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我和江峰的耐心走到了尽头。离婚协议书就摆在餐桌上。一式两份，签了字，
盖了手印。财产分割很简单，这套住了十年的小房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我们没什么存款。
为了要个孩子，十年间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中药，西药，试管婴儿。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钱没了，感情也磨没了。“最后一次，把垃圾倒了吧。
”江峰指了指门口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声音沙哑。我点点头。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默契。
我提着垃圾袋下楼，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冷。我们小区的垃圾桶新换了一批，不锈钢的，
在路灯下泛着冰冷的光。我走近，准备扔掉我们婚姻的最后一点残渣。就在这时，
我听到了声音。不是猫叫。是一种更微弱的，像小奶猫，但又更清晰的……婴儿的啼哭声。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垃圾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一步步靠近那个崭新的垃圾桶。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颤抖着手，
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然后，我愣住了。垃圾桶里很干净，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个纸箱。
纸箱里，一个被红色襁褓包裹的婴儿正在啼哭。而在婴儿的身下，铺满了——崭新的，
一百元面额的人民币。红色的钞票，和红色的襁ar，在昏暗的光线下，
形成一种诡异的、刺眼的冲击。我不是在做梦。一个弃婴，睡在一箱子钱上。这算什么？
我脑子一片空白，忘了呼吸，忘了身在何处。只剩下那个婴儿响亮的哭声，
和那一箱子钱散发出的油墨味道。这就是我们故事的开始。一个荒诞的，无法理解的开始。
01我把孩子和钱都带回了家。关上门的瞬间，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江峰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我怀里的婴儿，也愣住了。
“这……”“垃圾桶捡的。”我的声音干涩。他看到了我脚边的纸箱，
以及纸箱里那一片刺眼的红色。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有婴儿微弱的哭声。江-峰先动了。他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从我怀里接过孩子，
动作生疏，却异常温柔。婴儿到了他怀里，竟然奇迹般地不哭了。
他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江峰。江峰看着他，眼圈红了。我知道，
我们完蛋了。这婚，离不成了。我们报了警。警察来了，做了笔录，查看了婴儿和那箱钱。
“大概二十万。”一个年轻的警察说，语气里也满是不可思议，“我们会调查监控，
寻找孩子的父母。”他们带走了孩子，但把钱留下了。“这钱来路不明，性质不好确定。
你们先保管，不要动。”老警察叮嘱道。门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显得格外讽-刺。“你说……会是什么人？”我先开口。“不知道。
”江峰的目光还停留在门上，好像孩子还在那里。“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是一个会计，
对数字很敏感，“谁会把这么多钱和一个孩子一起扔掉？”江峰没说话。那一晚，
我们分房睡的。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里全是那个孩子。他那么小，那么软。
还有那箱钱。第二天，警察局打来电话。“监控查了，那一片是死角，什么都没拍到。
”“孩子很健康，我们已经送到福利院了。”“钱的事情，我们会继续跟进，但希望不大。
”电话挂断，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江峰坐在我对面，低着头，
“我想去看看他。”“以什么身份？”我问。“……”“我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江峰。
”我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们……可以领养他。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可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不符合领-养条件。
”我们年纪偏大，又没有稳定的高收入。江峰是个半吊子画家，收入极不稳定。
“我们可以试试！”他的声音大了起来。“用什么试？用那二十万吗？那钱我们能用吗？
”我感到一阵烦躁。我们又吵了起来。就像过去十年里的无数次一样。因为孩子，因为钱。
吵到最后，江峰摔门而出。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看着桌上那份没来得及收起的离婚协议。我以为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但三天后，
福利院打来了电话。“请问是林岚女士吗？”“是的。”“是这样的，
我们这里有个孩子……他一直哭，谁都哄不好，喂奶也不吃。警察说他被你们发现时很安静，
所以想请你们过来试试。”我的手心开始出汗。我去了。江峰也闻讯赶来。
我们在福利院的育婴室里，看到了那个孩子。他闭着眼睛，哭得声嘶力竭，小脸涨得通红。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了。我走过去，护士把孩子交给我。奇迹发生了。他到了我的怀里，
哭声立刻小了下去。他睁开眼，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我，小嘴一撇，不哭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江峰站在我身边，看着我怀里的孩子，眼神亮得惊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问护士。“还没起，暂时叫宝宝。”我抱着他，感觉怀里沉甸甸的。
这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种被需要的，完整的感觉。回去的路上，
我和江峰一路无言。快到家时，他突然说：“我们再试试吧。”我没问试什么。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开始走领养程序。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推动。我们不符合的条件，突然就变得无关紧要。一个月后，
我们把孩子抱回了家。我们给他取名，江天宝。上天赐予的宝贝。那箱钱，
我们藏在了床底下。警察再也没来过电话。我们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再提。
生活好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充满希望的轨道。江峰不再颓废，他把画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天都充满**地创作。我辞掉了那份枯燥的会计工作，专心在家带天宝。天宝很好带，
他不哭不闹，吃了就睡，醒了就笑。他一笑，我的心就化了。我常常看着他的睡颜，
一看就是一下午。我开始相信，他是老天爷对我们十年痛苦的补偿。直到那天。
我给天宝换尿布，发现他的襁褓里掉出来一个东西。一个很小的，金色的东西。
我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很纯粹的金色，沉甸甸的，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纹路。
我愣住了。这个金元宝是哪来的？捡到他的时候，我们检查过，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金饰。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一种莫名的，无法解释的寒意，从脚底升起。02我把金元宝藏了起来。我没告诉江峰。
我觉得这件事很诡异。我开始留意天宝的一切。他还是那个爱笑的，乖巧的婴儿。但是，
我们家的运气，好像变得太好了。江峰有一幅画，画的是雪山。挂在画室里两年了，
无人问津。有一天，一个画廊老板突然找上门，说在网上看到了这幅画的照片，非常喜欢。
他开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价格。五万块。江峰的第一反应是：“你是骗子吧？
”对方笑了，直接预付了两万定金。钱到账的那一刻，我们都懵了。江峰抱着我，
激动得像个孩子。“老婆，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我却笑不出来。我的目光，
穿过江峰的肩膀，落在了客厅摇篮里，正在熟睡的天宝身上。是巧合吗？紧接着，
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我妈打来电话，说家里老房子拆迁，分了一笔钱。她和爸商量，
给我们二十万，让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方便带孩子。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
一辈子省吃俭-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我问我妈：“妈，拆迁款有那么多吗？
”我妈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哎呀，你就别管了，拿着就行。”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
越来越强烈。我开始失眠。晚上，江峰和天宝都睡得很沉。我一个人睁着眼，
听着天宝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害怕。我偷偷拿出那个小金元宝。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
它反射出冰冷又-诱人的光。钱。一切都和钱有关。那个神秘的画廊老板。
我妈突然拿出来的二十万。还有我们床底下那二十万现金。我决定去查一查。
我先从那个画廊老板入手。我找到画廊的地址，是一家新开的，装修得很豪华。
我假装是看画的顾客，走了进去。老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旁敲侧击地问起江峰那幅画。
老板笑着说：“江先生是位很有才华的艺术家，他的画很有灵气。”“您是怎么发现他的呢？
”我问。“哦，说起来也巧。那天我开车路过你们小区，车子突然爆胎了。等拖车的时候，
我闲着无聊，抬头一看，就看到了挂在你们阳台的那幅画。”我们家住六楼。阳台上挂着画。
但是，那幅画明明挂在画室的墙上，两年都没动过。我的后背瞬间布满了冷汗。“是吗？
那真是太巧了。”我强装镇定。“是啊，这就是缘分。”老板笑呵呵地说。我走出画廊，
感觉双腿发软。他在撒谎。为什么？我的脑子很乱。我回了娘家一趟。我直接问我妈，
拆迁款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我妈终于说了实话。“不是拆迁款。
”“那钱是哪来的？”“我……我买彩票中的。”我看着我妈，
一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老太太。“你什么时候开始买彩票了？”“就……就前几天，
路过彩票站，随便机选了一注。”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中奖的彩票。头奖，五十万。
税后四十万。她给了我们二十万。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彩票，感觉有千斤重。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巧合多到，让我无法再用“运气好”来欺骗自己。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回到家，江峰正在陪天宝玩。他把天宝举得高高的，天宝发出咯咯的笑声。
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而我，像一个局外人，浑身冰冷。江峰看到我脸色不好，
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我摇摇头。我的目光落在天宝身上。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小老虎连体衣，白白胖胖，可爱得像个年画娃娃。
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孩子吗？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抱着天宝，
走在一片金色的稻田里。天宝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说：“妈妈，我饿了。”然后，他张开嘴，
吐出来的不是口水，而是一枚又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我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我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床。天宝睡得正香。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安静的睡颜上，
那么圣洁，那么无害。我一定是疯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他的皮肤很温暖。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掌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我猛地缩回手。借着月光，我看到我的掌心，多了一样东西。又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03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从床上弹起来，冲进卫生间，反锁了门。我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一遍遍地冲着自己的脸。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这不是梦。
金元宝就躺在洗手台上，反射着卫生间冰冷的灯光。第二个。它是怎么出现的？
是从天宝身上……长出来的？这个想法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把金元宝冲进下水道，好像这样就能把恐惧也一并冲走。我一夜没睡。第二天，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江峰要去画廊送画，他兴高采烈，说老板又订了他好几幅作品。
“老婆，等这笔钱到手，我们就换个大房子！”“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他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天宝。我看着摇篮里的他。他冲我笑，露出没牙的牙龈。
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开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
我**他的衣服，一寸一寸地看。他的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异样。我松了口气。
也许……也许昨晚真的只是个噩梦？是我太敏感了？我给他穿好衣服，准备喂奶。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喂，是林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