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五十年，人生第七十年，我提出离婚。丈夫当晚气得犯了心脏病，吼着让我滚出他家。
女儿骂我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儿子怪我影响他仕途，孙子孙女哭着说我是坏奶奶。
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因为一句玩笑。」五十年来，我头一次笑得如此轻松。对，
仅仅因为一句玩笑。1金婚五十年，人生第七十年，我提出离婚。陈宇气得当场犯了心脏病，
上救护车前指着我鼻子骂。「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一辈子，你一天天呆在家里，
只用打扫家里带带孩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离婚？
」「要离也是我说离！你给我滚！滚出我家！这个家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儿子满脸不理解，
语气略带疲惫。「妈，我正是升职的关键时期，你这一出要闹那样？我爸是行业泰斗，
科研领军人物，你还有哪里不满意？非得闹得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
隔壁市的女儿连夜赶来，一通大闹。「你让我老公和婆家怎么看我？你怎么这么自私？
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儿女？以后我没脸出去见人了！」小儿子气冲冲地推了我一把。
「你让我怎么找女朋友？婆婆走了，以后生了孩子谁带？哪家闺女还敢嫁我？」
家里闹得人仰马翻，外人也议论纷纷。「都七十岁了还闹幺蛾子，真丢人。」
「年轻时候就不是个安生的，刚生下孩子闹着什么科研、工作，她去上班，谁带孩子？
还能让男人带不成？」「保不准老树逢春了，遇见个野男人心野了。」「霍！
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才哪跟哪？我跟你说，我们小区李老头都八十三了，今年一查，
艾滋！」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一个七十岁，生育两子一女，丈夫事业有成的家庭主妇，
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一个玩笑。对，仅仅因为一个玩笑。2这个玩笑否定我一辈子的付出，
将我五十年的人生变成一个**裸的笑话。前几天，陈宇学校有个学生来家里采访。
小姑娘采访完陈宇，余光扫到打扫卫生的我，开了个玩笑。「在我看来，
陈老的成功很大程度归功于您夫人，结婚五十年没舍得让您管家里任何事，一人撑起整个家，
您才能如此专心地投身科研事业。」「您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夫人这么死心塌地？」
陈宇今年记忆力衰退得厉害，很多时候张着嘴半天想不起要说什么。可一听到这个问题，
他浑浊的眼里陡然射出奇异的光来。「要我说，男人得动脑筋，才治得了婆娘！」
「年轻的时候她比我优秀，心野得很，刚结婚就吵着闹着要工作。」「她去上班谁照顾家？
我就偷偷把计生用品扎破，让她怀孕，生了孩子就老实了！后来又闹过两次，
闹一次我就让她生一个，终于安生了。」这些话他大概憋了半辈子，
表情说不尽的痛快和自豪。那一刻，我脑海里轰的一声。我婚后四年连生三子，
受的生育损伤成倍数增长。因为接连生子，我没机会发论文达不到毕业标准被退学，
档案因此有了污点找不到工作，只能做家庭主妇，一辈子远离自己热爱的科研事业。
我原以为自己命该如此，从此独自操持家务，侍奉公婆，让陈宇得以全心投入科研。不成想，
我的命运早被陈宇算计得彻彻底底。所以，哪怕生命只剩最后一秒，
我也不愿跟他再有半分关系。3领到离婚证后，我在城中村租了个房子。我躺在肮脏的床上，
因为疼痛身体蜷成虾子。我已经肺癌晚期了。生活的苦难摧毁我的容颜，消磨我的意志，
也将我的生命燃烧殆尽。我只想干干净净地死，死在陈家以外的任何地方。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仍旧不甘心。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嫁给陈宇这个**。
……「白婷，嫁给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这声音熟悉得倒胃口。
我睁开眼。年轻的陈宇单膝跪地，托着小米粒大小的戒指深情款款地望着我，
表情一如五十年前恶心。我狠狠掐了下自己。好疼！随后心里涌出狂喜。我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陈宇跟我求婚这天，我人生的转折点。这辈子，我不要再做陈宇的垫脚石，
而是上学做科研，夺回我本该拥有的一切。我按耐下激动，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拒绝陈宇。
「对不起，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4陈宇显然完全没预料到我的拒绝，
一时间表情僵在脸上。人群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尴尬凝成实质。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
陈宇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地低声说。「白婷，昨天的事你有怨气我理解，咱们私下说，
别在这给我下不来台，否则我真不娶你了，你后悔都来不及。」随后转身跟人群解释。
「女朋友跟我耍小脾气呢，大家帮我劝劝她。」人群堵住我的退路，开始起哄。「嫁给他！
嫁给他！」我拔高声音又说一遍。「我说，我不要嫁给你！一个连钻戒都要租，
还只舍得租最小的人！」周围一阵吸气声，如同鞭子打在陈宇脸上。是的，
就连这个小米粒大小的戒指，陈宇都舍不得买。精明如他，自然是物尽其用。
陈宇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根，蹭的站起来，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小白脸搞一起了？
怪不得不愿意嫁给我，我真是瞎了眼！还想娶你这种破鞋！」我想起来了，
上辈子陈宇求婚前一晚，曾偶遇学弟要我联系方式。尽管我一再解释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
学弟也道歉说不知道我有男友，他还是跟我大吵一架。结果第二天，陈宇就求婚了。
上辈子我只顾着感动，早忘了昨天的不愉快。现在看来，学弟让陈宇有了危机感，
才迫不及待要把我圈起来。我还没开口，围观同学们不乐意了。「真早知道女朋友劈腿，
傻子才求婚呢。」「被拒绝就造黄谣，下作。」陈宇脸一阵青一阵白，
叫嚣着要让我好看冲出人群。离开人群后，我逛遍整个校园。自从被退学，
我再没敢主动踏入母校。上学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寻常，
蹉跎半生后大梦初醒方知知识的可贵。如今这里的一草一木，在我眼中都格外可爱。
逛完回到宿舍，我们宿舍门口围满了人，被窝铺盖被扔到门口堆成一堆。
一个尖锐的女生在耳边响起。「白婷！你这个小**！」5这声音令我反射性地一抖。
我妈站在宿舍门口，指着我鼻子骂。「你为什么不答应小陈？我供你上学不是让你搞破鞋的！
你马上去找小陈赔礼道歉，然后赶紧结婚！省得在这丢人现眼！」陈宇妈在一旁煽风点火。
「诶呦亲家，我看要不算了吧，我们也不是非小白不娶，出了这个门，
追我儿子的一抓一大把，我们没必要娶对我儿子不忠的女孩。」
「您要是实在愿意让孩子嫁过来，彩礼减半！不然我们就不结了。」我弟本来在旁边看热闹，
一听急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小梅说了十八万八彩礼少一分都不行！
你想让老白家断子绝孙吗？」看来，见求婚不成，陈宇开始逼婚了。难为我妈，
大学三年没来看过我一次，陈宇一叫，巴巴过来将我宿舍搞得天翻地覆。不消片刻，
我妈冲上来狠狠钳制住我，陈宇他妈见状按住我的手，我弟拖着我两条腿。「今天就办退学！
明天回老家把你俩事办了！」陈宇他妈苦口婆心。「婷婷，你到底是个女孩，
不嫁人招人笑话，小宇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好，以后结了婚也不用你出来抛头露面，
收拾收拾家里带带孩子就行，光剩享福了！」不！我不要再过那种生活！
我如同年猪般死命挣扎，大叫道。「妈！你为了赚彩礼把我嫁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老白家注定断子绝孙！」6「小梅是男的！他不能给老白家传宗接代！
把我嫁出去生个外姓崽，老白家就断子绝孙了！」「我弟是钙！我弟是钙啊！」
我用尽十成十的力气，余音绕梁，震荡心魂。上一世，彩礼一到手，
我弟带着男朋友消息得无影无踪，留下信说真爱无罪。我也是那时才知道，
享受二十年长房长子红利的弟弟，根本不喜欢女人。我倒要看看，
视传宗接代为天规的我妈知道后，还会不会这么疼宝贝儿子。我弟脸瞬间白了，
嘴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我妈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继续说。
「不信你看他手机，听小梅发的语音，我不信你分辨不出男女。」我妈不由分说抢过来，
在我弟惨白的脸色中打开最新的语音。「宝~宝~」超绝低沉气泡音响彻宿舍，
整个世界安静了。只有我妈疯了。她扔下我扑到弟弟身上，
人生中头一次对宝贝儿子大打出手。我弟脸被挠花了，衣服被抓破了，推开我妈，
捂着脸哭着跑出去。后来，我妈再也没来找我麻烦。不久后学校开放选修课，
我花大价钱请人抢了陈宇上一世导师的课。要是以前，我忙于做**，需要逃课上班，
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请人抢课。自从把我弟的事挑明，我妈给我的生活费终于和他齐平，
上个月还多给一千块叫我补充营养。成了我妈眼里老白家传宗接代潜力股后，
日子也是好起来了。7周晓。本校最年轻的教授，本研究方向领军人物。上一世，
她一路扶持陈宇，给他资源和人脉，才让他快速地出成果升职，逐渐成为泰斗人物。
成为她的学生，无疑是我最佳选择。但她眼光挑剔，要求甚高。要进她的实验室，
需要通过考核。上课前，陈宇站在我身侧，睨着我。「不是说不愿意嫁给我，
为什么还要追到这？」「欲擒故纵的手段真低劣。」「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只要你肯低头，咱们还照常结婚，不过彩礼得减一减。」「我妈病了，
我要参加周老师的考核，你替我照顾她几天，之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女人早晚要结婚，再等等，你就老了，到时候竞争力就不强了。」上辈子，
陈宇妈也是在这个时期生了场大病。当时，我已答应陈宇的求婚，成了名义上的陈家媳妇。
陈宇他妈吵着闹着要我伺候。陈宇也安慰我。「我妈不容易，你做儿媳妇的得孝顺她。
何况我的不就是你的，我进实验室，你难道不开心吗？」那时我善良得犯蠢，
老太太一把年纪大病难愈，竞争对手又是自己丈夫，一咬牙，没有参加考核。因此，
我没有出众的科研经历，错过保研，匆匆准备考研跟了一位资源履历都较差的老师。
读研期间一直打白工，事业停滞直至消失。机会常常一闪而逝，一念之差就是天上地下。
所以这次，我毫厘也不让。我懒得理他，去找周老师讨论问题。这半个月，我习惯于宿舍，
食堂，教室三点一线。我用尽全力汲取知识，恨不得把上辈子五十年错过的通通补回来。
并且，我不错过每次选修课，每次下课找周晓讨论问题，和她拉近关系。与此同时，
陈宇一直催促我去他家照顾他妈。8考核那天，一见到我，陈宇不悦地皱眉，语气都是责备。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道我妈生病有多难受吗？」「还在这浪费时间，
非得让我妈病死你才愿意？」我被他的厚脸皮直接气笑了。「抱歉啊，谁妈谁自个孝顺，
你这么善良，就别孝心外包啊，自个伺候去。」陈宇脸瞬间黑了。「我有重要的事脱不开身！
不然哪里用得着你！我这是给你机会！」「就你最忙，你是联合国主席！说得跟谁不忙似的，
我还得参加考核呢。」陈宇表情一僵，随即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也要参加考核？
你明明知道进周老师的实验室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非要跟我抢？」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凭我要让给你？还有十五分钟开考，参加考核的学生陆陆续续进入考场，
我扔下陈宇转身进去。陈宇不知看到什么，嘴角突然勾起来，眼神得意又偏执。
陈宇他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死死拽着我的手臂。陈宇趁机越过我，猛推我一把，
将我推出考场。陈宇妈病得很重，脚步虚浮，脸色发青，身上烫得惊人，即便如此，
她的手如同两把钳子，紧紧箍住我的胳膊。我体力不敌，被她拖出好远，
小腿被石子擦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针扎一样疼。离开考只剩十分钟了。我又气又急，
怎么都挣脱不开她的钳制，声音瞬间带上哭腔。「救命啊！我不认识她！谁来救救我！」
陈宇他妈喉咙里咕噜出几声。「谁说不认识！这是我儿媳妇，我是她婆婆，
我生病了她不想照顾我，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围观人一听，本来想上前帮忙的也歇了心思。
我心里涌出绝望来。9突然，陈宇他妈哀嚎一声，抓着我的手骤然松开。
我的三位舍友如同天神降临，一人抓着她的胳膊，一人箍着她的腿，一人按她脑袋。
「哪门子的婆婆？人家都说了不嫁给你儿子，你做哪门子的春秋大梦！
撺掇人家父母逼她退学，嫁给你儿子当牛做马，老太太你心怕是黑得跟碳一样！」
陈宇求婚阵仗很大，不少人印象深刻。围观人群也骚动起来。「我想起来了！
这是那个抠搜王的妈！」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将她死死按住，不知谁喊了一句。「学姐！
快去啊！别让这种人拖累你的人生！」我如梦初醒，不要命似的跑回考场。
在考场关门前一刻，撑住了门。我赶上了。考试卷子难度符合我的预期，
许多知识点我都复习过，我是考场里第一个交卷的。回到宿舍，我来不及脱衣服，
睡倒在床上。因为小腿的伤加上受惊，我高烧整整三天。……我答应照顾陈母，
不久后和陈宇结婚。婚后连生五子，三个姓陈，两个姓白。五个孩子，就是五套衣服，
十只脚，一百个指甲。我坐着月子独自照顾五个孩子。陈宇青云直上，而我如同被吸干血肉，
迅速枯败下去。陈宇成为教授那天，带我参加校庆，他同事笑着打趣。「阿姨真命好啊，
有个这么年轻有为的儿子，以后只剩享福了。」陈宇尴尬地解释我不是他母亲，而是妻子。
后来，四十五岁那年，我积劳成疾去世，没两年陈宇娶了位新太太，年轻又漂亮，
娇气又蛮横。十指不染阳春水，和陈宇相守终老。我猛地坐起来。
10坐在我床边的王梦被我吓了一跳。「妈呀，你可算是醒了，吃点东西不？睡了三天了，
我给你下点面条，老二刚从宿管阿姨那把锅偷回来。」吃完面条，身体逐渐恢复力气，
我问王梦我昏迷的这几天发生过什么。听到这，王梦表情复杂起来。
这几天陈宇来宿舍楼下闹过几次，说我故意谋杀，吵着让我对他妈负责。原来，
陈母生病期间，陈宇只顾催我过去伺候他妈，连药都没给老太太买。考核那天，
他妈拼死拖住我失败，回家后就晕了。直到陈宇考完试才被发现，当时已经烧到四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