一点来看你，你爸说你的手术失败了，
心情不好不想见人，老师这才拖到现在来看你。”“没想到都是骗人的。
”她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我给你爸妈打电话。”我万万没想到，
生养父母竟不如相处仅两年的老师同学来的真挚。手机响了两声，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老师还没开口，我爸先说：“老师，都和您说了，孩子做手术失败了，现在谁都不想见，
您就先别来看望了。”“我和她妈还要养家，也忙，没空接待。”老师擦掉脸上的泪水，
眼神坚定：“你的女儿被侵犯了，我已经报警了，劝你们赶紧回来，不要让警察到北城找你。
”对面一顿，我妈马上接过电话，“我女儿怎么会被侵犯呢，李老师，我和您说句实话，
我们现在和大女儿来北城办点事，马上就回去了。”“给楠楠找的护工，也是我们的老熟人。
”“是不是楠楠为了和她姐姐争宠，故意让你这么说的？”“李老师，你别看她表面乖巧，
实际心眼可多了，从家时就经常和她姐姐争宠，总之她说什么您也别信她的。
”老师气的脸涨红，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第一次丢掉作为老师的体面，
吼道：“我就没见过哪个父母将女儿和陌生男子塞在一起，不知道是蠢还是坏。
”“我已经报警，你们就等着接受调查吧！”4.男人被拘留。李老师暂且收留了我。
这件事在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上午，我爸妈就赶回来了。
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李老师家，向她点头哈腰：“李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却迎面打了我一巴掌。巴掌落在我的脸上，**辣的，耳中伴随微弱的轰鸣声，
有黏腻的鲜血流出来。右耳听不见了。我妈红着眼对我指责：“你这狐媚子，怎么谁都勾引？
”我爸边说边扇自己巴掌，“你爸**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走，跟我们回家！
”李老师站出来阻止：“你们搞搞清楚，是那个男人把她欺负了，不是你女儿勾引的他。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自己的女儿，给女儿扣上这样大的一顶帽子，还配做父母吗？
”我爸直接扯开李老师，“李老师，我和她妈已经去警察局了解过，事实我们比你更清楚。
”“以后我们家的事，李老师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爸推着我的轮椅经过时，我听到他们捂嘴讨论：“她的亲生父母还能给她泼脏水不成，
谁的孩子谁不心疼啊，她肯定就不是好货色。”“听说是和一个老光棍上床了，
真是个小**，什么都吃得下。”“都瘫了还改不了狐媚子的本性。”我爸蹦起来，
对着人群大吼：“你们都给我闭嘴！给我滚蛋！”大家都当他疯了。
没人会和一个不幸的人计较。爸妈，我好想自己开口解释啊，事情不是那样的。
我不是狐媚子。只是我得了应激性失语症，说不了话，只能任凭着流言蜚语将我抹黑。
任凭自己的心脏痛到抽搐。回到家后，妈妈温柔的给我洗了澡，换上舒适的衣服。
她一寸一寸的为我吹过身上被打的伤口，为我上药。爸爸做了一桌菜，全是我最爱吃的。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爸爸局促的为我夹过来一根鸡腿，“楠楠，香喷喷的大鸡腿，
这只鸡可是爸爸从山上农家乐买回来的土鸡，肉是最香的。”妈妈给我夹了一只虾，“楠楠，
这是妈妈在商场买的最贵的虾，叫什么……北极虾。”“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虾呢嘛。
”他们在尽力粉饰着太平，我的心却像明镜似的。这或许是我与他们的最后一次晚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