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砰——”一声脆响，我妈的骨灰盒在我眼前四分五裂。黑色的檀木碎片混着我妈的骨灰，
撒了我一客厅。我婆婆张兰叉着腰，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刚打赢了一场仗的斗鸡。
“林舒！我再问你一遍，那二十万你到底给不给！你弟弟就差这二十万还赌债，
你要逼死他吗！”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大脑一片空白，指尖都在发抖。那是我妈。
我唯一的妈妈。她被装在那个盒子里，现在，她成了一地狼藉的灰。“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张兰看我没反应，一脚踢开脚边一块最大的木盒碎片，
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我说，你再不拿钱，我今天就把**骨灰全冲进下水道！
一个死人，还占着这么好的盒子，跟我儿子抢钱！”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看着这个我叫了三年“妈”的女人。她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怨毒和理所当然。就在这时，
门开了。我丈夫沈伟回来了。他看到一地狼藉，又看到跪在地上的我，和怒气冲冲的张兰，
立刻皱起了眉。“又怎么了这是？妈，小舒，你们就不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吗？
”张兰立刻戏精上身，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你妈就要被这个白眼狼给逼死了啊！你弟弟就差二十万救命，她有钱不给，
还咒我死，我气不过才……才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盒子……”“不小心？”我笑了，
眼泪却流了下来，“你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从桌上扫下来，叫不小心？
”沈伟的目光落在我身前那一片狼藉的灰烬上，脸色变了变。他走过来，想拉我起来。
“小舒，你先起来，地上凉。”我没动，只是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沈伟，
她砸了我妈的骨灰盒。”沈伟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胳膊，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哄劝。“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难受。妈也是一时糊涂，她年纪大了，
你跟她计较什么？”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人死不能复生，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一个盒子而已，回头我给你妈买个更好的，纯金的，行不行？”“你别这么小气，大度一点，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啊？”大度一点。这四个字，像一把生锈的刀，**我的心脏，
还狠狠地搅了搅。我妈尸骨未寒，她的骨灰被人扬在地上，我的丈夫，却让我大度一点。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三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些年，
他每一次都让我“大度一点”。婆婆抢走我妈留给我的首饰给小叔子，他说：“都是一家人，
你大度一点。”小叔子偷偷开走我的车撞了人，他说：“他还小，不懂事，你大度一点。
”今天，他妈砸了我妈的骨灰盒，他又说：“她年纪大了，你大度一点。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我所有的底线，我所有的珍视，我所有的尊严，
都可以用“大度一点”来践踏。我心底某个一直紧绷着的东西，彻底断了。我看着他，
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点诡异的温柔的笑容。“沈伟，
”我轻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们离婚吧。”2沈伟和张兰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哭闹一场，然后忍气吞声，最后还是会妥协。
张兰最先反应过来，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我的鼻子骂：“离婚？林舒你长本事了啊！
你敢跟我儿子离婚？离了婚你住哪？你吃什么？你一个没工作的家庭主妇，
除了我儿子谁还要你！”沈伟也皱紧了眉头，他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小舒，别说气话。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他试图再次来拉我，“起来，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这事就翻篇了。”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片灰烬上。
我妈生前最爱干净，她有洁癖，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现在，
她却和灰尘、垃圾混在一起，被踩在脚下。我胸口疼得快要窒息。我没有哭，
也没有再看那对母子一眼。我站起身，走进储物间，找出了一个吸尘器，
换上最小的那个吸头。然后，我又找来一个干净的密封茶叶罐。我跪回地上，打开吸尘器，
用最低的档位，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将混着尘土的骨灰吸进集尘盒里。我的动作很慢，
很稳，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客厅里只剩下吸尘器嗡嗡的声音。
张兰和沈伟看着我诡异的举动，一时间都忘了说话。或许是我的平静让他们感到了不安。
沈伟终于忍不住了，他蹲下来，按住我的手：“林舒！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抬起眼，看着他。“怕？”我轻声反问，“你现在知道怕了？她砸我妈骨灰的时候，
你怎么不怕？你让我大度的时候，你怎么不怕？”“我……”沈伟语塞。“那不是一个盒子，
沈伟。”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冷得像冰，“那是我妈。你让我大度的，
是我妈的尸骨。”沈伟的脸白了。张兰在旁边尖叫：“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死人骨头，
有什么了不起！我儿子跟你低头，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
今天这二十万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你闭嘴。”我冷冷地打断她，
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张兰被我从未有过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我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地上的灰烬全部收集起来，倒进那个茶叶罐里，盖紧盖子。
我抱着那个冰冷的铁罐，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然后，我站起身，
环视着这个装修豪华，我住了三年的家。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我笑得那么幸福。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沈伟，”我平静地开口，“这个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沈伟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胡话？这房子首付是我付的，月供是我还的！
”“首付你付了三十万，”我看着他，像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剩下的三百二十万，
是我一次性付清的。用的是我妈留给我的钱。所以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沈伟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充满了不敢置信。张兰也尖叫起来：“不可能！
你一个孤女哪来那么多钱！你骗人！”我懒得跟她争辩。我只是看着沈伟，
继续说道：“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们的。现在，我请你们出去。”我顿了顿，
补充道：“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收拾你们的东西，滚出我的房子。”3.“林舒，
你疯了是不是！”沈伟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愤怒，“就为了一点小事，
你要把我和我妈赶出去？我们是夫妻！”“在你让我对我妈的骨灰‘大度一点’的时候，
我们就不是了。”我抱着茶叶罐，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冷漠。张兰不信邪，她冲进卧室，
在抽屉里疯狂翻找，最后拿着一沓水电费的单子冲出来，摔在我面前。“你看看！
这上面户主写的都是我儿子的名字！你还想骗我？这房子就是我儿子的！
”我看着她因为无知而涨红的脸，觉得可笑。“那是为了方便交水电费，物业登记的户主名。
不代表房产所有权。”我淡淡地解释，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我早就拍好的房产证内页，所有人的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林舒”两个字。
我把手机递到沈伟面前。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名字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想起来了。三年前买房的时候，他确实只出了三十万，剩下的房款，
是我说我妈留下了一笔遗产，可以付清。他当时欣喜若狂，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根本没心思去关心房产证上到底写了谁的名字。他一直以为，他出了首付，他就是房主。
多么可笑的自信。“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像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小舒，
你……你算计我？”“算计？”我收回手机，冷笑一声，“沈伟，这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的，
是我的个人财产。我让你住进来，是情分，不是本分。现在，情分没了。”我不再理会他，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王律师吗？是我，林舒。可以开始了。”挂了电话，
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沈伟和张兰还在消化这个巨大的冲击。张兰坐在地上，
一会儿骂我白眼狼，一会儿又哭天抢地，说自己命苦。沈伟则是一脸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恐惧。大概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沈伟下意识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墨镜，表情严肃。“请问，
是沈伟先生和张兰女士吗？”为首的男人声音洪亮。沈伟愣愣地点头。
“我们是宏正律师事务所的安保人员，”男人面无表情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受林舒女士的委托，前来协助二位，在二十四小时内，搬离这处房产。”“现在，
计时开始。”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整个客厅，瞬间死寂。
4.张兰的撒泼打滚在两个专业安保面前，就像一出蹩脚的独角戏。“你们干什么！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还有没有王法了！”她试图躺在地上，
却被其中一个安保人员用一种巧妙又不失礼貌的力道给架住了胳膊，让她躺不下去。
“张女士，请您冷静。我们是合法执行委托人的要求。如果您拒不配合，
我们只能申请强制执行。”安保人员的声音毫无感情。沈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冲到我面前，双眼通红。“林舒！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三年的夫妻感情，
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你让邻居怎么看我们？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我抱着怀里的茶叶罐，
冷漠地看着他。“你的脸面？”我轻笑出声，“在我妈的骨灰面前，你的脸面一文不值。
”“我求你，小舒，别这样……”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哀求，“我们出去谈谈，好不好？
我给你妈道歉，我让我妈也给她道歉！我们把这件事处理好，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回不去了，沈伟。”我打断他，“从你让我大度的那一刻起，
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决绝让他感到了恐慌。安保人员已经开始动手了。他们效率极高，
一人拿来几个大号的纸箱，另一人开始将客厅里属于沈伟和张兰的私人物品往里装。
张兰的衣服，沈伟的书，他放在玄关的高尔夫球杆……每一样东西被装进箱子，
都像是在割沈伟的肉。张兰的哭嚎声引来了对门的邻居李阿姨。
李阿姨探头探脑地问：“小沈，这是怎么了？搬家啊？”张兰一见有外人，
哭得更来劲了：“李姐你快来评评理啊！这个丧尽天良的儿媳妇，
要把我和我儿子赶出家门啊！我们没地方去了啊！”沈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压低声音对我吼：“你满意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的笑话了！你满意了！”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在这时，
沈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赶紧走到阳台去接。“喂，
王总……”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和谦卑，但很快，就变成了惊慌失措。“什么？王总！
为什么啊？天宇资本为什么突然撤资？我们项目不是进行得好好的吗？王总！王总！
”他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喊了好几声，才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他的目光穿过客厅，
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天宇资本……”他嘴唇哆嗦着，“是你，对不对？”我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5.“天宇资本……是你？”沈伟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他所在的那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去年接到了一个大项目，而这个项目最大的投资方，就是天宇资本。他也因为这个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