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反锁了门，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白光。
我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U盘**电脑。
心脏跳得跟从光滑的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那天的日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开了播放键。
画面，是那间熟悉的教室。
没错，是那天考试的监控录像。
旋转的视角，不是来自教室墙壁的摄像头，而是来自……天花板上的吊扇。
画面有些晃动，还带着转动的“呼呼”声。
我明白了。这是林森，或者是他背后的人，偷偷装的针孔摄像头。
录像的时间，是从考试开始前十分钟。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他们看上去，平常没什么两样。有说有笑的，有临阵磨枪看书的，还有几个男生在后面打闹。
然后，我走进了教室。
画面里的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夹着教案，一张脸的桌子。
我走上讲台，清清了嗓子，说着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考场纪律。
“手机都关机，放在前面来。”
“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偷看。”
“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现在，开始发卷。”
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考试开始了。
教室里，顶端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我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来回踱了两圈。然后，就回到了讲台的椅子上，坐下来。
录像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一切正常。
我看着画面里的自己，靠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想被困了。
然后，我看见了，我睡着了。
我的头，歪向一边，靠在墙上。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一直以为，我那天只是精神恍惚，打了个盹。
可我竟然到了，我竟然，睡得那么死。
就在我睡觉之后，异变，发生了。
坐在第一排的一位女生，就是那课代表陈露，突然停下了笔。
她抬头，茫然地，瞥了一眼讲台上的我。
然后，她拧开自己桌面上的那瓶矿泉水，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喝完，她把瓶子放回桌面，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就像是，写累了，想歇一会儿。
紧接着，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停笔，视角，看我，喝水，趴下。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他们就像一群被设定好的程序的机器人，一个接一个，重复着同样的指令。
喝水的动作，快速划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趴下的姿势，也出奇地一致。
没有挣扎，没有抽出一刻，没有一点临死前的痛苦。
就希望，不是那瓶子里装的，剧毒的氰化物，而是让他们安然入睡的，孟婆汤。
我看着监控画面，全身的血，都凉了。
这里是自杀？
这分明是一场，被精密操纵的，屠杀！
可，操控他们的人，是谁？
又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如此心甘情愿地，赴死？
我继续往下看。
四十八个学生，一个不落，全都喝了地上那瓶水，趴在了桌子上。
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吊扇，还在“呼呼”地转着。
而我，就靠在墙上，睡得，像一头死猪。
录像，并没有到此结束。
大概过了十分钟。
教室的后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闪了进来。
他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像一只猫。
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林森的座位旁边。
此时，林森也跟其他人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那个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着的针管，扎进了林森的手臂。
然后，他把林森，从座位上，拖起来，架着他，像拖一条死狗一样，长出了拖教室。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教室的后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林森并没有死。
他是被人，救了！
那个黑衣人是谁？是林森的同学吗？
他们到底想什么？
制造一个令人震惊的人听到**，然后，再从里面，偷走一具“尸体”？
这，一切都说不通。
录像，还在继续。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下课**，响了。
那刺耳的**，终于，把我从沉睡中惊醒。
我看见了自己，迷惑了，睁开了眼睛。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了一句：“下课了，交卷吧。”
教室里，一片死寂。
我皱了皱眉，走下讲台。
我推了推最前排的陈露。
“陈露？交卷了。”
陈露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向一边。
我脸部的表情，从不明，到惊恐，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呆滞。
然后，我看到自己，疯了一样，冲进了教室。
录像，到这里，然而-止。
电脑屏幕，黑了下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冷。
一根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冷。
我终于明白了，林森为什么说，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因为，在**的屠杀里，凶手，甚至没有露面。
他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操纵着拥有的心智。
而我，本该保护他们的老师，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睡着了。
我是个罪人。
我喘着粗气，点燃了一根烟。
烟头的火星人，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我该怎么办？
报警吗？
把这个U盘，原来的警察？
我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林森说得对，警察，信不过。
三年前，他们能把这么大的一起案子，压成“**”。
三年后，他们只会把我提出的这个有证据的人，当成疯子，或者，同谋。
更何况，那个凶手，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他能悄无声息地杀死四十八个人。
也能，悄无声息地，杀死我。
我看着桌面，那张黑色的名片。
林森。
现在，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找他。
这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只有他，才知道真相。
也只有他，能告诉我，那天下午，我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还有，那股淡淡的，杏仁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