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桦莎”登陆，全市停工。我老板，偏要我们来公司。他在会上高谈阔论，
重新定义“五停”：停止抱怨、停止幻想、停止休息、停止摸鱼、停止吹水。唾沫横飞。
直到他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看见公司楼下，一棵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树杈上，
挂着一只他儿子最喜欢的蜘蛛侠童鞋。1.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是公司唯一的户外主播陈默，他是要逼我去风里送死。我猛地站了起来。“金总，
今天搞户外直播，不仅平台会封号，人也可能会死。”我是专业的户外探险主播，
我知道这种天气意味着什么。这不叫逆流而上，这叫逆天而行。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金昊天脸上的激昂僵住了，他没想到有人敢当众打断他。他抓起手里的策划案，
狠狠摔在我脸上。“陈默，你不想干就滚！”“公司不养怂包！看看你的业绩，全公司垫底！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所有人都看着，这就是对抗公司的下场！”我兜比脸干净，
但不代表没脾气。我当场脱下印着公司LOGO的速干衣，扔在地上。“这破公司的福气，
我无福消受。你好自为之。”我撂下话，转身就走，全办公室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
就在这时，金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死死钉在了原地。
他直勾勾地透过落地窗看向楼下，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顺着他的目光，我们都看到了。
一棵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树杈上，挂着一只红蓝相间的蜘蛛侠童鞋。
那是他昨天才给儿子小宝买的。金昊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我，
手指抖得像帕金森。“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子……”我笑了。“金总，
我刚被你开除，连公司大门都没出。你儿子丢了，你赖我？”“再说了，
你儿子平时不最喜欢来公司找你这个‘榜样爸爸’吗？”“你顶着台风都来上班，
他有样学样，不是很正常？”我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他的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想起来了。早上出门时，小宝抱着他的腿，仰着脸问：“爸爸，
台-风天，你为什么还要去上班呀？”他意气风发地摸着儿子的头：“因为爸爸是勇者，
要逆流而上！”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也要当勇者！”现在，他的“小勇者”，
不知道被吹到哪个角落里去了。2.“小宝！我的小宝！”金昊天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
按电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个高管面面相觑，也乱糟糟地跟了出去。
刚才还在吹捧老板英明神武的马屁精们，此刻噤若寒蝉。整层楼的氣氛，
从打了鸡血般的亢奋，瞬间跌入冰窟。“都愣着干什么！去找啊！”金昊天在走廊里咆哮。
“一个小时内找不到小宝，你们全都给我滚蛋！”员工们这才如梦初醒，乱哄哄地涌向门口。
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第一个冲到门口，刚把玻璃门拉开一条缝，一股恐怖的横风就灌了进来。
“砰！”门口一人高的绿植盆栽被风直接掀翻，碎裂的瓷片和泥土炸了一地。
实习生尖叫一声，被风推得倒退好几步，一**坐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门外，暴雨如注，
能见度不足五米。街上的垃圾桶、共享单车被吹得满天飞，像B级灾难片。谁敢出去？
出去就是送死。金昊天双眼赤红，他抓住一个行政主管的衣领：“你！给我下去！
”那主管快四十了，吓得快哭了：“金总，下不去啊，这风能把人吹走！”“废物！
”金昊天一把推开他，自己想往外冲。他的女秘书死死抱住他的胳膊：“金总！你冷静点！
你下去也没用啊！”“滚开！”整个公司，彻底成了一锅粥。我站在一片狼藉的会议室里，
冷眼看着这一切。阿哲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默哥，太他妈解气了。这孙子遭报应了。
”我没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余额为135.2元。】我自嘲地笑了笑。报应不报应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又失业了。而且，外面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
3.反正现在也走不了。我回到我的工位，慢条斯理地收拾我那点可怜的家当。一个旧水杯，
一个海贼王的手办，还有我那套吃饭的家伙——一个塞满了各种户外装备的专业登山包。
这是我最后的财产了。阿哲在我旁边唉声叹气：“默哥，现在怎么办？你辞职了？
”“不然呢？”我把手办小心地放进包里，“留在这儿等他给我发诺贝尔作死奖？
”“可外面这天气……”我瞥了一眼窗外。风的确很大。但对我来说，
还到不了寸步难行的地步。我玩户外这么多年，雪山、雨林、沙漠都闯过，
比这更糟的情况也遇到过。活下来，是我的专业。金昊天那边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要么没信号，要么打通了对方也说没办法。消防队？气象局？
人家回复得很官方：台风红色预警，建议市民留在室内，非必要不外出。
所有救援力量都在优先处理主干道险情。一个走失的小孩，在天灾面前，排不上号。
金昊天开始悬赏。“谁！谁能帮我找到小宝！我给他二十万！”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五十万！”还是没人动。“一百万！！”他声嘶力竭。终于，
有两个平时健身房撸铁、自诩**的男同事，对视一眼，眼神里有了贪婪。一百万，
够在老家付个首付了。“金总，我们去！”两人说着，就想学着电影里的硬汉，冲进风雨里。
我看着他们身上那件薄薄的T恤和脚下的运动鞋，忍不住摇了摇头。“别去。
”我淡淡地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那两个**之一回头瞪我：“陈默，
你什么意思？自己当缩头乌龟，还不让我们去挣钱？”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金昊天。
“你让他们现在下去，跟杀了他们没区别。”“你懂个屁！”金昊天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就是嫉妒！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我懒得跟他废话。我走到会议室的主屏幕前，
把我的U盘插了进去。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专业的气象监测软件界面，
各种数据和卫星云图在跳动。“台风‘桦莎’的风眼正在靠近，未来一个小时，
风力会达到峰值，14级以上。”“现在写字楼附近的风速，瞬时可以达到每秒45米。
什么概念？一个成年男性，在这种风速下，受到的推力超过一百公斤。他们出去，
走不出十米就会被吹飞。”“更别说高空坠物，现在下去，跟玩俄罗斯轮盘赌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枪里装满了子弹。”我指着那两个蠢蠢欲动的同事。“就他们这身装备，
热量流失速度会非常快。最多半小时，就会出现失温症状。到时候，孩子没找到，
先搭进去两条人命。”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屏幕上的专业数据和冷静的分析给镇住了。那两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金昊天愣愣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像个**。4.“那你说怎么办！
”金昊天终于不再咆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是在问我。
在场唯一的专业人士。我没看他，径直走到监控室。“查监控。”保安早就吓傻了，
哆哆嗦嗦地坐在那儿。我把他推开，自己坐在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操作。
“小宝平时来公司，最喜欢去哪儿？”我头也不回地问。
金昊天的女秘书反应最快：“茶水间！他喜欢吃里面的小饼干！还有…还有三楼的露台花园，
他说那里像探险乐园。”我快速调出相关区域的监控录像，开启八倍速播放。
一排排小屏幕在我眼前飞速闪过。我的大脑像一台超级计算机，自动过滤掉所有无用信息。
“找到了。”不到三分钟，我停下了操作。我指着其中一个屏幕，
那是消防通道后门的监控画面。时间，一小时二十三分钟前。
一个穿着蜘蛛侠雨衣的小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推开门，探出小脑袋看了看，
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他跑去的方向，是写字楼东侧。“东侧是什么地方？
”“是…是一个小公园，还有一条沿河的景观带。”一个同事小声说。
金昊天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台风天，河边。他不敢想下去。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哀求。“陈默…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看着他。就在刚才，他还高高在上，把我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弃。现在，
他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讽刺。“办法？有啊。”我甩开他的手。“等死。”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门口。“陈默！你不能走！”金昊天从后面扑过来，想抱住我的腿。
我侧身一躲，让他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什么意思！我儿子都快没了，
你还说风凉话！”他趴在地上，像一头绝望的野兽。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金总，第一，
我已经被你开除了，我没有义务帮你。”“第二，我提醒过你，你不听。”“第三，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人命，在你眼里，不是一文不值吗？
”“你让你的员工冒着生命危险上班，变相逼着我去户外送死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丈夫？”我的话，
让周围的同事们幡然醒悟怒视着老板。金昊天彻底愣住了，他脸上的愤怒凝固，
然后慢慢龟裂，变成了绝望和羞愧。他终于意识到，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有多么荒唐。
“陈默…”他想说什么。“别哭了。”我打断他，“我会去找你儿子的。
”我背上我的登山包，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说完，我拉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5.风像一堵墙，迎面撞来。我立刻压低重心，身体前倾，
将风阻减到最小。阿哲追了出来。“默哥！你真走啊？不要命了？”他冲我喊。我没回头，
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回去待着，别出来。”我不是圣母。金昊天这种人，死不足惜。
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穿着蜘蛛侠T恤的小小身影，
奶声奶气地叫我‘默叔叔’。他总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粘着我，仰着小脸，
好奇地问我登山包里藏着什么宝贝，问我是不是比他崇拜的蜘蛛侠还厉害。
我只是不想因为一个**的决定，让那个满眼都是星星的小家伙，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我救的不是金昊天，是我的那个小粉丝。我打开背包侧袋，取出一副防风镜戴上，
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登山杖。“咔哒”一声，登山杖甩开，我用它作为支点，顶着狂风，
一步步朝写字楼的东侧挪去。我没有直接冲进风里，而是利用建筑物的遮挡，沿着墙根，
在风力稍弱的区域快速穿行。这是极端环境下的生存技巧。没走多远，
就看到两个身影在不远处的路口挣扎。正是那两个想拿一百万赏金的“**”。
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台风。其中一个已经被风吹倒在地，死死抱着一个消防栓，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被一块吹飞的广告牌砸中了腿，正抱着腿惨叫。我皱了皱眉。
烂好人不能当，但见死不救，我也做不到。我从背包里抽出一条附绳，这是攀岩用的动力绳，
能承受两吨以上的拉力。我将绳子一端固定在旁边一根粗壮的电线杆上，
另一端朝着他们甩了过去。“抓住绳子！”我用尽全力大喊。
那个抱着消防栓的同事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抓住了绳子。我用力一拉，将他拽了过来。
“谢…谢谢……”他抖得像筛糠。“别废话，去帮他！”我指着另一个受伤的。两人合力，
总算把那个伤员也拖到了墙角。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小腿骨折，问题不大，
但在这鬼天气里，也足够要命。我从急救包里拿出夹板和绷带，迅速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固定。
“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动了。等台风过去了，你们自己打120吧。
”我丢给他们两块高能压缩饼干和一瓶水。“陈默…对不起…我们……”“行了。
”我打断他，“想活命，就听我的。”处理完这两个累赘，我继续前进。耽误了大概十分钟。
希望还来得及。小公园已经面目全非。树木倒了一大片，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那棵挂着蜘蛛侠鞋子的树，主干已经从中间折断，横亘在公园门口。我掏出包里的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