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染尘的白裙画展中心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林晚晚攥紧的拳头。
白裙子是她特意找裁缝做的,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线星星——那是顾承砚说过喜欢的样式,
他说她穿白色像月光,干净得让人想藏起来。可现在,
这抹干净正被保安的黑手套粗暴地撕扯。左边的保安指甲缝里还沾着烟油,
蹭过她的袖口时留下道灰痕,像给月光蒙了层尘。"放开我!
"林晚晚的声音撞在玻璃幕墙上,弹回来时碎成碴。她看见苏清清躲在顾承砚身后,
藕白色的手指绞着他的黑色西装袖口,指节泛白,像是怕极了。"承砚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清清的眼泪掉得很准时,刚好落在顾承砚手背上,
烫得他指尖微颤。"晚晚姐的画那么重要,
我怎么可能......"顾承砚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像两道淬了冰的激光,
精准地射在林晚晚脸上。他手里捏着那幅《星夜》复刻画,画布被墨汁浸得发皱,
边缘的松节油气味顺着风飘过来——那是她画室独有的味道,
是她特意托人从荷兰带回来的老配方,说这样调出的颜色更接近原作的温柔。"林晚晚,
"他开口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手段。
"林晚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白色裙摆上,洇成细小的红梅。"不是我。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湖面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涟漪,"顾承砚,你去看监控!
画室门口的监控能证明,我下午根本没靠近过展览区!""监控坏了。
"苏清清怯生生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晚晚姐大概是......是太想让作品入选了吧。我知道的,
她为了这幅画熬了三个通宵,眼底的青黑都没褪过......""够了。"顾承砚打断她,
语气里听不出是维护还是厌烦,但投向林晚晚的眼神分明又冷了三分。
"明天的慈善拍卖你不用参加了。还有,把你画室的钥匙交出来,
以后别再碰那些孩子的公益项目。"林晚晚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袖口上。
那里别着块叠得整齐的白手帕,
边角沾着点浅咖色的渍——是刚才苏清清给他擦咖啡时蹭上的。她想起去年深秋,
也是这样一个展览前的夜晚,她在画室熬得头晕眼花,顾承砚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
手里捧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他的灰色毛衣上,洇出小小的圆斑。"别硬撑。
"他把热可可放在画架旁,笨拙地抬手给她捏肩膀,指腹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
蹭过她颈后时有点痒。"我让助理把所有孩子的资料整理好了,你直接用就行,
不用自己再熬夜查了。"那时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暖得像壁炉里跳动的火。
她当时红着脸躲了躲,说"谢谢顾总",他却低笑一声,说"叫承砚"。可现在,
他眼里只剩嫌恶,像在看一块粘在鞋底的脏东西。保安再次上前拽她时,林晚晚没再挣扎。
白裙子的裙摆被台阶磨出个三角破洞,露出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钝痛顺着骨头缝往上爬。
她回头望了一眼,顾承砚正低头给苏清清擦眼泪,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侧脸的弧度在廊灯下拉得很长,温柔得像个错觉。画廊的旋转门缓缓合上,
把那片温柔和刺骨的寒意都关在了里面。林晚晚低头看着裙摆上的污渍和血点,突然笑出声。
原来记忆里的暖,真的会被时光泡成穿肠的毒药。二、褪色的烤梨旧画室在老城区的巷子里,
墙皮斑驳得像块揉皱的纸。顾承砚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笑着说"这里以前是我爷爷的书房,
现在给你当画室,委屈你了"。她当时摸着墙上挂着的旧油画,说"不委屈,
这里有阳光的味道"。可这一个星期,阳光像是被谁偷走了。雨下得没完没了,
顺着窗棂的缝隙往里钻,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晚晚裹着条灰蓝色的毛毯缩在沙发里,
毛毯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絮,却还带着淡淡的雪松味——那是顾承砚第一次拿设计奖时,
顺手递给她的。"办公室暖气坏了,先给你用。"他当时把毛毯塞给她就走,耳根却有点红。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奶奶织给他的成年礼,他宝贝得从不外借。第五天傍晚,
雨稍微小了点,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条缝,一个油纸包骨碌碌滚进来,停在她的脚边。
是对门的张奶奶,老人家在门外压低声音说:"丫头,趁热吃,刚出炉的烤梨。
"林晚晚拆开油纸包,焦糖色的梨皮上还沾着几粒芝麻,热气混着甜香扑在脸上,
让她鼻子突然一酸。三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冷。她为了赶福利院的墙绘设计稿,
在画室熬了两天两夜,胃痉挛突然发作时,她疼得蜷在地上,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听见"砰"的一声,顾承砚踹开虚掩的门,大衣上还沾着雪粒子,
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跟你说过多少回,别空腹喝咖啡。"他把她架到沙发上,
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绳,打开保温桶舀出烤梨,用勺子一点点压成泥,又拌了点蜂蜜。
"张嘴。"她含着勺子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你的设计稿传过来时,
线条抖得像筛糠。"他低头收拾散落的药盒,耳尖红得厉害,"我让前台查了,
你今天没订外卖。"那之后每个降温天,他都会让人送烤梨过来。有时是川贝味的,
说"润肺";有时掺了陈皮,说"理气"。她总笑他小题大做,却会把梨核都啃得干干净净。
苏清清出现后,这习惯就断了。上个月在公司茶水间,林晚晚刚冲好咖啡,
就看见顾承砚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个橘子,正一点点剥着白色的筋络。苏清清站在他旁边,
咳嗽了两声,声音娇得像羽毛:"承砚哥,我这咳嗽总不好,医生说要多吃点甜的。
""这个橘子甜,多吃点。"顾承砚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
苏清清的脸立刻红了。林晚晚转身想走,手肘却撞翻了旁边的热水壶。
滚开的水溅在她手背上,疼得她倒吸口冷气,手背瞬间红透,起了层细密的水泡。"哎呀!
"苏清清捂着嘴惊呼,"晚晚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承砚哥,你快看看她烫得厉不厉害!
"顾承砚瞥了一眼她的手背,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说:"找行政拿烫伤膏。
"说完又转头对苏清清柔声道,"橘子够不够?我再去拿几个。
"林晚晚盯着自己冒泡的手背,突然觉得那点疼不算什么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钝钝地碾过,
比烫伤疼一百倍。此刻烤梨的甜混着雨水的潮味,堵得人喉咙发紧。
林晚晚把吃剩的梨核埋进窗外的花盆里,那里种着颗柠檬籽——是去年顾承砚来画室时,
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丢进去的,说"看能不能长出柠檬"。现在它已经长出半尺高的苗,
叶片上还沾着雨珠。她不知道的是,画室斜对面的咖啡馆里,顾承砚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机屏幕上是画室的监控画面。他看着她对着花盆发呆,指尖在咖啡杯沿转了三圈,
杯里的拿铁已经凉透了。"承砚哥,你看晚晚姐好像没事。"苏清清靠在他肩上,
手指划着手机屏幕,"福利院的王院长刚才打电话,说孩子们都很期待明天的拍卖呢,
我们别担心了好不好?"顾承砚"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屏幕。
画面里的林晚晚正用手指轻轻碰柠檬苗的叶子,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
他突然想起她以前总说,想在画室门口种满柠檬树,等到结果的时候,
空气里都是酸甜的味道。苏清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伸手关掉了他的手机屏幕:"承砚哥,我们去看看明天拍卖的场地吧,别让那些孩子等急了。
"顾承砚最终还是没起身。他看着窗外的雨帘,觉得那棵柠檬苗,好像有点蔫了。
三、裂开的银镯真相败露那天,阳光突然穿透了连绵的阴雨。
福利院的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闹,安安攥着颗奶糖跑过走廊,奶糖纸在风里飘成小小的旗。
"王奶奶!王奶奶!"小姑娘举着糖冲进监控室,"我知道是谁弄脏晚晚姐的画了!
"正在调监控的王院长愣了一下:"安安认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