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蒸发记当银行柜员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抱歉的眼神看着我，第三次告诉我“先生，
您的余额不足”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猛然收缩，然后疯狂擂鼓的声音。“不可能，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再查一遍，卡里应该有八十万。
整整八十万！”那是我们新家的首付款。是我和我爸妈，两代人，将近十年的血汗积蓄。
柜员**姐显然见多了类似的情景，她耐心地将显示器转向我，上面一串刺眼的零，
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我刚才的笃定。“先生，您看，
账户上现在的余额是……三百二十一块五毛。”三百二十一块五毛。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手脚冰凉。那八十万，是我一个月前，
为了表示对妻子林薇的绝对信任，特意从我的个人账户转到我们联名账户里的。
我甚至在转账后，开玩笑地对她说：“老婆，我全部的身家性命，现在可都交到你手里了。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抱着我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甜得像蜜糖：“放心吧，
老公，我一定帮你管好我们的小金库，等我们买了房子，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言犹在耳，
可钱呢？我的第一反应是被盗了。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就在我解锁屏幕的瞬间，一条银行的短信通知弹了出来，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
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5:07完成一笔800000.00元的大额转账，
收款人：陈峰。】陈峰。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我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一遍又一遍，
直到它们在我眼前模糊、旋转、扭曲成一张我无比厌恶的脸。那是林薇的前男友。
一个在她口中“怀才不get”、“时运不济”，在我看来却是不务正业、眼高手低的男人。
我跟林薇结婚三年，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幽灵，时不时地就会从她嘴里飘出来。“哎，
陈峰以前也带我来过这家餐厅，他说……”“我这件衣服的风格，还是陈峰以前帮我定的呢。
”“也不知道陈峰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么有才华，不该被埋没的。”每一次，
我都会压下心头的不快，温和地提醒她：“老婆，我们现在是夫妻，过去的事，
就让它过去吧。”她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抱着我撒娇道歉：“对不起老公，
我就是随口一提，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相信了她。
我选择相信我的妻子。可现在，银行的转账记录，像一记响亮到震耳欲聋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报警。我收起手机，对着银行柜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哑着嗓子说：“谢谢，我知道了。”2背叛的真相然后，我转身，一步一步，
僵硬地走出银行大门。午后的阳光刺眼又灼热，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茫然四顾。我掏出手机，
拨通了林薇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逛街。“喂，老公，
怎么啦？我跟妈在逛商场呢，给你买了件新衬衫哦！”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轻快。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你在哪？我去找你。”“啊？
你不是去办首付了吗？这么快就弄好啦？我们在万达广场，你直接过来吧！”“好。
”我挂了电话，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车子在拥堵的城市里穿行，
我的心却像沉在不见天日的深海里，一点点被冰冷和窒息包裹。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预演着待会儿的对话。我要问她为什么。我要听她怎么解释。
我甚至还在内心深处，为她寻找着一丝可能存在的理由。也许她是被骗了？
也许是陈峰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威胁她了？只要她哭着跟我道歉，跟我承认错误，
说她只是一时糊涂……或许，或许我还能……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断了。不。
不可能。那不是八百，不是八千，是整整八十万。是我们未来的根基，是我父母养老的保障。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这种背叛开脱。3街头对峙出租车停在万达广场门口。我付了钱，
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喷泉旁，正跟一个中年妇人有说有笑的林薇。
她穿着我上个月给她买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在阳光下笑靥如花。她的旁边，是我的丈母娘，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脸上的笑容同样灿烂。她们看起来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
仿佛那消失的八十万，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数字。我一步一步地朝她们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老公，你来啦！”林薇最先发现我，她开心地朝我挥手，
跑过来想挽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怎么了？老公，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中暑了？
”丈母娘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挑剔：“哎呀，看你这一头汗，
让你开车去，非要挤什么地铁。办个事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没有理会她，我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林薇。“钱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干涩，不带一丝感情。
林薇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与我对视，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什么……什么钱啊？”“我们账户里的钱。”我一字一句地问，
“那八十万，去哪了？”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
砸在周围喧闹的空气里。林薇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丈母娘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了毛，
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吼什么吼！什么钱不钱的，当着这么多人，
给你老婆留点面子行不行！”“面子？”我笑了，那笑声从我的胸腔里发出来，
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嘲讽，“妈，你女儿把我们买房子的八十万，全都转给了别人，
你让我怎么给她留面子？”“什么叫给别人了！”丈母娘的嗓门更大了，
引得周围的路人都纷纷侧目，“那是给了陈峰！陈峰能是外人吗？那是薇薇的……朋友！
”“朋友？”我重复着这个词，目光重新锁定在林薇惨白的脸上，
“一个需要你把我们全部家当都借给他的‘朋友’？”林薇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低，
带着哭腔，却不是在道歉，而是在辩解。“老公，你听我解释……陈峰他真的遇到困难了。
他的创业公司资金链断了，就差这笔钱，不然他几年的心血就全完了！他跟我保证了，
最多半年，半年就还给我们，还算利息！”“创业？”我冷笑出声，“他创的什么业？
上个月我见他，他还在跟人合伙倒卖假鞋，这个月就开公司了？林薇，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不是假鞋！”林薇激动地反驳，“那是……那是潮牌复刻！你不懂！
陈峰他很有商业头脑的，他只是缺一个机会！这次的项目前景非常好，他说等公司上市了，
会分我们股份的！”股份？我简直要被她这天真的言论给气笑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以为能相守一生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陌生。“所以，
你就为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股份’承诺，就把我们实实在在的八十万，
眼睛都不眨地给了他？”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几乎是在质问，“林薇，你转账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那个还没付首付的家？
有没有想过我爸妈把他们一辈子的积蓄都交给我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林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圈瞬间就红了。丈母娘见女儿说不过我，
立刻又冲了上来，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够了！周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钱没了可以再赚，
情分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陈峰当年对我们家薇薇那么好，现在他有难，我们帮一把怎么了？
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忘恩负义？”我简直觉得荒谬，“妈，你搞清楚，
跟他谈恋爱的是林薇，不是我！我跟他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帮他？再说，就算要帮，
有这么帮的吗？把我们全部的家底都掏空了去帮？经过我同意了吗？”“跟你说你会同意吗！
”丈母娘理直气壮地嚷道，“你本来就对陈峰有偏见！小肚鸡肠！薇薇要是跟你商量，
你肯定一百个不同意！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好一个“没办法”。好一个“小肚鸡肠”。
我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在这对母女眼里，我这个丈夫，这个女婿，不过是一个会赚钱的工具。
而那个陈峰，那个只存在于过去记忆里的前男友，
才是她们心中真正值得赴汤蹈火的“自己人”。我的心，一瞬间凉得像一块寒冰。“所以，
这是你们母女俩商量好的？”我看着她们，声音平静得可怕。林薇低下头，不敢看我。
丈母娘却把脖子一梗，一副“就是**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我是薇薇的妈，我还能害她不成？我这是为她好！女人啊，手里总得有个靠得住的念想，
不能把所有宝都押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句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
精准地**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靠得住的念想……原来在她们心里，
陈峰才是那个“靠得住的念想”，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宝”。我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出来。我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女，
看着林薇那张梨花带雨却毫无悔意的脸，看着丈母娘那副蛮不讲理的嘴脸，我突然觉得，
一切都索然无味。争吵，质问，愤怒……都变得毫无意义。
一个人的心如果已经不在你这里了，你做什么都是徒劳。4决裂时刻“行。”我点点头，
只说了一个字。我的平静，显然让她们感到了意外。林薇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丈母娘也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这不就对了嘛，多大点事，非要闹得这么难看。走走走，
回家再说。”“不回家了。”我轻轻地说。“什么？”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
点开了那个银行APP。我把那个刺眼的“321.50”的余额页面，展示给林薇看。
“你看，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然后，我点开了和房产中介的聊天记录，
把我们看好的那套房子的照片调了出来。“你看，这是我们原本的家。”最后，
我点开了相册，里面有一张我们刚领证时拍的合影。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
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把手机递到林薇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林薇，
从我把那八十万转到我们联名账户的那天起，我就把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交给了你。
我以为，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在你心里，我，我们的家，
我们的未来，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前男友。”“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薇终于慌了，
她想伸手来拉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他，
我没想过要……”“你没想过什么？”我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冰，“你没想过会被我发现？
还是没想过，我会这么生气？”我收回手机，删掉了那张合影。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周浩！你干什么！”林薇尖叫起来。丈母娘也怒了，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疯了！为这点小事就要删照片？你是不是想离婚！”“对。
”我看着她，平静地回答，“我想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
我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整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轻松了起来。林薇的脸，
瞬间血色尽失。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你……你说什么？”“我说，
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这日子，我过够了。
”“你……你为了八十万，就要跟我离婚？”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周浩，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就值这么点钱吗？”“三年的感情？”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薇，你现在还有脸跟我提感情？”“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
就是你背着我，把我们用来安身立命的钱，拿去给你前男友填窟窿的筹码吗？”“在你眼里，
我们的感情，就是我可以被无限牺牲，无限退让，而你的前男友，
却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圣人吗？”“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是你和你妈联合起来算计我，
把我的信任踩在脚下，还反过来指责我小肚鸡肠的工具吗？”我每说一句，就向她逼近一步。
她被我问得节节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林薇，你错了。我们的感情，
早就被你一点一点地亲手扼杀了。这八十万，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让我彻底看清了，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不……不是的……”她哭着摇头，
语无伦次，“老公，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马上去找陈峰！我让他把钱还回来！
我马上让他还！”“晚了。”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我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解释和保证了。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重建。就像一面摔碎的镜子，就算你用尽全力把它拼凑起来，
那密密麻麻的裂痕，也永远都会在那里，时刻提醒着你，它曾经是怎样被摔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