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叫我阿奴。
我的哥哥，是一条金毛犬，妈妈叫它「福宝」。
哥哥吃进口牛排，喝纯净水，我只能吃它剩下的。
妈妈说，「福宝」给她带来了好运，而我，只是个灾星。
我真希望我是那条狗，这样妈妈就会抱我，会喂我吃饭。
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兽医叔叔会来给「福宝」做检查。
今天，他又来了，检查完「福宝」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问我妈：
「狗很健康。这孩子身上有抓痕？狂犬疫苗打了吗？」
——
妈妈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她把我拽到身后，挡住兽医叔叔的视线。
「杨医生，你管得太宽了。」
「她是我女儿，不是你的病人。」
杨叔叔的眼神没有动，还是盯在我身上。
「我问的是，她身上的伤，是不是狗抓的。」
「如果是，就需要打疫苗。」
妈妈笑了，声音很冷。
「她自己不小心，想偷福宝的肉干吃，被福宝挠了一下。」
「小孩子不懂事，馋嘴。」
「没出血，不用打针，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我躲在妈妈身后，攥着衣角，不敢说话。
那不是福宝抓的。
是妈妈昨天打我，我用手挡，被她的指甲划的。
福宝从来不抓我。
它甚至会偷偷把自己的肉干，用鼻子拱到我面前。
杨叔叔看着我，眉头皱得很紧。
「把她带出来，我看看伤口。」
「不用了。」
妈妈的声音更冷了。
「杨医生，你只要管好我的福宝就行。」
「福宝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杨叔叔沉默了片刻。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听诊器。
然后他蹲下来，平视着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吓得往后缩。
妈妈在身后掐了我一把，很疼。
但我不敢吭声。
「一个赔钱货，没名字。就叫她阿奴。」
杨叔叔的目光沉了沉。
「孩子，过来，叔叔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听听心跳，不打针。」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我抬头看着妈妈，不敢动。
妈妈在后面用力推了我一下。
「去啊，让他看看。不然还以为我虐待你。」
我踉跄着走到杨医生面前。
他冰凉的听诊器贴在我胸口。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快，很乱。
他的手很稳，轻轻掀开我的袖子。
那几道红色的抓痕，暴露在空气里。
杨叔叔的指腹轻轻碰了碰伤口周围。
「这不是狗抓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
「狗的爪痕是平行的几道，深浅不一。」
「这是指甲划的，用力很猛，皮都破了。」
妈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虐待她？」
「杨树林，我告诉你，我每年花在你这的钱有多少！」
「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的大客户的？」
「怀疑我？你有什么资格！」
杨叔叔站起身，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只是一个兽医，只懂兽医的道理。」
「动物被主人虐待，会应激，会生病。」
「人也一样。」
他顿了顿，看着我说。
「她太瘦了，严重营养不良。」
「你确定她吃的，有你的狗那么好？」
妈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当然！」
「我顿顿都给她吃肉，是她自己挑食，不肯吃！」
「这个死丫头，天生就是来克我的！」
「当年要不是那个算命的说不能打胎，我怎么会生下她！」
杨叔叔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小碗里。
那是福宝吃剩的牛排饭，我还没有吃。
他什么也没说，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福宝的检查费和出诊费，一共八百。」
「下次我会带一些营养补充剂过来。」
「给她用的。」
妈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甩在桌上。
「用不着！」
「我的女儿，我自己会养！」
「你再多管闲事，就别想再赚我一分钱！」
杨医生拿起钱，看都没看她一眼。
「另外，我建议你带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她身上的旧伤不少。」
「如果你不去，我会帮你联系社区和相关部门。」
说完，他拎着箱子，转身就走。
“哐”是一声，门被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妈妈。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
「你这个小**。」
「你跟他告状了是不是？」
我拼命摇头。
「没有，我没有……」
「还敢顶嘴！」
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我脸上。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都麻了。
「你以为找了个靠山，我就不敢动你了？」
「我告诉你，杨树林也保不住你！」
「你就是个灾星，是个累赘！」
她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那个又黑又小的储物间。
「今天你也别吃饭了！」
「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你错在哪了！」
门被锁上。
一片漆黑。
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到了晚上，肚子很饿，脸很疼。
但是，我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哭了也没用。
妈妈不会心疼。
我只是在想，那个很凶的杨医生。
他还会再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