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灶间的余温煤球炉的火快灭了,我用铁钳捅了捅炉膛,火星子溅在褪色的蓝布围裙上,
像极了六十多年前那个上元节的烟花。“奶奶,都说了别用明火,物业又该上门了。
”孙子陈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耐烦。我扶着灶台起身,
腰杆发出细碎的**。窗玻璃映出佝偻的影子,银发用黑网兜束着,眼角的皱纹能夹住蚊子。
这就是我,林晚秋,七十岁,一个被孙子嫌弃的“事儿奶”。“知道了知道了,
”我扯着嗓子应着,转身往客厅走,“你那衬衫领子没熨平,明天见教授要失礼的。
”陈阳正对着手机傻笑,头也不抬:“奶奶,现在都穿休闲装,您别老拿老眼光看人。
”茶几上摆着他刚换下的外套,我习惯性地去掏口袋,
想看看有没有忘了拿出来的纸巾——这动作我做了四十年,
从儿子陈建军小时候一直做到现在。指尖触到硬物,不是纸巾,是个磨得发亮的黄铜怀表。
心脏猛地一缩。这是阿远的表。1949年那个冬夜,
新婚才三个月的阿远穿着军装站在门廊下,霜雪落满他的帽檐。“晚秋,等我回来,
咱开个裁缝铺,你做老板娘。”他把怀表塞给我,表盖内侧刻着极小的“远”字,
“这表走得准,等它转够一千圈,我就回来了。”我摩挲着表盖,指腹陷进刻痕里。
那表根本没转够一千圈。半年后,部队寄来染血的军装,还有这停了的怀表。“奶奶?
您怎么了?”陈阳的声音拉回我的神思。我慌忙把怀表塞进围裙口袋,
眼角的泪蹭在粗布上:“没事,看你外套脏了,拿去洗洗。”他皱眉躲开:“不用,
我自己送干洗店。”晚饭时儿子陈建军来了电话,又是老生常谈:“妈,您别总管着阳阳,
他都二十四了。”我对着听筒叹气:“我不是管他,是怕他走弯路。你当年要是听我的,
早评上正教授了……”“又来了妈,”陈建军打断我,“阳阳说您今天又翻他抽屉了?
”挂了电话,客厅里只剩我和电视里咿咿呀呀的京剧。我摸出怀表,轻轻拧开表冠。
齿轮“咔嗒”一声卡住,像是岁月在喉咙里哽了一下。年轻时我最爱设计衣裳,
师范毕业那年考上了上海的服装学校,可阿远的彩礼都送来了,
娘说“女人家终究要嫁人”,我就把录取通知书烧了。要是没烧那封信呢?
要是阿远没走呢?窗外突然刮起大风,阳台上的旧藤椅摇得咯吱响。我起身去关窗,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怀里的怀表摔在地板上,表盖弹开,
一道细碎的金光从表盘里涌出来,像活过来的阳光,顺着我的指尖爬遍全身。皮肤突然绷紧,
腰杆也不疼了。我扶着窗台站起来,看见玻璃里的人影——乌发垂在肩头,
穿洗得发白的斜襟衫,眼睛亮得像阿远送我的第一支雪花膏瓶子。这是二十岁的林晚秋。
2表针倒转时“您是……?”合租女孩张莉莉举着牙刷站在卫生间门口,
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我房东说这屋只租给女生……”我盯着镜子里的脸,
指尖划过光滑的脸颊,触感真实得可怕。昨晚摔在地板上后,金光裹着我转了好几个圈,
再睁眼就躺在这陌生的出租屋里,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二十岁时的旧衫,怀里的怀表却不见了。
“我是林晚秋,”我尽量让声音平稳,“可能……走错地方了。”张莉莉打量我半天,
突然眼睛一亮:“你这身衣服好复古!是哪家店买的?我下周要去参加复古派对呢!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陈阳”两个字。我的心猛地揪起来。
张莉莉接起电话,语气轻快:“阳阳哥,我跟你说,我家来了个超有气质的**姐……对,
穿得特复古,跟你奶奶年轻时候似的!”我抢过手机,指尖都在抖。“阳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陈阳疑惑的声音:“您是?
”“我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怎么跟他说?说我是他七十岁的奶奶,
变成了二十岁的姑娘?“我是你奶奶的朋友,”我急中生智,“她托我来拿点东西。
”陈阳哦了一声:“我奶奶住院了,昨天摔了一跤,现在在市一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我眼泪直流。病床上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正是“我”自己。儿子陈建军坐在床边削苹果,
鬓角也有了白头发。“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
”陈建军把苹果递给我——他居然没认出我,“您是我妈新认识的老街坊?
她总念叨以前的事。”我接过苹果,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小时候我牵着他上学的温度。
陈阳提着保温桶进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下:“**姐,你怎么在这?”“我是你奶奶的朋友,
”我重复着谎言,“来看看她。”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打开盖子:“这是我熬的小米粥,我奶奶以前总说我熬的粥稀。”粥香飘进鼻子里,
和五十年前我给刚断奶的陈建军熬的粥一个味道。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
突然想起阿远走的那天,我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直到邻居说“孩子不能没有娘”,才挣扎着爬起来。晚上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怀里突然多了个东西——是那只黄铜怀表。表盖敞开着,指针倒转着,
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能变回来,是不是也能留在这?
张莉莉找到我时,我正在研究怀表。“**姐,你去哪了?”她递来一杯热奶茶,
“我跟你说个事,我表姐开了家复古服装店,缺个懂行的人,你要不要去试试?
”奶茶的甜香漫开来,我看着玻璃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笑了。年轻时我想做的,
不就是这个吗?3针线里的青春服装店在老巷子里,门脸刷成了薄荷绿,挂着蓝布门帘。
“这是我表姐苏蔓。”张莉莉指着穿酒红色旗袍的女人,“蔓姐,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晚秋。”苏蔓打量我的眼神带着审视:“你懂复古服饰?
”我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我七十岁时没事画的设计图,把老样式改得更合身。
“这是我画的,”我指着其中一张,“三十年代的斜襟衫,改短了下摆,加了隐形口袋。
”她眼睛亮了:“你居然知道盘扣的古法工艺?现在年轻人没几个懂这个。”我笑了笑,
这是我十五岁时跟巷口的张裁缝学的,当年想开店,可终究没成。第二天我就去店里上班了。
苏蔓让我负责设计新款式,我把七十岁的记忆都翻了出来:四十年代的旗袍滚边,
五十年代的列宁装领口,六十年代的碎花布……张莉莉总说:“晚秋姐,
你好像活了好几辈子似的。”陈阳常来店里,有时买衣服送女朋友,有时就坐在角落看书。
“晚秋姐,你跟我奶奶真像,”他合上书,“她也喜欢盘扣,以前总给我缝扣子。
”我的心一紧,赶紧转移话题:“你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他挠挠头:“她喜欢现代点的,可我觉得复古的好看。
”我想起年轻时阿远总说我穿旗袍好看,可惜那件旗袍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当了,
换了两斤大米。苏蔓的朋友陆承宇来店里考察,他是做文创投资的,穿着西装,戴金丝眼镜。
“你这设计很有想法,”他翻着我的设计图,“把传统工艺和现代审美结合得很好。
”我给他泡了杯茶,是我七十岁时爱喝的老普洱。“你好像很懂老东西,”他喝了口茶,
“一般二十岁的姑娘不喜欢这个。”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我奶奶教我的,
她以前是做裁缝的。”他笑了笑:“那你奶奶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晚上关店时,
陈阳在门口等我。“晚秋姐,我奶奶醒了,”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桶,“她让我给你带的,
说你喜欢吃这个。”保温桶里是红枣糕,还是我七十岁时自己做的味道。
我看着保温桶上的花纹,突然想起阿远走的那天,他妈妈也是这样给我送了一篮红枣糕,
说“吃了暖身子”。眼泪掉在保温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陈阳递给我一张纸巾:“晚秋姐,你怎么哭了?”我摇摇头,把眼泪擦掉:“没事,
风迷了眼。”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晚秋姐,你好像总是不开心。
”我打开怀表,指针还在倒转。表盖内侧的“远”字闪着光,像是阿远在看着我。
我能留在这吗?能弥补那些遗憾吗?可病床上的“我”还躺着,儿子和孙子还在等着我。
怀表突然发烫,指针停了下来。我看着玻璃窗外的月亮,和六十年前阿远走的那天一样圆。
4怀表停摆夜怀表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我盯着表盘里凝固的指针,突然慌了神。
之前它倒转时,我能清晰感觉到青春在血管里流动,可现在它像死了一样,
连“咔嗒”声都没了。“晚秋姐?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张莉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她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蔓姐说今天要早点开门,昨天有客户订了三套复古礼服,
催着要样品呢。”我把怀表塞进帆布包最里层,
指尖蹭到包底的小本子——那上面画着阿远喜欢的中山装样式,是我七十岁那年,
坐在藤椅上一笔一划描的。“来了。”我应着,脚步却有些沉。店里已经亮起了灯,
苏蔓正对着一堆布料发愁。“你看这个,”她把一块墨绿提花绸推到我面前,
“客户想要民国时期的袄裙,可这料子太硬,做出来会显臃肿。”我摸了摸布料,
指尖传来熟悉的粗糙感,像极了1952年我给陈建军做周岁棉袄时用的粗布。
“用浆洗法,”我脱口而出,“把布料泡在米汤里煮半个时辰,晾干后再浆一遍,
既软又挺括。”苏蔓愣了愣:“这方法我听我外婆说过,现在没人用了。”我笑了笑,
这是张裁缝教我的诀窍,当年为了省布,我用这方法给陈建军做了三件小褂,
穿到他五岁都没变形。我们忙到中午,刚把袄裙的样衣裁好,店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张照片:“苏蔓,你这店也太不地道了!
居然抄我的设计!”照片上是件水蓝色旗袍,
领口的盘扣样式和我上周画的设计图几乎一模一样。苏蔓脸色瞬间白了:“李姐,这是误会,
我们这设计是……”“误会?”李姐把照片拍在柜台上,“我昨天刚在展会公布的设计,
今天你店里就有同款裁片,不是抄是什么?”店里的客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我盯着照片上的旗袍,突然发现了破绽——领口的盘扣看着像“一字扣”,
但针脚是歪的,而我设计的“如意扣”,每道针脚都得顺着布料的纹路走,
这是张裁缝当年反复强调的“顺纹扣”,外人学不来。“李姐,您这设计的盘扣,
针脚是斜的。”我走过去,拿起样衣裁片,“您看我们的,每道线都跟着布料的经纬走,
这是老裁缝的‘顺纹针法’,就算样子像,针法也仿不来。”我从抽屉里翻出针线,
三两下缝了个小巧的如意扣,扣面的纹路像水流一样顺畅,和照片上的歪扭针脚对比鲜明。
李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抓起照片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算我看走眼”。
客人里有人鼓掌,苏蔓拉着我的手,眼睛亮得吓人:“晚秋,你这手艺也太神了!
刚才那针法,我外婆当年都没教过我。”“是我奶奶教的。”我随口应着,
心里却沉了下去——这些本该随着“老林晚秋”一起留在病床上的记忆,
怎么会这么轻易冒出来?傍晚关店时,陆承宇的车停在巷口。他降下车窗,
手里拿着本泛黄的书:“我今天去旧书市场,看到这本《民国服饰考》,
想起你上次说喜欢老款式,就给你带了一本。”书页里夹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裁缝铺门口,手里拿着把剪刀。
我盯着照片突然愣住——那女人的眉眼,居然和我二十岁时一模一样。
“这照片……”陆承宇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背面有字,你看。
”背面是娟秀的小楷:“阿远说,等裁缝铺开起来,我就穿这件旗袍当招牌。
”我的眼泪“唰”地掉下来,这是我当年写在照片背面的字!后来照片在搬家时丢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认识照片上的人?”陆承宇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我赶紧把照片夹回书里,擦了擦眼泪:“不认识,就是觉得她穿旗袍好看。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说:“你哭的时候,眼尾的弧度和照片上的女人很像。
”我攥着书的手指发白,慌忙说要回家,转身就往巷子里跑。刚跑两步,
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里——是陈阳。他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的红枣糕香味飘出来,
和昨晚的一模一样。“晚秋姐,你跑这么快干嘛?”他扶住我的胳膊,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腕上的旧疤——那是我三十岁时给陈建军补衣服,被剪刀划的,
没想到变回二十岁,这疤居然还在。陈阳的手指顿了顿,
眼神突然变了:“你这疤……和我奶奶手腕上的疤一模一样。
”5疑云绕青丝我猛地抽回手,把胳膊藏在身后:“巧合吧,这种小疤很多人都有。
”陈阳却没放过,他往前凑了凑,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不是巧合,我奶奶的疤在手腕内侧,离脉搏一寸的地方,
你的也在。而且……”他指着我手里的书,“我奶奶也有这本《民国服饰考》,
她说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书。”我的心像被攥住一样疼。我以为变回二十岁就能瞒天过海,
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痕迹,怎么也抹不掉。就像我给陈阳缝扣子时,
总会习惯性地多缝两针加固,就像我泡普洱时,总会等水温降到八十度才倒,
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和年龄无关。“阳阳,你别瞎想。”我把书抱在怀里,
“可能我和你奶奶碰巧喜欢一样的东西,有一样的疤而已。”他盯着我的眼睛,
突然笑了:“晚秋姐,你知道我奶奶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吗?”我脱口而出:“茉莉。
”话刚说完就后悔了——那是我二十岁时最喜欢的花,后来阿远走了,
我就再也没养过,只有陈阳小时候,我给他讲阿远的故事时提过一次。
陈阳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知道?我只跟我奶奶说过。”巷子里的风突然变大,
吹得帆布包上的流苏晃来晃去,我能清晰感觉到包里怀表的重量,像块烧红的烙铁。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在这时,陈阳的手机响了,
是陈建军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脸色突然变了:“爸,你说什么?奶奶醒了?
”我跟着陈阳往医院跑,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我既想看到“老林晚秋”醒过来,
又怕她醒过来后,我就再也没理由留在这了。病房门口,护士正推着治疗车出来,
看到我们就说:“你们是病人家属吧?老太太醒了,就是有点糊涂,
一直念叨‘阿远’和‘裁缝铺’。”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透过玻璃窗,
我看到病床上的“自己”靠在枕头上,头发乱蓬蓬的,嘴里反复说着:“阿远,
我把录取通知书烧了……我对不起你……”陈建军坐在床边,握着“老林”的手,
眼圈通红:“妈,我是建军啊,您认认我。”“老林”却拨开他的手,
眼神涣散:“不是建军,我的建军还小,还在穿我做的小棉袄……”我的眼泪掉在玻璃窗上,
晕开一小片雾。那是1953年的冬天,陈建军发高烧,
我抱着他在雪地里跑了三里地去医院,回来后他的小棉袄湿透了,我连夜又做了一件,
手冻得肿成了萝卜。这些事,只有我自己记得。“晚秋姐,你怎么不进去?
”陈阳回头看我,“我奶奶念叨的‘阿远’,是我爷爷吧?我爸说爷爷走得早,
奶奶从来没跟我提过他。”我点点头,声音发哑:“你爷爷是个很好的人,
他答应过你奶奶,要开一家裁缝铺。”就在这时,怀里的怀表突然发烫,
我赶紧掏出来——表盘里的指针居然开始顺时针转了,转得飞快,像是在追赶什么。
表盖内侧的“远”字闪着红光,我突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像阿远的,
又像我自己的:“三天……只有三天……”“晚秋姐?你怎么了?”陈阳扶住我的肩膀,
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怀表的温度越来越高,我把它塞进陈阳手里:“你帮我拿一下,
我有点不舒服。”他接过怀表,突然“呀”了一声:“这表盖内侧的‘远’字,
和我爷爷的名字一模一样!我爸说爷爷叫林致远,大家都叫他阿远。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原来阿远的名字,我到七十岁都没忘。
6展会风波起第二天一早,苏蔓就来敲我的门,手里拿着张邀请函:“晚秋,
陆承宇说要带我们去文创展会,还说要把你的设计放在主展区,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看着邀请函上“民国服饰复兴展”的字样,心里却没底。怀表还在陈阳手里,
他昨天拿走后,发消息说“这表很像爷爷的遗物,想多留几天看看”,
我没敢要回来——我怕那表再发烫,再说出“三天”的期限。
展会在市中心的展览馆,陆承宇早就等在门口,他穿了件浅灰色西装,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
“晚秋,你今天穿的这件旗袍真好看。”他递给我一杯热拿铁,“是你自己做的?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月白旗袍,领口缝的是如意扣,
裙摆绣了两朵茉莉——这是我昨晚赶出来的,用的是苏蔓给的真丝布料。“嗯,
昨晚做的。”我接过咖啡,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像阿远当年给我暖手时的温度。
展区里人很多,大多是穿着汉服、旗袍的年轻人。我们的展位在角落,却很快围满了人。
有人指着我设计的袄裙问:“这盘扣是怎么做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我刚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