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芮的工作室藏在一条安静的老街里。
一楼是开放式的画廊，摆着几幅她的作品。二楼是她的工作区和一间小小的茶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咖啡混合的香气。
很安逸，很温暖。
是属于乔芮的风格。
祁曜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家名为“屿光”的工作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离婚一年，她好像……过得比他好。
他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孩迎上来：“您好，请问是来看画还是找人？”
“我找乔芮。”
“乔老师在楼上会客，您稍等。”
祁曜的视线越过女孩，落在了楼梯口。
他听到了乔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笑意。
还有一个温和的男声。
“这批画我很喜欢，特别是那幅《海潮》，很有生命力。下个月的画展，我想把它放在主推位。”
“谢谢你，陆先生。你能欣赏它们，是我的荣幸。”
“叫我陆泽就好。”男人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欣赏，“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祁曜的脚步停在楼梯前。
他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正站在乔芮身边，男人侧对着他，身形挺拔，气质儒雅。
他看乔芮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来。
而乔芮，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棉布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她微微仰着头，听着男人说话，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放松而恬静的笑容。
那一瞬间，一股无名火从祁曜心底蹿起，烧得他四肢百骸都觉得不舒服。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攥紧了拳头。
楼上的两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同时朝楼梯口看来。
看到祁曜的瞬间，乔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恢复成他所熟悉的、那种死水般的平静。
“祁曜？”她轻轻开口，带着一丝错愕。
旁边的男人，陆泽，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一个细微的、保护性的姿态。他看向祁曜，眼神礼貌却疏离。
“你怎么来了？”乔芮问。
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一个不相关的路人。
这种平淡刺痛了祁曜。
他大步走上楼，目光掠过陆泽，死死地盯着乔芮。
“戒指呢？”他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还有那些信，是什么意思？”
乔芮的脸色白了一瞬。
她还没说话，旁边的陆泽先开了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界限感：“这位先生，我想您和乔芮**的私人恩怨，不适合在这里讨论。如果您是来谈工作的，欢迎。如果不是，请您离开。”
“我和我前妻说话，关你什么事？”祁曜的火气再也压不住，话语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前妻”两个字，像一根针，扎在空气里。
乔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直视着祁曜。
那双曾经总是追随他、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客气。
“祁先生，我的工作室不欢迎你。”她一字一顿地说，“请你出去。”
祁曜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她或许会哭，会质问，会歇斯底里。
他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种驱赶陌生人的语气，叫他“祁先生”。
“乔芮！”他上前一步。
陆泽挡在了他面前，身形虽然不如他高大，但气势沉稳。
“祁先生，请自重。”
楼下的小助理也听到了动静，紧张地跑了上来。
整个空间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乔芮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保安，”她对着楼下喊了一声，“把他请出去。”
祁曜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都冷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居然要叫保安赶他走。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楼。
风铃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走出工作室，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坐进车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椅背上。
那个叫陆泽的男人看她的眼神。
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还有她那句冰冷的“祁先生”。
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离婚一年，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圈子，甚至……新的男人。
而他，却像个笑话一样，冲进去质问一枚戒指的下落。
祁曜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不知道这股怒火从何而来。是因为她的冷漠，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又或者，是因为那封信带给他的、挥之不去的混乱。
他驱车回了那栋他和乔芮曾经的婚房。
离婚后，他一直没回来过。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乔芮离开时的样子。
房子很大，也很空。
他走遍了每一个房间，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最后，他在主卧的床头柜最下层，一个他从未打开过的抽屉里，找到了第二个木盒。
比第一个小一些。
里面同样是一封信，和一张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