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车上，外婆正乐呵呵地朝我招手。
去年那场空难之后，我和外婆都大病了一场。
现在，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车子刚开出去不久，秦楚之的手机响了。
他瞥了一眼，直接挂了。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
他又挂了。
很快电话又响了起来。
“有事你先去吧，我和外婆自己打车回去。”
他抿了抿嘴，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啊，公司这边突然出大事了，我尽量赶回来。”
他下车，替我们拦了辆出租，看着我们上车，才掉头走人。
他一走，我立马让师傅停车，下车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黄山学院旁边，万城小区。”
那是我和他一块儿给林沐沐挑的房子。今早她发的朋友圈，餐桌布就是我上个月陪她逛商场时挑的那条，白色带小碎花，她说看着像春天。
我翻出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可那条动态，已经没了。
当初资助她，是秦楚之提的。
他说，那女孩身上有他当年的影子，莽撞、傻气、不会拐弯。
他说我当年救了他一命，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他想把这份善意传下去，为以后的孩子攒点福气。
那时候，我刚从女儿和爸妈的噩梦里爬出来，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看见林沐沐，我眼前就晃出我那两岁多就没了的女儿。我点头同意了。
这才半年，今早她朋友圈里的早餐盘子上，明晃晃印着四个字：纪念日快乐。
原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资助，不过是个能名正言顺在一起的借口罢了。
司机一听是去抓小三，车开的飞快，我到的时候，秦楚之还没来。
林沐沐住五楼。我没坐电梯，从楼梯一路爬到六楼，再往下拐半层，蹲在拐角那儿，手心全是汗。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突然就下起了雨。
手机忽然一亮，是秦楚之。
“墨墨，到家没？我刚用远程开了音响，放点舒缓的歌。你别多想，这雨很快就会停了。”
女儿和爸妈走那天，也是这么一场雨。我赶过去的时候，山路全被冲垮了，满地灰烬，我跪着扒了三小时，连一片带衣服的骨头都找不到。
自那以后，每到下雨，我就浑身发冷，像又掉回那天的泥潭里。
他知道。这一年，但凡下雨，他都提前回来，抱着我。
我忽然有点动摇——也许，真不是我想多了？那照片，说不定是她误发的？
今天对我来说，本来就特殊。也许他真有急事，不是骗我。
我正想着，1504的门“咔哒”一开。
林沐沐蹦出来，头发还湿着，嘴角挂着笑，一头扎进电梯。
我赶紧起身，往下看——
一辆银白色轿车，正慢慢靠边停下。
我转身，快步走进卧室，把手机关了静音，塞进抽屉最深处，转身又冲回楼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