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浸龙床,重生归来
“娘娘,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冷宫里的风裹着霉味,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耳廓。那太监的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温度,手里攥着的白绫却粗硬硌人,刚缠上沈青鸢的脖颈,就勒得她喉间发紧,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窒息的痛苦从喉头疯窜到心脏,攥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眼前的光影一点点暗下去,可那两张刻进骨髓的脸,却在黑暗里愈发清晰——
庶妹沈玉瑶穿着她亲手绣的石榴红宫装,金步摇上的碎珠随着她的笑晃得人眼晕,手里端着的毒酒乌沉沉的,映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得意:“姐姐,这杯‘牵机引’,可是妹妹特意为你求来的,喝了走得痛快。”
还有冷宫窗外那棵枯槁的老槐树,枝桠扭曲得像鬼爪,去年今日,她的承煜,她刚满七岁的孩儿萧承煜,就是被沈玉瑶扣上“私通敌国使节、窃取军机”的罪名,跪在那棵树下。三十大板打得他小衣浸满鲜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她前几日给绣的平安符,拼着最后一口气喊“母妃救我”,可萧景渊的圣旨,只冷冷一句“赐死”。
“承煜……我的孩儿……”
无声的呜咽卡在喉咙里,沈青鸢猛地吸气,胸腔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霍然睁开了眼。
刺目的明黄色锦绣帐幔撞进眼底,取代了冷宫斑驳掉灰的土墙。帐角垂着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叮当作响,鼻尖萦绕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味——苦艾、当归熬煮的浓郁药香,混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下都牵扯着浑身筋骨疼。
下身的撕裂感尤为清晰,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刮磨着脏腑,稍一动弹,冷汗就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鬓边的碎发。这不是临死前被白绫勒颈的窒息感,这是……这是她刚诞下三皇子萧承煜,被沈玉瑶以“补气血”为名,灌下那碗藏红花后的滋味!
沈青鸢的瞳孔骤然收缩,僵硬地转动脖颈。身下铺着的明黄色锦被边缘沾着暗红血渍,指尖触上去,还带着一丝未散的余温。视线往下移,雕花拔步床的床脚处,放着一盆沾血的产褥——白色棉絮吸饱了血,凝成暗沉的色块,连搭在旁边的干净帕子上,都染着星星点点的红,新鲜得像是刚换下不久。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二十岁这年,回到了她刚生下承煜的这一天——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姐姐可算醒了。”
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甜得像浸了蜜,却又裹着淬了冰的寒意,听得沈青鸢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的锦被里,指节泛白,连下腹的疼痛都仿佛更甚了几分。
沈玉瑶端着一只描金缠枝莲纹的药碗,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她穿一身水绿色宫装,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白梅,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翡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碎光落在她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上,衬得本就姣好的容貌越发楚楚动人。
“方才太医来诊脉,还说姐姐生产伤了根本,气血大亏,怕是要昏睡上大半日呢。”沈玉瑶走到床边,将药碗递到沈青鸢眼前,声音软得能掐出水,“陛下心疼姐姐,特意让御膳房炖了补药,又怕旁人伺候得不周,让我亲自给你送来——快趁热喝了吧,补补身子,也好有力气看咱们的承煜。”
“咱们的承煜”——这话像根针,扎得沈青鸢心口发疼。前世就是这样,沈玉瑶总用这种“姐妹情深”的口吻,一步步抢走她的孩子,毁掉她的人生。
浓郁的当归、黄芪香气扑面而来,几乎要盖过其他所有气味。但沈青鸢对这碗“补药”的猫腻,早已刻骨铭心——在厚重的药香底下,藏着一丝极淡、却令人作呕的腥气,那是藏红花与附子混合的味道。藏红花破血,附子毒心,两种东西混在补药里,刚生产完、气血虚亏的女子喝下去,轻则伤了根本、再难孕育,重则……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前世的她,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那时她刚熬过生产的剧痛,浑身软得提不起力气,又念着沈玉瑶是自家长妹,加上“陛下心疼”四个字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软,竟没多问一句,就接过药碗仰头喝得干干净净。
可喝完还没半个时辰,小腹就疼得翻江倒海,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搅动,疼得她蜷缩在床上,冷汗浸透了里衣,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只支支吾吾说“娘娘许是产后误食寒凉之物,伤及脏腑根本”,绝口不提“中毒”二字——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太医早被沈玉瑶买通,连诊断结果都是提前编好的。
自那以后,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常年被汤药缠身,连抱一抱承煜都觉得吃力。沈玉瑶又以“姐姐身子弱,无力抚养皇子”为由,在萧景渊面前软磨硬泡,把承煜抱到了自己宫里。她的承煜,本是活泼爱笑的性子,却在沈玉瑶的“悉心照料”下,被养得怯懦怕事,见了她都不敢主动说话,最后更是被随意扣上“通敌”罪名,活活打死在老槐树下。
而她自己,没了孩子的依靠,又失了生育能力,在后宫步步维艰。沈玉瑶借着抚养三皇子的由头,深得萧景渊信任,一步步笼络朝臣、勾结权宦魏瑾,最后诬陷她“私通前朝旧臣、意图谋逆”。萧景渊连一句辩解都不愿听,直接下旨将她打入冷宫,最后赐下三尺白绫,让她在冷宫里孤零零地死去,连尸骨都没人收敛。
眼前这张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似纯良无害,可藏在笑容底下的,是比毒蛇更狠、比豺狼更毒的心!
“姐姐怎么不喝?”见沈青鸢只盯着药碗看,既不接,也不说话,沈玉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耐。她手腕微微一沉,药碗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沈青鸢的嘴唇,“姐姐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很,可不能任性。这药是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炖的,还让我亲自送来,难道姐姐是想抗旨不遵吗?”
话音未落,沈玉瑶的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冰凉的指尖带着银镯子的凉意,直直朝沈青鸢的下巴伸去。她根本没打算等沈青鸢主动喝,是想强行捏开她的嘴,把这碗毒药灌进去!
就在那冰凉指尖即将触到沈青鸢下巴的瞬间,她的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越的提示音,像是玉石相击,清脆悦耳,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声响:
【叮!检测到宿主沈青鸢强烈求生欲及复仇意念,符合绑定条件——医毒双生系统正式绑定!】
【新手大礼包已自动发放:技能“百草解毒经(入门)”已激活,物品“银针二十枚”“瞬时解毒剂×1”“外敷痒粉×1”已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通过意念具象化提取!】
沈青鸢心头猛地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就骤然一凉——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凭空出现在掌心,瓶身上用极小的楷体刻着“解毒剂”三个字,触手光滑,带着微凉的温度,绝不是幻觉。
是系统!真的是系统!
沈青鸢眼底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寒光,前世的恨意、今生的警惕交织在一起,让她没有丝毫犹豫。在沈玉瑶指尖即将碰到她下巴的刹那,沈青鸢猛地偏头避开递来的药碗,同时左手闪电般抬起,一把扣住沈玉瑶的手腕,阻止了她捏向自己下巴的动作。
右手凭着系统传递的意念,飞快探入系统空间——那里像个无形的储物袋,意念刚触及“外敷痒粉”,掌心就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一股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落在掌心。
她动作快如闪电,不等沈玉瑶挣脱,反手就将掌心的痒粉朝着沈玉瑶脸上泼了过去!
外敷痒粉遇肤即融。沈玉瑶只觉得脸颊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痒,像是有无数只极小的虫子在皮肤底下爬动、啃噬。起初只是轻微的痒意,可不过眨眼功夫,那痒意就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剧烈得让她头皮发麻,连眼睛都开始发痒流泪,连呼吸都带着痒意。
“啊!好痒!好痒啊!”沈玉瑶惊呼一声,手里的药碗“哐当”摔在地上。白瓷碗瞬间碎成几片,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冒着袅袅热气,顺着青砖缝隙往下渗,在地面留下一片片暗沉的印记。
她顾不上去捡碎瓷,也顾不上维持端庄,双手疯狂地在脸上、脖颈上抓挠。精致的妆容瞬间被抓得花成一片,脂粉混合着抓出来的血痕,在白皙脸颊上划出一道道狼狈的红印;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歪歪斜斜,翡翠坠子掉在地上,滚到床底;水绿色宫装的领口被抓得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药汁和碎瓷渣。
此刻的沈玉瑶,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端庄秀丽的模样?活像只失了态的疯癫雌鸟,一边抓挠,一边尖声尖叫:“什么东西?!沈青鸢,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脸……我的脸要烂了!快给我弄掉!快啊!”
沈青鸢冷冷看着她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她没理会沈玉瑶的尖叫,趁着这混乱的间隙,咬着牙用尽全力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下腹的疼痛依旧剧烈,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刮磨筋骨,冷汗顺着额角、脖颈往下淌,贴在脸颊上,冰凉刺骨。
但她不敢停。刚才沈玉瑶灌药时,她虽没喝下去,却不小心吸了几口药气,加上生产后身体本就虚弱,藏红花的毒素已经开始在体内蔓延——若是不尽快逼出来,怕是会留下病根,以后想护着承煜,更是难上加难。
沈青鸢闭了闭眼,集中意念对着系统空间默念“银针”。下一秒,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就出现在掌心,通体银白,针尖闪着冷冽的光,一看就淬过火,锋利无比。
与此同时,“百草解毒经(入门)”的知识瞬间涌入脑海——哪些草药能解什么毒,哪些穴位能逼毒,不同毒素会引发怎样的症状……无数信息清晰明了,仿佛她已经钻研这门技艺多年,熟稔于心。
凭着脑中的记忆,沈青鸢很快找到虎口处的合谷穴——这处穴位连通气血,入门级的“百草解毒经”记载,在此处施针,能暂时稳住气血,逼出体内浅层毒素。她深吸一口气,用没受伤的左手固定住右手虎口,右手捏着银针,指尖微微一捻,银针“咻”地刺入穴位,深度、力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唔……”轻微的刺痛传来,随即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合谷穴蔓延开来,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向小腹。暖流所过之处,原本剧烈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但紧接着,下腹又传来一阵翻涌的坠痛——那是体内残留的藏红花毒被暖流逼出,正在与气血冲撞。
沈青鸢闷哼一声,额上的冷汗更多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但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让自己倒下——这是她重生后活下去的第一步,她必须撑住,必须护好自己,护好还在襁褓里的承煜!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清晰地传了进来:“陛下驾到——”
沈青鸢的心猛地一沉。
萧景渊!他怎么会来这么快?
她下意识抬眼望去,明黄色的龙袍衣角先映入眼帘,紧接着,萧景渊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穿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常服,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淡漠——和前世赐她白绫时,一模一样。
萧景渊刚踏入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满地的碎瓷片、褐色药汁,沈玉瑶疯疯癫癫地在地上打滚,双手还在不停抓挠着脸,哭得撕心裂肺;再看床边,沈青鸢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着冷汗,右手虎口处还扎着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针,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警惕。
好好的宫殿,竟乱成了这副模样。
萧景渊的眉头瞬间皱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甚至没看沈玉瑶一眼,目光直直落在沈青鸢身上:“何事喧哗?你刚诞下皇子,身子正虚,就不能安分些,非要在殿里闹成这样?”
听到这话,沈青鸢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前世,她刚生产完疼得死去活来,他连来看都没来看一眼;承煜被诬陷跪在殿外求他相信,他连见都不愿见;她被打入冷宫日日盼着他来听一句辩解,他始终没来……到最后赐下白绫时,他怕是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一心渴求帝爱、软弱可欺的沈青鸢了。
沈青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和酸楚,缓缓抬起扎着银针的右手,将虎口处的银针露在萧景渊眼前。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没有丝毫颤抖:“陛下,臣妾方才刚醒,妹妹就端着这碗‘补药’过来了。臣妾感念陛**恤,本想接过来喝,可刚一凑近,就闻着药味不对——这里面掺了藏红花和附子,都是伤身子的东西,尤其是臣妾刚生产完,喝了怕是……”
她顿了顿,故意停在最关键的地方,目光转向还在尖叫抓挠的沈玉瑶,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臣妾刚想细问妹妹,这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就说这药是陛下让送来的,还伸手要强行灌臣妾喝。若不是臣妾反应快,避开了,此刻怕是已经毒发,不仅臣妾活不成,刚降生的承煜,怕是也要没了娘。”
说到这里,沈青鸢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惶恐。她抬眼看向萧景渊,眼神清亮,却藏着探究:“陛下,臣妾知道,您素来疼惜臣妾和承煜,断不会让御膳房炖这种毒药用给刚生产完的臣妾。可妹妹一口咬定,这药是您让送来的……臣妾实在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借着陛下的名义,来害臣妾和孩儿呢?”
话音刚落,沈玉瑶的尖叫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才想起萧景渊在场。她顾不上脸上的痒意,连滚带爬地扑到萧景渊脚边,哭喊道:“陛下!不是的!是姐姐污蔑臣妾!这药真是您让送来的补药,是姐姐自己不喝,还拿脏东西害臣妾!您看臣妾的脸……您要为臣妾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