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穷鬼，咖啡洒了。”
一道清冷又带着十足傲慢的女声，在喧闹的大学食堂里，像一把冰锥扎入陈凡的耳膜。
他甚至不用抬头。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柳如烟。
盛华大学当之无愧的校花，更是柳氏集团的千金，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他，陈凡，是靠着助学贷款和一身**，才能勉强在这里读下去的贫困生。
一滴滚烫的咖啡，顺着他的手背滴落。
很烫。
但他没动。
周围的目光，像无数根针，齐刷刷地刺了过来。
看好戏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
柳如烟穿着一身高定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地蹲在地上，收拾着打翻的餐盘。
是她故意撞上来的。
陈凡很清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没听见吗？”柳如烟旁边的跟班张萌立刻尖着嗓子喊道，“如烟让你把地上的咖啡处理干净！”
陈凡沉默地拿起抹布，去擦拭地上的污渍。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如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用你的嘴，把它舔干净。”
轰！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哄笑。
让一个大男人，当众跪下来舔地上的咖啡？
这已经不是霸凌了，这是**裸的羞辱。
陈凡擦地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柳如烟。
她的确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却满是冰冷的恶意和毫不掩饰的蔑视。
仿佛在他眼中，陈凡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只可以随意踩踏的蚂蚁。
为什么？
陈凡不明白。
他自问从未得罪过这位大**，甚至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可从半年前开始，柳如烟就像盯上他了一样，变着法地找他麻烦。
在他的书上泼墨水。
把他勤工俭学的衣服剪烂。
散播谣言说他偷东西。
一次比一次过分。
陈凡都忍了。
他需要毕业证，他需要这份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他的人生，容不得半点差错。
可今天，他感觉自己忍耐的弦，似乎已经绷到了极限。
“怎么？不愿意？”柳如烟挑了挑眉，从自己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沓崭新的钞票。
“唰”的一声。
红色的钞票，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陈凡的周围，散发着诱人又屈辱的味道。
“舔干净，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柳如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一万块，舔一口，怎么样？”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凡，想看他会怎么选。
是选择尊严，还是选择那一万块钱？
对在场的很多人来说，一万块或许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
但对陈凡，这笔钱是他接下来半年的生活费。
他甚至可以给乡下生病的妹妹，买上好一点的药。
他的手，攥紧了。
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那只老旧的按键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嗡嗡——
嗡嗡——
陈凡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立刻掏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少爷，考验期还有最后三天，您真的不考虑提前结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苍老的声音，“老爷那边已经催过很多次了，他说，只要您一句话，整个盛华大学，明天就可以改姓陈。”
电话那头的声音，通过老旧的听筒，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沉稳有力。
陈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这个电话。
每个月都会准时打来一次，说着同样的话。
少爷？考验期？
他只觉得荒谬。
“打错了。”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就要挂断。
“少爷，您妹妹的病情……”
电话那头的话，让陈凡的动作猛地一顿。
“你调查我？”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危险气息。
“不敢，只是您的安危，是我们必须保障的。您妹妹的手术需要三十万，这笔钱，只要您点头……”
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陈凡几乎喘不过气。
妹妹的先天性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必须尽快手术。
他拼了命地打三份工，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的心，剧烈地动摇了一下。
只要点个头，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
不。
陈.凡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
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更像是一个他无法理解的骗局，或者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我再说一遍，你打错了。”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强行掐灭。
而他的这个举动，落在柳如烟眼里，却成了另一种味道。
“怎么？打电话找救兵？”
柳如烟抱着手臂，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一个穷鬼，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就是，装模作样的，看得我都想吐。”张萌在一旁附和着，满脸鄙夷。
柳如烟似乎失去了耐心。
她抬起脚，穿着那双价值不菲的**版高跟鞋，直接踩在了陈凡面前的一张百元大钞上。
鞋尖点了点。
“我改变主意了。”
“现在，不是舔咖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把我的鞋，舔干净。”
“钱，还是你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践踏一个人的灵魂。
陈凡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白色高跟鞋，鞋面上甚至还沾着些许灰尘。
他脑海里，闪过妹妹苍白的小脸，闪过医生凝重的表情，闪过那张三十万的手术催款单。
怒火，屈辱，不甘，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他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爆发了。
就连柳如烟，眼中都闪过一丝期待，一种期待猎物反抗再被狠狠踩碎的**。
然而，陈凡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他甚至连地上的钱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只是转身，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向食堂外走去。
那背影，挺得笔直。
仿佛刚才那个被逼到绝境的人，不是他。
“站住！”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眼神。
一种无视她的眼神。
一个底层的穷鬼，凭什么敢无视她？
她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陈凡的胳膊。
“我让你走了吗？你这个垃圾！”
她的声音尖锐而愤怒。
陈凡停下脚步，侧过头，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温度。
一种冰冷的温度。
“放手。”
“你再说一遍？”柳如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说，放手。”
陈凡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如烟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慌，但随即涌上更强烈的怒火。
她非但没放，反而抓得更紧了。
“今天你不把我的鞋舔干净，就别想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
她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
陈凡只是轻轻一甩。
她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要不是张萌及时扶住，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全场死寂。
谁也没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陈凡，居然敢动手。
虽然只是甩开了柳如烟的手。
“你……你敢动我？”
柳如烟稳住身形，脸色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
她指着陈凡，手指都在发抖。
“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从盛华大学滚蛋！”
陈凡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轻轻拍了拍。
然后，他转身就走，再没有丝毫停留。
“给我拦住他！”
柳如烟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立刻有几个平时跟在她身边的富家子弟，想要冲上去表现一下。
可他们刚动，就看到陈凡停了下来，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
却让那几个正要冲上来的男生，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他们在那平静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种让他们心悸的东西。
那不是一个穷学生该有的眼神。
那是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的狼，在看几只聒噪的羊。
冰冷，漠然，且致命。
就在这诡异的对峙中，食堂门口，一个穿着西装，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急匆匆地走进来，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什么。
当他看到陈凡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
他快步穿过人群，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陈凡面前。
然后在柳如烟和全场学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爷，车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