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远去了,酒店走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窃窃私语。我被父亲和继母“护送”回了我自己的顶层公寓,美其名曰“休息”,实则软禁。门口多了两个陌生的保镖,名义上是保护,眼神却冰冷得像看守。
网上关于我的新闻已经被#苏雨认罪#的热度覆盖,但零星仍有“苏晚才是幕后黑手”、“姐妹联手做局”的恶毒猜测。苏氏集团的股价一路暴跌,红色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打败,而我像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困兽,对一切无能为力。
不,不是完全无能为力。
我反锁了卧室的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摊开手心。
那枚冰冷的金属打火机静静躺着,外壳上诡异繁复的图腾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只沉默而神秘的眼睛。姐姐最后那句气息般的“底座…”,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指尖的颤抖。指甲抠进图腾边缘细微的缝隙,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响,打火机的底部果然应声旋开,露出了里面隐藏的、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存储卡。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撞破胸腔。
手忙脚乱地找到读卡器,插入电脑。读取进度条缓慢移动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文件夹里,是几个孤零零的音频文件和一堆照片扫描件。每一个文件都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点开了第一个标注日期的音频。
音频A(环境嘈杂,有微弱的风声和电流杂音,苏雨的声音压抑、急促,带着奔跑后的喘息):
“...唐叔,查到了部分...柳芸和林国雄的资金往来不是第一次了,走的是海外空壳,路径很隐蔽...爸上次去邻市考察时的意外刹车失灵,我找到当时的行车记录仪碎片,恢复的数据显示...可能不是意外,刹车油管有提前磨损的痕迹...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妈以前模糊提过的...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什么东西的钥匙?我的心猛地一沉。
颤抖着点开第二个音频。
音频B(环境安静,像是在某个房间的隐秘角落录制,苏雪那惯常甜美软糯的声音响起,此刻却淬着冰冷的恶毒):
“妈,放心吧,药量我计算过,足够她睡到明天下午,人事不省。等她和林宸哥‘两败俱伤’的消息传开,那份该死的股权代持协议就自动失效了...到时候,苏家就是我们的了...我看爸爸还能护她到几时!”
轰隆一声,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血液都冻结了。下药?是那杯果汁!苏雪!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被宠坏了的妹妹!
第三个音频,背景是优雅的古典乐,一个低沉阴冷的男声(我认出那是林宸的父亲林国雄)带着一丝不耐烦:
“...苏明远那个老狐狸,嘴太严实。但‘钥匙’肯定在他那两个女儿手里。苏晚被保护得太好,像个瓷娃娃,不好下手,容易打草惊蛇。从苏雨那边突破...她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她心里有恨,有弱点,更好利用...必要的时候,让她彻底消失,把事情彻底推到她们姐妹内斗上,我们才能干净。”
让她...消失?
我猛地捂住嘴,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胃里翻江倒海。这不仅仅是陷害,这是一场处心积虑、要致我们于死地的谋杀阴谋!目标是我,是姐姐,是整个苏家!而姐姐,早就知道!她一直在暗中调查,甚至可能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我颤抖着手点开那些照片扫描件。
•一张刹车油管的特写照片,上面的磨损痕迹触目惊心。
•我书房抽屉被撬开的锁眼特写,文件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床头柜上,我常吃的那瓶安眠药,瓶底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微针孔。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苏雨的母亲——那个在我记忆里温婉美丽的女人,和一个陌生却英俊的男人站在一栋陌生的欧式老宅前,两人笑容亲密。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雕刻图案,隐约能看出是林家特有的徽标记号!
•最后一张,是我和苏雨大概七八岁时,在老宅阁楼玩闹的合影。照片背面,是母亲清秀却有力的笔迹:「双生花,一明一暗,共守秘藏。勿忘。」
共守秘藏…勿忘…
我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更偏爱乖巧的我,原来她早就将守护的责任和秘密,寄托在了我们两个人身上!而姐姐,她一直记得!她一直在用她认为对的方式,独自承担着这一切!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冷汗浸透了后背。
这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情伤陷害或简单的家庭争斗!
这是一个庞大、黑暗、精心编织了可能不止十年的阴谋!它针对我和姐姐,针对父亲,甚至针对早已逝去的苏雨母亲!目标可能是苏家的产业,也可能是那个所谓的“钥匙”和“秘藏”!
姐姐的顶罪,根本不是什么认罪或冲动!
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是以自身为饵,故意跳进对方可能掌控的领域,要么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从明靶变成暗棋,获得喘息和调查的机会;要么就是为了…深入虎穴,去寻找那个能彻底翻盘的“钥匙”或真相!
那个“唐叔”…是姐姐唯一的盟友,是她在黑暗中指引我的唯一方向!
我必须找到他!
我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
我死死攥紧了那枚冰冷的打火机,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把滚烫的、烙着姐姐勇气和牺牲的钥匙,沉重得让我几乎握不住。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却再也照不亮我心中的暖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和无声惊雷炸响后的死寂。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