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萧渡一起穿回了十年前。他欣喜若狂,立刻去救他的白月光。“楚瑶,
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因我而死!”他不知道,前世我替他挡下的那一剑,
原本瞄准的是他白月光的心脏。这一世,我冷眼旁观他奔波营救。直到白月光柔弱倒地,
哭着说:“都怪姐姐重生后不肯帮我……”萧渡愤怒地质问我为何如此冷漠。
我笑着拿出了诊断书:“抱歉,忙着治病,没空陪你们演深情戏码。
”---胸口残留着被利刃洞穿的剧痛,寒意沿着脊椎疯狂滋长,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熟悉又陌生的绣缠枝莲纹帐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少女闺房的暖香,
而非前世最后时刻,皇城冰雪夜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我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
一切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对于某些人而言。
身侧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饱含狂喜的吸气声。我僵硬地偏过头,
对上了萧渡同样刚刚睁开的双眼。那双向来沉稳冷静的眸子里,
此刻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一种近乎燃烧的急切。他甚至没有分神确认我的状况,
只飞快地扫了我一眼,视线便越过我,投向虚空,仿佛在凝视某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楚瑶……”他喉结滚动,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与决绝,“这次,
我绝不会再让你因我而死!”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掀被起身,动作迅捷得带起一阵风,
衣衫凌乱也顾不上整理,径直冲向门口,拉开门便消失在外面的天光里。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像鼓点一样敲在我骤然空洞的心口。呵。我躺在原处,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前世,
他为救身陷敌手的楚瑶,孤身闯入重围,是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我,
在暗处冷箭射向他背心时,推开了他,用我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那淬了毒的弩箭精准地穿透我的胸膛,剧痛撕扯意识的最后一瞬,我清晰地看见,
远处高墙之上,那个放冷箭的杀手身侧,站着完好无损、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笑意的楚瑶。
而那支箭最初瞄准的方位,分明是正假意扑向萧渡、计算好角度的楚瑶的心脏。
他以为楚瑶是因他卷入纷争而香消玉殒。他不知道,他所以为的纯洁无瑕的白月光,
才是真正索命的阎罗。他更不知道,他前世最终的死亡,被信任的副将出卖,
全军覆没于落鹰峡,其中也少不了他这位白月月光的手笔。那些他与“叛军”往来的密信,
是谁悄悄放进去的?他出征的路线,又是谁泄露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带着错误的记忆和满腔的恨意(恨我?),重活一世,第一件事,
就是去拯救他认定的受害者。多可笑。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涩意,我慢慢地坐起身,
环顾这间属于十五岁“林晚”的闺房。陈设依旧,时光却已腐朽。前世十年痴缠,
最终换来的是一句“若非你当初执意要嫁我,楚瑶怎会心生妒意涉险?林晚,
你间接害死了她!”以及我死后,他或许与楚瑶的琴瑟和鸣。这一世,你们尽情表演吧。
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稚气未脱、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的脸。抬手,
轻轻按上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皮肤光滑完好,没有伤口。但幻痛依旧清晰,
提醒着前世的愚蠢和代价。萧渡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拯救楚瑶”计划。他动用了家族力量,
提前清剿了那伙本该在一年后才“绑架”楚瑶的“匪徒”——事实上,
那不过是楚瑶自导自演,用以加深萧渡愧疚、离间我们关系的一出戏。
他日夜守在楚瑶家附近,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甚至亲自挑选了武功高强的暗卫,送到楚瑶身边。京城里,
渐渐传开小侯爷萧渡对楚家**情根深种、呵护备至的佳话。我冷眼旁观。不再像前世一样,
因为他多看楚瑶一眼而暗自神伤,不再因为他为楚瑶做的任何事而质问他、与他争吵。
我搬出了侯府,以“静心休养”为由,住到了京郊的一处别院。开始着手调查一些事情,
关于楚瑶的真实身份,关于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关于落鹰峡的真相……同时,
我频繁出入京城几家最有名的医馆。重生带来的不止是记忆,
还有这具身体里潜藏的、与前世家破人亡后一模一样的病症征兆。持续的低热,偶尔的咳血,
日渐消瘦乏力。前世,我沉浸在失去萧渡和家族蒙冤的双重打击里,忽略了这些早期信号,
等到彻底爆发时,已是药石罔医。这一世,我没空为不值得的人伤心。我得活着。
清晰地、长久地活着,看该看的下场。期间,萧渡来找过我一次。他风尘仆仆,
眉眼间带着忙碌的疲惫,还有一种对我“置身事外”的不解与隐怒。他站在我的别院花厅里,
语气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质问:“林晚,你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为何能如此无动于衷?楚瑶她……随时可能有危险!”我正用小银剪修剪一盆兰草的枯叶,
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萧世子不是将她保护得很好吗?何需我多事。”他噎住,
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冷淡。沉默片刻,他语气软了些,带着一种试图讲道理的无奈:“晚晚,
我知道你心里对她或许仍有芥蒂,但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我们都重来了,
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何况,救人一命……”“咔哒。”我剪下一片边缘焦黄的叶子,
打断了他的“谆谆善诱”,“萧世子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我乏了。”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背影竟有那么一丝……落寞?我扯了扯嘴角,落寞?
他大概是觉得,重生回来,我这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痴心不悔的妻子,竟然不再围着他转,
不再因他悲喜,有些不习惯罢了。又过了月余,在一个春光明媚、各府女眷相约踏青的日子。
楚瑶“意外”地从一处不高的斜坡滑倒,扭伤了脚踝,受了不小的惊吓。据当时在场的人说,
楚**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助,偎在急匆匆赶来的萧渡怀里,
哽咽着说:“都怪我自己不小心……若是,若是晚姐姐在,她身手好,
定能拉住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重生后,晚姐姐似乎……很不喜欢我,
不肯帮我半分……”这话,七拐八绕地,精准地传到了萧渡耳中,也传到了我这里。果然,
当夜,萧渡再次闯到了我的别院。这次,他脸上不再是隐忍的怒气,而是彻底的失望和愤慨。
院中的石桌旁,我正在月光下斟一杯安神茶。他大步走到我面前,阴影将我笼罩。“林晚!
”他连名带姓,声音压抑着怒火,“你究竟要冷漠到什么时候?楚瑶今日险些摔下陡坡!
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明明知道那些‘意外’会在何时何地发生!你却袖手旁观!
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却还在为你开脱,说你不帮她定是有苦衷……你呢?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半点怜悯?重生一次,你的心肠怎么就变得如此冷硬!”我缓缓抬起头,
月光勾勒出他因激动而紧绷的下颌线。这张脸,曾经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如今看来,
却只觉得可悲又可笑。他见我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怒火更炽:“说话!
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愧疚吗?”我放下茶盏,杯底与石桌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
我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脸上,甚至绽开了一抹极其清淡,
落在他眼中却堪称凉薄的笑容。将诊断书轻轻推到他面前的石桌上。“抱歉,”我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平静,“忙着治病,没空陪你们演深情戏码。
”萧渡愣住了,满腔的斥责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和一张纸堵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垂眸,
看向那张纸。借着皎洁的月光,纸上墨黑的字迹清晰可辨——【诊断:肺络损伤,邪毒内蕴,
乃禀赋不足,积劳郁结所致。病势沉疴,需静心调养,忌忧思恼怒……】落款是太医院院判,
陈太医的私印。陈太医以诊断严谨、断症精准闻名朝野,他的诊断,无人会质疑。
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碎了他刚刚冠冕堂皇的所有指责。
积劳……郁结……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然后像冰雪一样一点点消融,裂开,
露出底下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迅速蔓延开来的……慌乱。他猛地抬头,看向我,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总是带着对她的不满或对楚瑶怜惜的眸子里,第一次,
清晰地倒映出我苍白而平静的脸庞。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那抹浅淡的弧度未曾改变,
只是眼底,再无半分波澜。月光莹莹,晚风寂寂。世间一切的嘈杂,仿佛在这一刻,
戛然而止。那张轻飘飘的诊书,此刻在月光下,却仿佛重逾千斤,压在石桌上,
也压在萧渡骤然停滞的呼吸上。他伸出的手,指尖在半空中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终究没有去碰那张纸。只是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墨字,像是要将其烧穿两个洞。
“肺络损伤……积劳郁结……”他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那杯微凉的安神茶,轻轻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反倒让人清醒。他得不到回应,目光终于从诊断书上抬起,再次落回我脸上。这一次,
他看得无比仔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苍白,消瘦,眼底下淡淡的青黑,
以及那份置身事外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你……你早就知道了?”他喉结滚动,
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前世……也是因为这个?”我放下茶杯,
杯底与石桌再次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萧世子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的死活?”我微微歪头,
唇边那点浅淡的弧度染上毫不掩饰的讥诮,
“不急着去守护你那朵受惊的、需要你全力以赴才能活下去的白月光了?”“林晚!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低吼出声,带着被戳破的狼狈和残余的怒气,但那份怒气,在此刻,
显得如此底气不足。“我……”他试图说什么,解释,或者质问,
却发现所有言语在那一纸诊断和我冰冷的注视下,都变得苍白无力。他攥紧了拳,骨节泛白,
“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我几乎要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寒意,“早说什么?
前世,我咳血躺在病榻上,你守在谁的床前?我林家蒙冤,父兄下狱,你又在为谁奔走,
利用我林家的旧部,去巩固谁的地位?萧渡,你的眼睛,你的心,
前世何曾有一刻落在我身上?如今重来一世,我为何要说?博你怜悯?
还是换你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我站起身,月华如水,
勾勒出我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融化的身影。“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顿了顿,
迎上他骤然痛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更不值钱。”“我搬出侯府,静心养病,
不打扰你与楚**的再续前缘,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为何还要来质问我为何冷漠?
”我向前一步,逼近他,尽管身高不及他,那目光却带着千钧重量,
压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难道非要我像前世一样,傻乎乎地跟在你身后,为你挡箭,
为你耗尽最后一丝心血,死在你们琴瑟和鸣的前夜,
才算是符合你心目中‘妻子’该有的模样?”“不是……我……”他脸色煞白,嘴唇翕动,
却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前世我死后的种种,楚瑶的真实面目,与他此刻认知的巨大偏差,
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萧渡,”我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