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这是陆泽，我的……朋友。”
妻子陈雪站在门口，身子微微侧着，让出身后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我愣在玄关，手里的菜还滴着水。
朋友？哪个朋友需要她亲自去机场接，还带回了家？
没等我开口，女儿念念从客厅里跑了出来，欢快地扑向那个男人。
“爸爸！”
一声清脆的“爸爸”，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手里的购物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西红柿和鸡蛋滚了一地。
玄关的气氛瞬间凝固，死一样的寂静。
我的目光从女儿兴奋的小脸，移到那个叫陆泽的男人脸上，最后落在我妻子陈雪的身上。
她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念念，别乱叫。”她声音干涩，伸手想去拉女儿。
但陆泽已经弯下腰，熟练地把念念抱了起来，脸上带着温柔又得意的笑：“没事，小孩子嘛，童言无忌。”
他抱着我的女儿，用一种审视的、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烧得我生疼。
“陈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结婚五年，女儿四岁，我自认对这个家倾尽所有。我努力工作，承担了家里大部分开销，家务事也从不让她多操心。我以为我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可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被我的女儿叫做爸爸。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陈雪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陈阳，我们谈谈。”
她把陆泽和念念安顿在客厅，甚至还给陆泽倒了一杯水，然后才走到我面前。
“他叫陆泽，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迂回。
“所以呢？”我盯着她，“大学时的男朋友，现在需要我女儿叫他爸爸？”
“念念还小，她不懂事……”
“她不懂事？那你呢？”我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陈雪，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女儿会叫一个陌生人爸爸！”
客厅里，陆泽正拿着一个玩具飞机逗着念念，笑声不时传来，那画面刺眼得让我几乎要发疯。
“陈阳，你冷静点。”陈雪皱着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倒是说啊！”我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陆泽……他刚从里面出来。我只是去接他一下，让他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从里面出来？”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意思？”
“他替人顶了罪，坐了五年牢。”陈雪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他进去的时候，我们还没分手。”
五年。
坐了五年牢。
我们结婚五年。
一瞬间，无数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
陈雪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会“加班”到很晚，手机里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加密的相册，她总是在我睡着后，一个人偷偷地看。
我曾以为那是她的小秘密，是夫妻间应该保留的尊重和空间。
现在我才明白，那不是什么秘密，那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把刀。
“所以，他才是你一直等着的人，是吗？”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陈雪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那念念呢？”我抓住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念念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陈雪的身体僵了一下，她别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当然是。”她的声音毫无底气。
那一刻，我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冲进客厅，一把从陆泽怀里抢过念念。
“爸爸，你怎么了？”念念被我的动作吓到了，眼里含着泪水。
我紧紧抱着她，这个我疼了爱了四年的女儿，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陆泽站起身，他比我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陈先生，别这么激动。吓到孩子就不好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有些事，终究是要回到正轨的。”
“滚！”我指着门口，对他吼道，“从我家滚出去！”
“你的家？”陆-泽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陈雪，“小雪，你觉得呢？”
陈雪走了过来，拉住我的胳膊。
“陈阳，你别这样。陆泽他刚出来，无亲无故，我不能不管他。就让他在客房住几天，等他找到地方就搬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竟然要让这个男人住进我们的家。
“陈雪，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她直视着我，眼神坚定，“陈阳，算我求你。就几天。”
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再看看怀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我感觉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我输了。
从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输得一败涂地。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未眠。
客厅里，隐隐传来陈雪和陆泽的说话声，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说，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我，像个多余的笑话。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书房，看到陆泽穿着我的睡袍，坐在我的餐桌前，吃着陈雪为他做的早餐。
而我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
念念坐在他旁边的儿童椅上，陈雪正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鸡蛋羹。
那画面，和谐得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和谐。
“你醒了？”陈雪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陆泽则对我举了举手里的牛奶杯，笑容灿烂：“陈先生，早。睡得好吗？”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牛奶，仰头就灌。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我心中的怒火。
“陈阳，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陈雪不满地皱眉。
我“砰”地一声把牛奶盒砸在桌上，死死地盯着她：“在这个家里，我还需要注意什么形象？”
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念念被吓得不敢说话，怯生生地看着我。
陆泽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站起来。
“小雪，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给念念报个早教班吗？我陪你们去吧。正好，我也想多陪陪……念念。”
他故意在“陪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雪立刻点头：“好啊，那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她甚至没有问我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像一个透明人，被他们彻底无视。
他们带着女儿出门后，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客房门口，门没锁。
里面收拾得很整洁，陆泽的行李箱放在墙角。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我想找什么，或许只是想找到一些能让我彻底死心的证据。
行李箱没有上锁。
我打开它，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个陈旧的木盒子。
我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
信封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收信人是陆泽，而寄信人，是陈雪。
我颤抖着手，抽出最上面的一封。
日期是五年前，我们刚结婚不久。
“阿泽，对不起，我嫁给了他。但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等我，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回到你身边。还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快要当爸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