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挑了一件正红色的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明艳的妆容。
镜子里的我，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昨晚的半分狼狈。
下楼时，顾家四口人已经坐在餐桌旁。
气氛有些诡异。
白薇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一夜。
顾言之和他的父母，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看到我下来，顾言之立刻站了起来。
“如烟，你……”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我们在一起八年，我为了照顾他的生活，为了给他创业当后盾，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社交。
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灰，方便，耐脏。
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这样盛装打扮的样子了。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
“不是说好十点去民政局吗？怎么还不出发？”
我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王秀兰看着我，眼神复杂。
“如烟，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我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抹上黄油，“顾阿姨不是给了我五百万吗？这么好的事，我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的话，让王秀兰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顾言之的眉头紧紧锁着，他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我除了平静，什么都没给他。
“如烟，昨晚的事，是我妈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他声音沉沉地开口，“那五百万，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哦？”我抬眸，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五百万我不能要了？”
顾言之噎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行了。”我放下吐司，擦了擦嘴角。
“钱我也收了，你的‘两全其美’我也答应了。现在，可以去领证了吗？顾总，我很忙的。”
“忙？”顾言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有什么可忙的？”
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依附他而生的菟丝花。
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家洗衣做饭，等他回家。
我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律师吗？是我，柳如烟。”
“对，关于‘风起科技’股权结构变更的事情，今天就可以开始办了。”
“嗯，所有文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风起科技。
是顾言之现在这家公司的名字。
当年注册公司的时候，顾言之因为之前创业失败，上了征信黑名单，无法担任法人。
所以，公司的法人，是我。
公司的股权，百分之百，都在我柳如烟一个人的名下。
这些年，公司发展壮大，有过几次融资，但为了保证绝对的控制权，我从未稀释过自己的股份。
这件事，顾言之知道，顾家所有人都知道。
但他们似乎都忘了。
或者说，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家公司就是顾言之的。
我柳如烟，不过是个代持的工具人。
当我挂断电话，客厅里的空气已经凝固了。
顾言之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柳如烟，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什么意思啊。”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公司法人是我，股权也是我的。我现在想调整一下股权结构，有什么问题吗？”
“你敢！”顾建国再次拍案而起，“那公司是言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我看向他，笑意更深。
“顾董，您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不太好。”
“要不要我提醒您一下，风起科技的启动资金，三百万，是我爸妈给的。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是我大学导师带着我一起研发的。公司初期的所有客户，是我陪着笑脸，一杯杯酒喝下来的。”
“您儿子顾言之，”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他，“除了贡献了一张脸，和一个‘CEO’的头衔，还贡献了什么？”
“你！”顾言之气得浑身发抖，“柳如烟！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顾言之，到底是谁过分？”
“是谁在我为了给你拉投资，喝到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在陪着你的白月光看星星看月亮？”
“是谁在我为了公司项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差点猝死在办公室的时候，在给你的白月光准备生日惊喜？”
“是谁拿着我赚的钱，给你的白-月-光，买车，买房，买奢侈品？”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顾言之的心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曾经以为，他是真的忙。
我曾经以为，他只是不懂浪漫。
直到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他另一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消费账单。
我才知道，他不是忙，只是不对我忙。
他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他的浪漫，都给了另一个人。
而我，不过是他用来赚钱的工具，和他标榜深情人设的背景板。
“怎么？没话说了？”
我看着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顾言之，我告诉你，这家公司，从头到尾，都只属于我柳如烟一个人。”
“你想让我净身出户，成全你的爱情？”
“可以。”
“你现在，跪下来，求我。”
“求我把你像一条狗一样，赶出我柳如烟的世界。”
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白薇已经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顾建国和王秀兰，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们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听话、对顾言之百依百顺的女人。
他们从未想过，这只温顺的猫，会突然亮出利爪。
顾言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下跪。
可公司的命脉，就掌握在我手里。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柳如烟，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难看？”我笑了，“是你先让我难看的。”
“现在，轮到你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做选择。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张律师打来的。
我按下免提。
“柳总，好消息。您之前让我接触的那家欧洲风**司，对我们的技术非常感兴趣，愿意出资十个亿，收购我们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十个亿！
百分之三十！
这意味着，风起科技的估值，超过了三十亿！
顾言之的眼睛瞬间红了。
这比他预想的最高估值，还要高出整整十亿！
他疯了一样地想来抢我的手机。
“柳如烟！把手机给我！这是我的公司！我的！”
我轻易地躲开。
“顾总，注意你的言辞。”
“否则，我不介意让保安请你出去。”
“从我的公司，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说完，我对着电话那头的张律师，清晰地说道：
“张律师，我同意他们的报价。”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这次股权变更和融资的所有事宜，我只跟你一个人谈。”
“从现在开始，风起科技，解雇CEO顾言之。”
“对外宣布，他因个人原因，主动辞职。”
电话那头，张律师干脆利落地回答：“好的，柳总，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
我看着面如死灰的顾言之。
“现在，你还要我成全你吗？”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突然，他嘶吼一声，朝我扑了过来。
“柳如烟！我杀了你！”
他疯了。
然而，他还没碰到我，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我的司机，兼保镖，老陈。
老陈一把攥住顾言之的手腕，轻轻一拧。
“啊——！”
顾言之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跪倒在地。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你看，你还是跪了。”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扭曲的脸。
“顾言之，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