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是……离婚？”
民政局里，工作人员拿到资料时，不太确定地看向眼前这对男女。
“……结婚。”
南昭宁神色顿了一下，抬眸瞥向身侧的男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块质地很好的深色羊毛毯子。
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眉眼。
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眼睫半垂，即便这样，还能看出他五官俊朗。
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喜气，带着浓浓的厌世感。
工作人员的话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整个人都像是一口死气沉沉的古井。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工作人员连忙道歉：“抱歉，我这就为你们办理。”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仍然犯嘀咕，眼前这一对新人，看着真不像是来结婚的。
女方穿着一套浅绿色旗袍，脸上画着淡妆，一头慵懒长发垂落在腰上，耳侧卡着一枚珍珠发卡，露出小巧耳朵，明艳大气，脸上还能看出些新婚的情绪。
但旁边这个男人……看着真不像。
从到窗口，就一句话也不说，多余表情也没有。
全程要么是身后的司机代言，要么就是女方代言。
这难道除了腿瘸，还是个哑巴？
主要是……这两位看着真不熟，一点都没有新婚夫妻之间的热络、亲昵。
“请问两位有合照吗？”
“没有。”
南昭宁微微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指了一个方向：“那请两位先去拍合照，在那边，或者外面也有照相馆，只要符合要求就行。”
“好。”
南昭宁应下，再转身看向旁边轮椅上的男人，“京烁，我们去拍合照？”
京烁眼眸都没有动一下。
南昭宁：“……”
倒是京烁身后的司机主动接话：“三少夫人，走吧。”
南昭宁抬脚。
他们拍完照。
看着两本红本子盖上钢戳，交给他们。
从民政局出来。
京烁头也没回，驱动轮椅经由坡道上了旅行车。
南昭宁眉头轻皱。
司机陈明解释道：“三少夫人，三少爷他……一直都是这样，您别见怪。”
陈明是京烁腿瘸以后才到京家给京烁当司机的。
在他看来，京烁确实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模样。
刚受伤那会，很长一段时间，脾气还很是暴躁。
现在这平稳状态，已经算是很好了。
——他才不是一直都这样。
南昭宁心里反驳道。
她知道京烁以前是多么意气风发，恣意浪漫。
但她也清楚，一个健全人忽然出了意外，废了双腿，性格难免变化很大。
不能强求。
“没事。”
南昭宁将两本结婚证收好放到包里，脸上表情始终温和。
她知道什么更重要。
她上了车，坐在京烁旁边的位置。
几次悄悄看向他。
后者闭着眼，额角发丝落在眉骨处，对周围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麻木的颓废和冷漠。
毕竟新婚。
毕竟刚领证。
要不要找点话题聊聊？联络联络感情？
南昭宁几次想开口，都被京烁这状态打了回来。
算了。
破冰确实需要很大勇气。
来日方长。
她抿紧唇。
陈明的车开得很稳。
*
没多久，就到了京家老宅。
不同于她和京烁之间的冷淡，京家人中的气氛热切、期盼。
知道他们快到了，早就在主厅等着。
南昭宁一下车，奶奶周蕴仪就走过来，握着她的手。
南昭宁：“嗯，奶奶，都顺利。”
她把结婚证递给奶奶看。
“好、好、好。”
周老太太看着满意，笑得一脸慈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也松下来了。
她对这孙媳妇很满意，拉着南昭宁就往主厅走。
一路说着话。
一直到吃饭时，都还在聊天。
而另一位主角那，和这形成强烈对比。
京烁周围全程冷清。
他手尖微动，操控着轮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像今天结婚领证的，不是他一样。
这几年，京家人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模样。
只看着他没闹出什么问题，也就不再管他。
南昭宁倒还觉得稀奇，几次看向他。
见他无波无澜，她有些说不清心里滋味。
这么一会，佣人备好了菜。
一家人开始吃饭，气氛很是欢乐。
聊了一些别的话题，周老太太笑呵呵道：“昭昭、阿烁，你们两个现在也结婚了，这孩子的事情，也考虑考虑？”
这话题，南昭宁早在结婚前就跟京家人聊过。
达成了一致。
此时又被拿起，她看向京烁，脸颊染着些红晕。
可京烁看也不看她，更是不接这话茬。
脸上更是那惯常的消沉低迷。
南昭宁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
生孩子这种事情，光靠她一个人也不行吧？
“京烁，这事，你怎么想？”
京烁不开口，南昭宁主动将这问题抛给他。
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场面很是有默契的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直接问京烁。
毕竟他们都知道，京烁如今是什么要死不活的模样。
家里所有人都不搭理。
场面安静了两秒。
南昭宁没等到京烁的回答，后者完全无视。
南昭宁：“京烁？”
场面凝滞。
见气氛快要尴尬起来，京烁妈妈苏映棠想着开口接过话题。
南昭宁歪头，再次提醒京烁：“京烁，奶奶问，生孩子的事情，你怎么想？”
终于，碎发下的黑沉眉眼抬了起来，京烁掀了掀眼皮。
“随便。”
他敷衍地答了这么一句。
场面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
他回答得敷衍，京家人却对他会开口答话都流露出惊讶。
周老太太更是笑了出来，笑眯眯看向南昭宁。
“那昭昭想生几个呀？”
南昭宁目光悄无声息划过新婚老公身上。
对着奶奶张嘴就来：
“那就生个十个八个吧……”
“这事得看京烁实力啦~”
十个八个。
京烁没什么波动的瞳孔颤了颤，黑眸转动。
视线落在南昭宁身上，她在笑着，像春日里一朵盛放的鲜花。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胡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