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回响

晚自习的**像被泡软的棉线，拖沓着钻进教学楼后的小巷。

王子文踩着积雨的石板路走近时，李佳琪正蹲在地上捡被风吹散的英语笔记，

蓝白色校服的下摆沾了泥点，像落在雪地上的墨渍。“捡什么呢？

”他的皮鞋尖突然抵住女孩的手背，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李佳琪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

笔记散落在水洼里，墨迹晕开，把“friendship”这个单词泡得模糊不清。

“王……王子文，能不能让我先把笔记捡起来？”李佳琪的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

刘海遮住了眼睛。她知道反抗没用，从三个月前王子文第一次拦住她，

抢走她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零花钱开始，她的校园生活就成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王子文嗤笑一声，一脚踩在笔记本上。鞋底的泥渍蹭在纸页上，

把原本工整的字迹踩得一塌糊涂。“捡什么捡？你这破笔记能值几个钱？”他俯身，

手指捏住李佳琪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明天把你妈给你的生活费带来，少一分，

我就把你这些‘宝贝’全扔到厕所里去。”李佳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她知道王子文说到做到，上周她因为实在没钱，被他堵在厕所里，

头被按进装满冷水的洗手池，直到她呛得快要窒息，对方才松开手，还笑着说“这水挺凉快，

给你醒醒脑”。那天晚上，李佳琪在被子里哭到凌晨。她不敢告诉父母，父母在外地打工，

每天起早贪黑，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敢告诉老师，上次她偷偷找班主任反映，

班主任只是找王子文谈了两句，结果当天下午，她的课本就全被撕成了碎片，

王子文还警告她“再敢多嘴，就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这样的日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把李佳琪裹得快要窒息。她开始失眠，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成绩一落千丈。

每次看到王子文的身影，她都吓得浑身发抖，只能躲在走廊的拐角处，等对方走过去，

才敢小心翼翼地出来。周五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李佳琪背着书包走进校园，

远远就看到王子文和几个男生在操场边抽烟。她下意识地想绕开，却被对方发现了。“喂，

那个谁，过来！”王子文朝她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李佳琪的脚步顿住，

浑身冰凉。校服裤腿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此刻却像裹了层冰碴子，顺着脚踝往骨头缝里钻。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操场边的梧桐树上，几片枯叶正打着旋儿往下落，

像极了自己此刻沉到谷底的心。她太清楚躲不过去了。上周她绕着围墙根的窄路走，

还是被王子文的跟班堵在了医务室后门；前次她提前半小时出门，却在公交站就被他截住，

书包里的早餐被捏成了烂泥。反抗是徒劳的，求饶只会换来更过分的羞辱，

她只能攥紧藏在袖口的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刺痛强迫自己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又沉又疼。“钱带来了吗？”王子文弹了弹烟灰，

烟灰落在李佳琪的校服上，烫出一个小小的黑洞。“我……我妈这个月还没寄钱来，

能不能再等等？”李佳琪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等？”王子文冷笑一声，

伸手抢过李佳琪的书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课本、笔记本、文具盒散了一地，一支刚买的钢笔滚到了操场的积水里，笔尖瞬间被泡弯。

“没有钱，就拿东西抵！”王子文捡起一本语文书，随手撕成了两半，“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李佳琪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透明的泪珠砸在语文书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本书是她攒了整整三个月的早餐钱买的，封面还贴着她最喜欢的星空贴纸，

扉页里夹着去年全家福，照片上父母的笑容还清晰得能看见眼角的细纹。

她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捡，指尖刚碰到书页边缘，后背就突然传来一股蛮力。

王子文的手掌重重推在她的肩胛骨上，她像片断了线的纸鸢，踉跄着往前扑去，

膝盖狠狠磕在操场的水泥地上。尖锐的疼痛顺着骨头往上窜，她咬着唇想忍住，

眼泪却越掉越凶，视线里的书本和照片都渐渐变得模糊。“滚吧，明天再不带钱，

后果比这严重十倍！”王子文说完，和几个男生大笑着离开，留下李佳琪一个人坐在地上，

看着满地狼藉，心一点点沉入谷底。那天上午的课，李佳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午休时，她独自一人爬上了教学楼的顶楼。顶楼很少有人来，

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桌椅，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走到栏杆边，低头往下看，

教学楼下面是熙熙攘攘的操场，同学们在操场上打闹嬉戏，

欢声笑语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她想起了父母，想起他们每次打电话时，总说“琪琪，

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受委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成绩优异，性格开朗，

还经常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想起了王子文一次次的欺负，想起了被撕毁的课本，

被抢走的零花钱，被按进冷水里的窒息感……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栏杆上。

她深吸一口气，爬上栏杆，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

像重物砸在棉花上，沉闷却带着穿透性的震感，瞬间刺破了校园的宁静。

操场上的喧闹声骤然停滞，连风都仿佛顿了顿，只有篮球在地面上孤零零地弹了两下，

滚到王子文脚边。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越过教学楼的窗户，

正好瞥见顶楼边缘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那是和李佳琪身上一模一样的校服。下一秒，

那个白色身影就像片被狂风扯断的羽毛，直直坠了下来，重重砸在教学楼前的石板路上。

鲜血顺着石板的缝隙往外渗，很快漫成一片刺目的红。王子文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可那股悸动感只持续了两秒，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眯着眼打量了几秒，

看清了地上的人是谁，嘴角却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切，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死了也活该。”他弯腰捡起脚边的篮球，指尖蹭到球面上的汗水，却没半点温度。

身后传来同学们慌乱的惊呼，有人掏出手机报警，有人朝着尸体的方向跑去，

可他只是拍了拍球，朝着队友喊了声“发什么呆，继续打啊”，

仿佛刚才那声闷响、那片血迹，都只是场无关紧要的幻觉。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到了学校。

李佳琪的父母接到消息后，连夜从外地赶了回来。当他们看到女儿冰冷的尸体时，

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人无不落泪。而王子文，只是在老师的要求下，做了一份简单的笔录，

就回到了教室，甚至还在课间和同学讨论着晚上去哪里玩。日子一天天过去，

王子文渐渐把李佳琪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依旧每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欺负弱小，

抢同学的零花钱，仿佛李佳琪的死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不值一提。直到第七天夜里，

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王子文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四人间，其他三个室友因为家里有事，

这周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半夜，觉得有些口渴，

便起身去客厅倒水。他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他回头一看，

宿舍的门竟然自己关上了。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我刚才明明没关门啊，

怎么会自己关上？”他走过去，伸手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竟然锁上了。“奇怪，

宿舍门是坏的，平时根本锁不上，今天怎么回事？”他用力拉了拉，门纹丝不动。就在这时，

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凉意，像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脖子吹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