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办公室，简洁而明亮，一如她本人。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排排装满了法律典籍和卷宗的书架。
“陈总监，请坐。”
苏晴亲自给陈默倒了一杯水。
“我看了你提交的初步调查报告。”
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客套。
“很专业，也很……完美。”
她特意在“完美”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陈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完美的起火原因，完美的嫌疑人，完美的作案动机。”
苏晴推了推眼镜，目光紧紧地盯着陈默的眼睛。
“一切都太巧了。”
“巧合到，就像是有人事先写好了一个剧本。”
陈默心中一凛，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苏总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巧合，有时候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所有线索，将它们串联起来而已。”
“我的职责，就是找出这些线索，还原真相。”
苏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探究。
“是吗？”
“那为什么，你在报告里，完全没有提那关键的十五分钟？”
她的声音很轻，但落在陈默耳中，却如同惊雷。
陈默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拖延救援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瞒过去。
现场那么多人，总会有有心人注意到。
而苏晴，显然就是那个最顶尖的有心人。
“什么十五分钟？”
陈默故作不解。
“火情紧急，现场情况瞬息万变，我的每一道指令都是基于当时的情况和应急预案做出的。”
“我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苏晴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陈总监，你来华天三年了吧？”
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我很好奇，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平台发展，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华天，屈居于一个风险控制总监的位置？”
这个问题，很突兀，也很尖锐。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她查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
他的身份，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苏总监说笑了。”
陈默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
“华天是业内的龙头企业，能在这里工作，是我的荣幸。”
“至于职位，能为公司发光发热，在什么位置都一样。”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苏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
“希望如此。”
“陈总监，我只是想提醒你。”
“水火无情，但人心，有时候比水火更可怕。”
“在华天这艘大船上，每个人都得小心，别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或者……牺牲品。”
说完，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逐客令。
陈默站起身，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背对着苏晴的脸上，所有的从容和镇定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的冰冷。
这个女人，太敏锐了。
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她的直觉，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看来，计划要加快了。
必须在她查到更多东西之前，把李建城彻底推下深渊。
陈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目标已经上钩，正在派人去医院接触老张。”
“按照你的剧本，我们的人会‘碰巧’被李建城的人发现，然后‘被迫’承认，是受了竞争对手风羽集团的指使，收买老张纵火。”
陈默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
风羽集团，华天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些年，两家公司明争暗斗，积怨已深。
把火引到他们身上，李建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很好。”
“让那个人嘴巴严实一点，别太轻易招供。”
“戏，要做足。”
“明白。”
挂断电话，陈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一场由他导演的好戏，正在一步步上演。
老张是第一颗棋子，用来转移视线，引出“人为纵火”的结论。
风羽集团是第二颗棋子，用来承接李建城的怒火，让他陷入和竞争对手的疯狂撕咬之中。
而李威的愚蠢，则是这一切的催化剂。
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李建城，你以为你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不知道，那根稻草上，早就涂满了剧毒。
很快，警方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仓库主管老张，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警方的审讯下，终于“崩溃”了。
他承认，自己因为儿子烂赌，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
就在上个月，一个自称是风羽集团的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五十万，让他制造一场“小意外”，烧掉仓库里的一批普通木材。
对方承诺，事后会再给他五十万，并帮他还清所有赌债。
老张鬼迷心窍，答应了。
他利用职务之便，对配电箱动了手脚。
但他没想到，一场“小意外”，会演变成一场吞噬一切的滔天大火。
与此同时，李建城派去医院“探望”老张的人，也“恰好”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堵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那个男人也“承认”了自己是风羽集团派来给老张封口费的。
人证，物证，俱全。
整个华天集团，瞬间炸开了锅。
“风羽集团！欺人太甚！”
李建城在办公室里，将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商业竞争，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真当我李建生是吃素的吗！”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复仇的火焰。
原本因为公司危机而焦头烂额的他，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所有负面情绪的出口。
“李威！”
他冲着门外大吼。
李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爸，我在！”
“立刻召集所有高管，开会！”
“我要让风羽集团，付出血的代价！”
李建城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一场商业战争，已然箭在弦上。
陈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李建承已经彻底掉进了他挖好的陷阱里。
接下来，就是欣赏他如何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总监，你真的是那只螳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