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锋裂帛斩情丝

霜锋裂帛斩情丝

渊火客 著

《霜锋裂帛斩情丝》的剧情蜿蜒曲折,伏笔埋的好,江夜棠姜缚苍傅微作为主角,每一个人物都有他出现的意义,很棒的一本书,主要讲述的是:我对她说了谎,说膝盖是不小心摔伤的。”我回忆着过往,语气里满是怅然。“可她却因此向朝廷告假一月,每日都陪在我身边,陪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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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章我妻子江夜棠死后,我自杀了十九次。上吊、投井、绝食、饮毒,我试了无数种方法。

    但无一例外,都被大姨子江照雪救了下来。这一次,我从摘星楼一跃而下。跃下的瞬间,

    我妻子的姐姐——我的大姨子江照雪,飞奔而来。在上元通明灯火中,她拼死将我救下。

    我睁眼时,青色帐顶晃进视野,那颜色像极了江夜棠南下时随风飘动的素裙。“妹夫。

    ”门被推开,江照雪走进房间。“别再磋磨自己了,夜棠在天有灵,见你如此消瘦,

    她会心疼。”日光乍然泄进屋内,我看着江照雪那张与江夜棠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喉头涌起一阵苦涩。那时我仍以为大姨子是真心为我分忧,毕竟她是夜棠的亲姐姐,

    却没料到这份“关心”背后藏着惊天谎言。“妹夫,我知道夜棠去后你心里难受,

    但人总要向前看的。”江照雪接着说,“你每每闹出事端,江府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

    父亲更是忧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你难道忍心看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姜缚苍是江照雪的丈夫,我的大姨夫,他站在江照雪身后,始终沉默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丧妻的剧痛让我根本无力回应任何劝慰。江照雪伸手想为我掖被角,

    却被我猛地拍开。“都出去!”我只想独自沉浸在与夜棠的回忆里,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江照雪微怔,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与姜缚苍一起离开了房间。屋内重归寂静,

    我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我抱紧床头那件青色素裙,心如刀绞,这是夜棠最爱的裙子,

    她还没来得及多穿几次。我给江夜棠准备的绣帕还没绣完,我们却已天人永隔,

    这份遗憾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和江夜棠自幼相识,幼时我每每被人欺负,

    她都会坚定地站在我身前,替我挡住那些恶意。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在京中无依无靠,

    是江夜棠日日来陪我,为我擦去眼泪,替我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江夜棠待我如珠如宝,

    成亲后更是无微不至。我一场小风寒,她能连夜策马奔出百里外请来名医,

    生怕我有一点闪失。数不清的节礼、她为我弹奏的琴曲、无数幅为我作的画,

    每一样都藏着她的心意。只要我一句话,江夜棠能早起两个时辰,为我**吃的羹汤。

    甚至冬日里的暖靴,都是她亲手为我穿脱,那时我坚信,我们会这样相守一生。

    我记得成亲那日的场景。少女红妆映面,鲜红的牵巾牵起我和她的一生,她笑起来的样子,

    比那天的太阳还要耀眼。江夜棠说,与我成亲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江夜棠说,

    要与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现在,那个曾为我遮风避雨的女人,却葬身鱼腹,

    连尸骨都未能回京,这样的结局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回忆成了最锋利的尖刀,每想一次,

    就刺得我心口生疼一次。三个月前,时任户部尚书的江夜棠与侍郎江照雪奉旨南下赈灾,

    却不慎遭遇意外,江夜棠永远留在了汹涌的河流中。江夜棠最喜欢的木香仍在房中缭绕,

    那香气像一张实质的网,绞得我几乎不能呼吸。忽然,一抹玉青色撞入我的眼底。

    我呼吸一滞,死死盯着陷在被褥里的青鱼玉佩。那玉佩是我亲手为江夜棠求来的,本是一对,

    我和她一人一只,从未离身。我颤抖着将玉佩捧起,鱼身青如嫩柳,如意结微微发毛,

    连鱼眼那点似血的红絮,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我绝不会认错。这是江夜棠贴身佩戴的玉佩,

    怎么会在江照雪身上?我心脏狂跳,一个荒谬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里滋生。我站起身,

    踉跄地朝江照雪的书房走去,我必须找到答案。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连廊彼端,

    传来隐约的争吵声,我下意识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你究竟还要瞒修辰多久,

    那可是你的丈夫!”老国公的声音刻意压低,却仍清晰落进我耳中。我大脑瞬间空白,

    老国公口中的“你”,难道是……“父亲,姐姐是为了救我才死,

    如果我连她的丈夫都不能保护好,我怎么配做这个妹妹!”女人声线沙哑,带着隐忍的痛苦,

    这声音分明是江夜棠的!我浑身冰凉,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来我没有听错,真的是她!

    “缚苍身子不好,又对照雪用情至深,如果他知道照雪的死讯,定会伤心过度殉情,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江夜棠继续说,语气里满是对姜缚苍的担忧。她顿了顿,

    又补充道:“更何况,当年若非在缚苍落水时先救了修辰,缚苍也不会因此身体受损,

    是我欠他的……”“那修辰呢!他为你寻死整整二十次!”老国公尖锐诘问,

    这句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江夜棠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修辰身体康健,

    他比缚苍坚强,有府里看顾,他不会有事。”“等缚苍接受了照雪的死讯,有了精神寄托,

    我再向修辰坦白一切,是我对不住他……”老国公还想说什么,

    却被江夜棠打断:“这是我欠照雪的,至于修辰……我会补偿他。”我站在原地,

    彻骨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原来如此。原来江夜棠没有死,

    原来她只是假扮成大姨子江照雪,留在了姜缚苍身边。难怪我有时望着江照雪的脸,

    会恍惚以为是江夜棠,我以为那是思念过深的错觉,却没想到那根本就是她本人。

    在我为她彻夜难眠、一次次寻死觅活的夜里,江夜棠却躺在姜缚苍的床上,

    扮演着别人的妻子。她口口声声说对姜缚苍愧疚,所以不得不为之,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一次次的自杀,在她眼里难道只是无关紧要的闹剧吗?秋夜的露水仿佛凝结着冰锥,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针扎在喉咙里,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转身,

    逃也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件我为江夜棠做的护膝上,还有之前未干的泪痕。

    我疯了似地撕扯护膝,想将它撕成碎片,仿佛这样就能撕碎那些虚假的过往。

    可护膝的缝制针脚太密,织物没扯开,反倒将我的手掌勒出红痕。我泄力地跌坐在地上,

    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压抑许久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秋风吹开窗户,

    将书桌上一封盖着虎头印章的信笺吹落,径直飘到我手边,那是晋公主傅微派人送来的信,

    之前我一直没心思看。半个时辰后,我出现在永嘉巷茶楼。傅微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

    凤眸从我的苍白脸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疏离:“遍京都皆道,江尚书与江郎君琴瑟和鸣,

    郎君离不离开江府,本是家事,本公主身为外人怎好插手?”她顿了顿,

    又补充道:“再者说,江郎君难道不知道,本公主与江大人,是敌人么?

    ”想起江夜棠这些日子对我的冷眼旁观,想起她的欺骗,我抿了抿唇,语气坚定:“从前,

    我与晋公主殊途,但从今往后,我与晋公主同仇敌忾。”傅微饶有兴味地挑眉,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本公主对朋友一向大方,若江郎君肯站在本公主这边,

    本公主不仅能让你离开江府,更能为你寻得新的身份。”她话锋一转,“当然,

    这些都取决于江郎君给出的筹码。”我垂眸,心中已有了决定:“我会给出公主满意的报酬,

    一份能让公主荣登大宝的报酬。”傅微爽快地笑出声:“好。”“明日正午,

    我们还在此处再见。”我起身准备离开,多日不饮不食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

    刚站起来就有些站不稳。恍惚间,傅微似乎伸手扶了我一把,可等我站稳再看时,

    她已经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我的错觉。“需要送江郎君回府吗?”傅微问道,

    她拇指上的虎头扳指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我摇头:“不必。”“还有,

    以后别叫我江郎君。”我不想再和江府有任何牵扯,这个称呼只会提醒我那些痛苦的过往。

    我转身,一步步走下茶楼,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江夜棠,既然你如此愧对姜缚苍,

    那我便如你所愿,从今往后,就当你真的死在了那场意外中,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第2章我刚回到江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院中。那是江夜棠的模样,

    可我现在该称她为江照雪。江照雪转身,眉心的担忧在看见我的一瞬尽数散去。

    “妹夫去了何处?父亲让我端一碗红枣雪蛤来,这东西给妹夫补身最好。”她语气温柔,

    和从前的江夜棠一模一样。“出去走了走。”我抬眸看向她,

    那熟悉的容貌、嗓音、甚至抬眉的弧度,都让我有一瞬怔愣。这三个月来,

    我沉溺在江夜棠“去世”的悲痛中,丝毫没有察觉异常,现在再看,

    只觉得她的一切都熟悉得可怕。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竟因为悲痛,

    时隔三月才察觉这荒谬的谎言,想来真是可笑。那姜缚苍呢?他是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

    还是早已知情、将计就计?我蜷了蜷指尖,掌心那块从被褥里找到的玉佩,

    像数九寒冰一样凉。我摊开掌心,声音轻得像飘羽:“这枚玉佩,是我赠与夜棠的贴身之物,

    为何会在你身上?”江照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的掩饰太过刻意,

    我一眼就看穿了。“是夜棠临死前所赠,她嘱托我转交给你,只是回来之后府中琐事太多,

    一时没想起来。”她解释道,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是吗?”我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

    心中的怀疑更甚。方才江照雪的慌乱虽只有短短一瞬,却被我清晰捕捉到,她在撒谎。

    江照雪总觉得我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我扯了扯唇角,

    指尖继续摩挲玉佩,缓缓开口:“你知道这双鱼玉佩,是怎么来的吗?”不等江照雪反应,

    我便幽幽说道:“都说京郊白马寺最灵验,诚心礼佛所求才能一一如愿,

    我在山脚下禅房内吃素斋戒整整六个月,诵经行善,砍柴挑水,事事亲力亲为。

    ”“白马寺前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是我一步一步跪上去的。”我语气微顿,看向江照雪,

    “那一个月,我膝盖肿得连路都走不了。”被我那双墨黑的瞳孔注视着,江照雪心口发闷,

    她应该没忘记那段日子。“夜棠当时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看着她通红的双眸,

    我对她说了谎,说膝盖是不小心摔伤的。”我回忆着过往,语气里满是怅然。

    “可她却因此向朝廷告假一月,每日都陪在我身边,陪我用膳、帮我穿衣、带我赏花,

    甚至连给父亲请安,都是江夜棠扶着我去的。”“那时的她,真的很爱我。

    ”我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江照雪心上。江照雪越听,

    堵在心口的气就越沉重,她或许从未想过,我为了那对玉佩,付出了这么多。半晌,

    她才艰涩开口:“白马寺有专人替贵眷代求,为什么你要亲力亲为……”我鼻腔酸涩,

    眼眶微微发红:“因为江夜棠是与我拜堂结发的妻子,我想她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所以我愿意为她受这份苦。”我的话像一块石头,重重地朝江照雪砸去,让她无力反驳。

    在江照雪的记忆里,我从来温和沉稳,从不将这样深情的话宣之于口,可今日我说了,

    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爱的重量。江照雪想说些什么,可唇瓣翕动了几下,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取下腰间属于自己的那只玉佩,将两只玉佩并在一起,

    轻声说道:“禅师说,佩此玉者,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如鱼似水,万福金安。”“可惜,

    不灵。”我语气里满是嘲讽,这对玉佩没能护得我们一生安稳。倏地,

    我猛地将两块玉佩掷在地上。“不要……”江照雪瞳孔骤缩,想要阻拦,却已为时已晚。

    铿的一声,两只玉佩落地,顷刻四分五裂,就像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再也无法复原。

    江照雪慌了神,俯身去捡那些碎玉,可玉器太脆弱,任她如何拼凑,也回不到原本的形状。

    “照雪……”身后传来姜缚苍温和的嗓音,他不知何时来了。江照雪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态,

    站起身颇为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姜缚苍:“缚苍,

    你怎么来了?”姜缚苍走上前,握住江照雪的手,

    脸颊带着几分郑重和喜悦:“医师说你已有身孕了!”江照雪狂喜,

    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真的?”我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疼痛感让我保持清醒——江照雪怀孕的时间,不正是江夜棠“死讯”传回京城之时吗?

    我想起傍晚在书房外听见的对话,江夜棠说假扮江照雪是因为愧疚,可若真是因为愧疚,

    又怎会刚回京就怀上自己姐夫的孩子?“妹夫,你不为我高兴吗?”姜缚苍靠在江照雪身侧,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底是压不住的挑衅,“这个孩子,毕竟是江家的骨血,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便让他认你做干爹,以后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想必夜棠在天之灵知晓,也会高兴。”我手掌陡然松开,指甲从掌心滑落,

    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恭喜大姨夫。”我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只有我自己知道,

    心里有多恶心。“照雪,天色已晚,修辰也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选了几个花样,想给孩子做个肚兜。”姜缚苍柔声对江照雪说,语气里的宠溺做不了假。

    我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可笑。我为了自己的妻子连命都可以舍弃,

    我的妻子却改名换姓,成了大姨夫的依靠,还怀了他的孩子。我踩过满地碎玉,

    尖锐的玉石硌得我脚心生疼,可这点疼,比起心里的痛,根本不算什么。玉也好,人也罢,

    不灵的玉、不忠的人,我都不要了。第3章翌日正午,我如约来到永嘉巷茶楼。

    傅微先到一步,她抬手将一份官府文书递给我,开口说道:“先朝策安大将军埋骨边疆,

    满门忠烈只剩一个四岁的儿子,却在一次灯会后不知所踪,巧的是,

    他与你唯有姓氏一字之差,他唤晏来。”我垂眸看着文书上“晏来”这个名字,

    又看了看文书上对那孩子容貌、生辰的描述,心下慨然:“多谢晋公主。

    ”傅微为我斟了一杯茶,她袖口错银的云纹在日光下格外晃眼,显得贵气又凌厉。

    “你当真想好了?上了我的船,便没有回头路了。”她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

    也有几分确认。我端起茶盏,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我的眉眼,

    我轻声说道:“一时之痛和一世之痛,公主比我更清楚。”曾经我以为和江夜棠两相情好,

    江家是我终身的依靠,可如今看透了所有谎言和背叛,

    才明白再深情厚谊、再惊心动魄的海誓山盟,也不过如此。我生得不算难看,尤其眉眼,

    自小就有人说我清俊温和,此刻被茶水的雾气晕湿,倒添了几分生气。傅微看着我,

    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语气里带着几分我从未听过的柔和:“很久之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

    还在结束十二年质子生涯,从代国回朝的路上。”“在进宫的马车上,

    我看见了正在为乞丐施粥的你,遥遥一望,你对我展颜一笑,

    那是毫无防备、全心全意的温柔笑容。”“那是我十二年来,

    第一次感受到世上原来也有不由分说的善。”傅微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个珍贵的秘密。

    后来,傅微知道了我的名字,知道我是典仪之子。她开始有意无意去我喜欢去的地方,

    看我喜欢看的景色,连我喜好的口味,她都一一尝过,只是那时我身边已经有了江夜棠,

    她便没有再靠近。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甚至记得江夜棠与我婚宴上,

    我笑得比太阳还明媚的样子。傅微的视线慢慢聚焦,记忆中朝气蓬勃的我的脸,

    逐渐与眼前苍白憔悴的我重合,最终在她瞳孔深处凝成一道落寞的倒影。“晋公主,

    在看什么?”我察觉到她的失神,轻声问道,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傅微压下心底翻涌的情愫,语气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没什么。”“五日后,

    城中会有大风,时机若把握不住,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她话锋一转,

    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晋公主放心,我不会错过时机。”我语气坚定,

    复仇的念头早已在我心中扎根。谈妥之后,我准备回江府,谁知才走到马车旁,

    就被一只半人高的乞儿拽住了衣角。“求郎君大发善心,

    给我些铜板救救我吧……”乞儿声音沙哑,脸上满是灰尘,看着十分可怜。

    我的侍从丹砂见状,当即呵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乞儿,竟敢冲撞我家郎君!

    ”与此同时,马车后也冲来一伙拿着棍棒的人,他们一边朝我拱手赔笑,

    一边提溜着乞儿的领子,对他拳脚相加。“这乞儿不服管教,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为首的男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神里却满是贪婪。

    看着乞儿那双湿漉漉、满是恐惧的眼瞳,我想起了曾经无依无靠的自己,

    便蹙眉说道:“住手,多少银子,我买下他。”为首的男人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

    狮子大开口:“二十两。”我懒得与他计较,当即让丹砂解下钱袋付钱,对于这种人,

    多说无益。“算你小子有福气!”男人得了钱,恶狠狠地瞪了乞儿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我走到乞儿面前,将几块碎银放在他手里:“以后,便不用受制于人了。”我转身欲走,

    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那乞儿跪在了地上。“郎君救命之恩,草民无以为报,

    愿为郎君当牛做马。”他磕了一个头,语气无比恳切。我蹙眉,若是平常,

    我或许能将他安排进江府做些粗活,可如今我马上就要离开江府,留他在府中反而是害了他。

    见我久久不言,乞儿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吃的很少!力气大!

    能干很多活的,求郎君给我一条明路!”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那你愿意南下,在通州柳河边为我取一抔黄土回来吗?

    我想……让我的妻子,入土为安。”乞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眼中满是感激。

    我们约定在傍晚时分,在尚书府角门外碰面,我会为他装点行囊,让他能顺利南下。

    回到尚书府,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火盆里的火苗跳动着,映得房间里忽明忽暗。

    我木然地盯着那团火焰,将江夜棠多年来送我的礼物一件件扔进火中。

    有江夜棠亲手写下的婚书,有我们用发丝编成的同心结,还有无数幅她为我作的画。曾经,

    这些东西在我眼里都是无价之宝,我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可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又讽刺。

    我伸手抚过江夜棠写给我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爱意,那时的她,

    或许是真心喜欢我的吧。只是真心这东西,太过瞬息万变,连江夜棠也不能免俗。指尖一松,

    信纸纷纷扬扬落进火中,瞬间就被火焰吞噬殆尽,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做什么!”门外传来江照雪的声音,她一进院门,就看见房中似有火光,

    当即快步冲了进来。她急匆匆进门,提起的心却并没有因为我没有自杀而放下,

    在看清炭盆边缘被烧得只剩半截的信时,江照雪一惊。“妹夫,

    这些都是夜棠给你留下的遗物,你为何全都烧了!”她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眼睫微颤,语气平淡:“你们一直劝我不要沉湎过去,

    这不正是你们想看见的吗?斯人已逝,这些东西留在眼前,看着也是伤心,

    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江夜棠是假死,这些所谓的“遗物”,不过是她欺骗我的工具,

    留着还有什么意义?江照雪喉头一哽,竟无言以对,

    她看着我将屋子里所有有关江夜棠的物件都搬到榻上,一件一件付之一炬,

    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江夜棠”的痕迹,一点点从这个房间剥离。火势渐大,

    火星溅到我的手指上,烫得我微微一缩,可我却像是毫无察觉,依旧不停地往火里扔东西。

    还是江照雪先一步发觉我的异样,她下意识握住我的手,轻轻吹着被烫伤的地方,

    动作自然又熟练,和从前的江夜棠一模一样。下一刻,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掌心的温热瞬间消失。“大**,已经处理完了。

    ”一个小厮的通传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氛围。我眉心蓦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问道:“什么处理完了?”江照雪抿了抿唇,

    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有乞儿从角门进府行窃,我已吩咐人打死了。”我如坠冰窟,

    江照雪所指的,不正是我白日在茶楼下遇见的那个乞儿吗?“你就这样杀了他?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个时辰前,

    那乞儿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竟就这样被活活打死。江照雪却不以为意:“他行窃,

    险些惊到父亲,自然要好好处罚。”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好像人命在她眼里,

    不过是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我知道江家姐妹能在朝堂坐稳,自然有雷霆手段,

    可至少在我面前,她从来都是温柔的模样,今日这般冷酷,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那乞儿谨小慎微,怎么可能进府行窃?而且父亲的院子离角门最远,又如何会受惊?

    江照雪这样做,无非是怕那乞儿认出我,怕我离开江府的事被揭穿,所以才杀人灭口。

    “大**,缚苍先生说身子难受得厉害,请您去瞧瞧。”姜缚苍的侍从秋彤立在门外,

    语气带着几分催促。江照雪闻言,立即起身朝外走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我说。

    望着她熟悉的背影,我有一瞬恍惚,她明明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换了个“江照雪”的称呼,我就再也不是她呵护在心头的珍宝了。何其可笑,

    她一边陪着姜缚苍抵死缠绵,一边又想将我留在身边,当我是什么?我不愿,

    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第4章处理完所有有关江夜棠的“遗物”后,

    我又吩咐贴身侍从丹砂,在城外为那无辜死去的乞儿配了一副上好的棺材,

    算是我对他的一点补偿。空荡的院子里,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显得格外凄凉。

    **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月色清冷,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倏地,

    一阵琴音凭空响起,琴声辗转缠绵,是我无比熟悉的旋律。“日日弹夜夜弹,

    二**才去世多久,大**和缚苍先生就如此肆无忌惮!”丹砂站在我身后,

    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他是我的陪嫁侍从,自然真心心疼我。

    府中上上下下都记挂着二**“去世”的事,怕我伤心,可江照雪与姜缚苍倒好,

    偏偏在这个时候弹琴,分明是往我心窝里戳。我拍了拍丹砂的手,示意他冷静,

    这琴音我再熟悉不过,江夜棠曾为我弹过很多次,是《凤求凰》。昔日卓文君新寡,

    司马相如为表倾慕,特意作了这首《凤求凰》,江夜棠说过,此曲她只弹给心爱人听。

    可现在,这琴音却从姜缚苍的院中传来,悠扬婉转,像是在诉说着他们的情意。

    我觉得心口闷得慌,便起身出门散心,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情绪。路过姜缚苍的院门时,

    琴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低低的交谈声。“鹤儿,

    妹夫听见了会伤心的……”是姜缚苍的声音,带着几分假意的担忧。“你小声些就是,

    他听不见。”江照雪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安抚。我脊背陡然僵住,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原来她不是不知道我会伤心,只是不在乎罢了。“郎君,

    别难过……”丹砂轻声安慰我,他能感受到我身上的低落。

    我木然地拭去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我和江夜棠在一起太久了,从六岁相识,

    十八岁成亲,如今我二十二岁,整整十六年,她早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即便下定决心要离开她,在听到她对别人说这样的话时,

    我心头仍会泛起不可遏制的刺痛。第二日,按照江家的惯例,

    每月十五都要去大相国寺进香祈福,我也跟着一同前往。“求菩萨庇佑,家宅兴旺,

    父母平安,夫妻和睦,信男妻子腹中之子平安降生。”姜缚苍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

    诚心祈祷,语气里满是对江照雪和孩子的珍视。而他的身侧,是同样虔心跪拜的江照雪,

    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不知在祈求什么。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陪在姜缚苍身侧的她,

    有一瞬恍惚,曾经,她也这样为我长跪佛前,祈求我万事平安,可现在,她是“江照雪”,

    眼里只有姜缚苍。我拿起手中雾气缭绕的香,木然地**香炉中,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在佛前许下任何心愿。再诚心的许愿,也抵不过人心的变化,

    就像江夜棠曾与我许下的海誓山盟,再惊心动魄,也抵不过她对姜缚苍的“愧疚”。

    上完香后,已是正午,众人在禅房用膳,桌上的素膳十分精致,连粥里都加了山楂碎,

    显然是江照雪特意嘱咐过,按照姜缚苍的口味准备的。而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酸的,

    江夜棠明明知道这一点。江照雪小心翼翼地为姜缚苍布菜,将他喜欢吃的菜都夹到他碗里,

    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唇角的嘲弄,也没有想起我的饮食习惯。倒是丹砂,看出了我的不适,

    悄悄为我换了一碗清淡的素面。我只尝了一口素面,就觉得喉咙发紧,

    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面里加了什么?”眨眼间,

    我的声线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丹砂见状,急忙翻搅面条,

    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拿起筷子,挑出几片雪白的鱼肉,语气愤怒:“是谁准备的素面!

    素面里为什么会有鱼片!”我猛地攥紧衣袖,看向仍在为姜缚苍擦拭唇角的江照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自幼就不能吃鱼,一吃鱼就会过敏,

    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江夜棠是知道的,她怎么会忘记?

    曾经府中有新来的丫鬟不小心送了鱼羹,害我险些丧命,是江夜棠连夜叩响宫门,

    请太医前来诊治,还寸步不离地守了我一整夜。而现在,为了姜缚苍,

    她连这种关乎我性命的细节都能忽略,甚至可能是故意的。江照雪转头,

    骤然对上我漆黑的瞳孔,心底倏然一紧,曾经我因鱼羹险些丧命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语气带着几分焦躁:“我送你去找太医!”可姜缚苍却先一步起身,急切地朝我走来,

    语气“关切”:“妹夫你没事……啊!”一声惨叫过后,姜缚苍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江照雪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看了看已经脸色惨白、快要支撑不住的我,又看了看正捂着小腹喊疼的姜缚苍,眼神闪烁。

    短暂的矛盾过后,她还是俯身扶起了姜缚苍,语气满是担忧:“别怕,我在,

    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感受到姜缚苍颤抖的身子,江照雪的脚步越发急切,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禅房,完全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耳边丹砂焦急的呼救声与周围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意识越来越模糊。

    晕倒前的最后一眼,我看见的,是江照雪扶着姜缚苍离开的背影,决绝又坚定,

    没有一丝犹豫。第5章我再次醒来时,四周是浓稠的黑暗,夜色深沉,

    我甚至看不清头顶青色的纱帐。我吸了吸鼻子,房间里没有熟悉的木香,

    只有苦涩的药味顺着鼻腔蜿蜒而下,**着我的神经。我知道,江照雪没有来,她自始至终,

    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倏地,一道清冷的声线冷不丁从床边响起:“才一天不见,

    就变得如此狼狈?”我一惊,猛地转头,却见房中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凄冷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那人手指的虎头扳指上,泛出摄人的寒芒。

    是傅微。“晋公主若是来看笑话的,请回。”我语气闷闷的,此刻我不想见任何人,

    尤其是与江府对立的傅微,我怕她会看出我的脆弱。对我的无礼,傅微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解地看向她,下一秒,

    一颗丹药就贴在了我的唇边,带着淡淡的药香。“我的报酬还没拿到,我不想你死。

    ”傅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扳指蹭过我的下颚,

    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涩。生死关头,

    我全心全意爱了十六年的妻子弃我而去,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甚至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

    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反倒是曾经的“敌人”傅微,在我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

    给予了我帮助与关心。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傅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却能感受到她眼底那丝我从未见过的心疼。“张嘴。”她轻声说道,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柔。第6章翌日午后,姜缚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我的房间,

    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妹夫这张脸,真是叫人心疼。

    ”姜缚苍用指甲轻轻刮过我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痕,语气里满是嘲讽,没有丝毫真心。

    我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瞬间变了脸色,我冷冷地说道:“是心疼还是心虚,

    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姨夫心里最清楚。”提及张兰翠的死,姜缚苍丝毫不觉愧悔,

    反而笑出了声,语气残忍:“我心里应该明白什么?兰翠那个丫头,做事不周,

    我只是稍微惩处了一下,她就咽了气,是她自己不争气,何苦怪我?”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眉梢的得意,忽然想起十二年前我们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姜缚苍,

    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姜缚苍虽是太师之子,

    可与我们相处时却从不骄矜,那时我们四人——我、江夜棠、江照雪、姜缚苍,

    常常一起出游,相处得十分和睦。四人中,唯有我的身份低些,可他们也从未因此轻视我。

    年岁渐长,姜缚苍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子,容貌更是出众,

    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当时早早中了状元的江照雪。而我,娶了与我青梅竹马的江夜棠,

    我们两人同日出嫁,唢呐声响彻整个京城,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各自幸福。起初,

    我们两家还能和睦相处,可渐渐的,随着江夜棠入仕,在朝堂上的名气越来越大,

    姜缚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夜棠尸骨未寒,

    妹夫还是避讳着些的好,省得落人口实,说妹夫成日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姜缚苍拿起桌上昨夜江照雪送来的伤药,用坚硬的瓶口狠狠怼在我的伤口处,语气恶毒。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让我下意识攥紧了姜缚苍的手腕,

    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门外陡然传来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见姜缚苍身子一歪,径直跌在了地上。“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妹夫怎么能推我呢……”姜缚苍惨叫出声,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演得十分逼真。

    房门被猛地踹开,江照雪冲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跌在地上的姜缚苍,顿时怒不可遏。

    “你就如此狠心!非要置他于死地吗!”江照雪不分青红皂白地朝我质问,

    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失望。丹砂急忙上前辩解:“我们郎君并没有推缚苍先生,

    是缚苍先生自己没站稳摔倒的!”江照雪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妹夫,

    你几时教会下人说谎了?缚苍对你一直礼敬有加,他有什么理由要来污蔑你?

    ”姜缚苍捂着自己的小腹,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妹夫……我知道你怨我,

    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我没有推他。”我打断姜缚苍的话,语气平静地辩解,

    可我知道,江照雪不会相信我。果然,江照雪怒火中烧,压根听不进任何解释,她指着我,

    厉声说道:“给缚苍道歉!”我眸光微凝,语气坚定:“我没有推他,

    更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道歉。”江照雪面色愈加阴沉,她抬手一指丹砂,

    语气冰冷:“妹夫既然不肯受过,那就由丹砂代偿!”一声令下,几个小厮立即上前,

    将丹砂摁倒在地,一根手腕粗的刑杖被拿了过来,在空中挥出残影。啪的一声,

    刑杖重重打在丹砂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扑到丹砂身上,

    替他挡住了接下来的刑杖,来不及收手的刑杖重重落在我的背上,打得我眼前发黑,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住手……”江照雪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给缚苍道歉,否则我就继续打丹砂。”江照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我看着怀里唇角已经溢出鲜血,却依旧冲我摇头的丹砂,

    心中一阵刺痛,我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朝姜缚苍低下了头。“对不起。”三个字,

    我说得无比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姜缚苍瞥见江照雪眼底的关切,

    得意地往她身边一靠,声音依旧虚弱:“若非鹤儿及时赶到,

    只怕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我本是无用之人,还让鹤儿为我担心……”他说得可怜兮兮,

    江照雪不由心生愧疚,对我仅剩的那点怜悯也消散得无影无踪。“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如此敷衍,分明是没有真心悔过!”江照雪看着我,语气里满是不满。

    “大**想要什么态度?”我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失望,

    我已经懒得再和她争辩。“大**”三个字,再次刺痛了江照雪,她脸色一沉,

    厉声说道:“来人,将妹夫带到院中,掌嘴,直到他真心悔过为止!”很快,

    我被人双手反剪着,跪在了院中冰冷的青石板上,青石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冻得我膝盖生疼。江照雪发话,掌嘴的嬷嬷不敢怠慢,每一巴掌都抡圆了膀子,

    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很快,我的双颊就高高肿起,嘴角也被打破,渗出鲜血,

    铁锈味顺着舌根翻卷,脸颊泛起**辣的疼痛。可我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我不会向他们屈服,更不会真心悔过。“道歉,说你错了!”江照雪站在檐下,

    看着我的狼狈模样,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地催促。我擦去唇角的血迹,再次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依旧没有任何温度。我话音刚落,头顶突然雷云翻滚,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转瞬之间,我就浑身湿透。雨水混着脸上的血水,

    顺着脸颊流下,滴在青石板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雨腥气混着血腥味,

    直往我的鼻腔里钻。可江照雪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她下令,只要我身形晃动一次,

    嬷嬷就打我一巴掌。我跪在雨中,抬头看向檐下的两人,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姜缚苍靠在江照雪的身上,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而江照雪,正温柔地为他撑着伞,

    生怕他被雨水淋到。我想起很久之前,只要逢下雨天,江夜棠总会为我撑伞,

    宁愿自己半边身子被雨水湿透,她的伞面也永远偏向我那边。那时候,江夜棠说,

    她舍不得让我淋雨,怕我生病。可现在,我在雨中受尽折磨,她却站在檐下,

    与别的男人依偎在一起,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檐下,江照雪俯身,

    用掌根轻轻为姜缚苍**着脚踝,动作温柔,与昨夜她为我**伤口时一模一样,

    可此刻看来,却只觉得无比讽刺。第7章暴雨如注,煞白的电光划破夜空,

    将整个江府照得如同白昼。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背上的伤口因为淋雨,

    疼得更加厉害了。“丹砂,留在江府不是长久之计,你回家去吧。

    ”我将一份契书递到丹砂手中,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受到牵连。

    一并交给丹砂的,还有一封信,一封给江照雪的绝笔信,我想,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给她写信了。丹砂捧着那森白的契书,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他哽咽着说道:“郎君……奴婢自幼就跟着您,如今您处境艰难,

    奴婢怎能离您而去……”“若非二**天妒英才,不幸离世,如今在府里,

    郎君也不至于受这些苦楚……”丹砂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天妒英才?

    如果我告诉丹砂,江夜棠根本没有死,我所受的这些苦,都是拜她所赐,他会相信吗?

    为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子没有死,正是因为她没有死,我才会受这么多苦,

    想想真是可笑。眼角传来一阵温热,一行泪水倏然落下,我再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蓦地,

    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一行凶神恶煞的婆子冲进房中,为首的正是姜缚苍的贴身侍从秋彤。

    她们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床上拖下来,动作粗鲁,任凭丹砂如何阻拦,也无动于衷。

    我被她们拖拽着,扔在了江家的祠堂里,祠堂里阴森森的,

    弥漫着一股香火和灰尘混合的味道。素来冷清的祠堂,此时竟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江照雪、姜缚苍、老国公,还有府里的一些仆妇,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像是在看什么不祥之物。呼啸的狂风穿堂而过,祠堂内的烛火摇曳不定,

    将姜缚苍的身影拉得极长,看起来阴森可怖。我视线落在那飘忽不定、犹如恶鬼的黑影上,

    语气冰冷:“这一次,你又有什么伎俩?”姜缚苍咬了咬唇,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看了江照雪一眼,才开口说道:“并非是我想惊扰妹夫,

    只是最近我总是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噩梦缠身,实在痛苦。”“所以,

    我特意找了大相国寺的法师来测算,谁知法师说府中东南方有邪祟冲撞,所以才会搅扰不宁,

    而东南方的院子,只有妹夫所住……”姜缚苍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说我身上有邪祟。

    “所以,你们便断定邪祟在我身上,亦或者说,我就是那个邪祟?”我觉得荒谬至极,

    姜缚苍为了陷害我,竟然连这种迷信的手段都用上了。“妹夫为人,照雪与我再清楚不过,

    只是那法师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姜缚苍继续说道,试图说服江照雪。

    “妹夫,您说对不对?”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挑衅。我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向江照雪,

    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怪力乱神之说,大**也信?”江照雪负手而立,脸上烛影明灭,

    看不清楚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信。”“妹夫数次在白马寺祈福进香,

    自然该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既然法师说有邪祟,那便驱邪就是。”她的话,

    彻底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从前为了江夜棠,我去白马寺进香祈福,信神明在上,

    能保佑我的妻子平安顺遂,可现在,我再也不信了。为了姜缚苍口中所谓的“为了江家”,

    我为他顶罪,在牢狱中受尽**,还要因为他的栽赃陷害,被罚跪、被掌嘴,

    现在竟然还要被诬陷成邪祟,承受这些无妄之灾。“若我不愿呢?大姨夫有妻子庇佑,

    可我的夜棠,已经死在了南下赈灾的船上,没有人会护着我。”我看着江照雪,

    语气里满是悲凉,我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一丝动容。望着我通红的眼眶,

    江照雪心头陡然一紧,似乎想起了我们过往的种种,

    可她只要一想到姐姐江照雪为了救自己而死,对姜缚苍的愧疚便盖过了对我的怜悯。

    江照雪一挥衣袖,冷冷地说道:“动手。”两个膀粗腰圆的嬷嬷立即上前,扣住了我的肩膀,

    让我动弹不得。法师点燃手中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咒语,

    随后将一杯混着符灰的符水递了过来。两个嬷嬷强行捏住我的下巴,

    将那杯符水灌进我的口中,苦涩的味道混着密密麻麻的符灰黏在我的舌根,

    如同在雨中泡过的腐朽木块,呛得我几欲作呕。口腔里的异味还没散尽,我就觉得身子一轻,

    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竟被人抬了起来,扔在了一张铺满荆棘的床上。

    枯黄的荆棘又硬又利,毫不留情地扎穿我的衣裙,陷进皮肉里,带来钻心的疼痛。

    我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可嬷嬷的动作却没有就此停下,她们按住我的四肢,

    让我在荆棘床上滚动。好几次,尖锐的荆棘都险些刺进我的眼睛,我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任由疼痛撕扯着我的身体。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喊疼,

    可那法师却说道:“这是因为附着在他身上的邪祟太过强悍,他叫得越是惨烈,

    说明驱邪的效果越好。”我在荆棘床上来回滚了三次,直到身上的素色衣裙几乎被鲜血染透,

    那些人才松开了握住我肩头和脚踝的手。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疼得厉害,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了一样。风吹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被重新割裂,

    血珠从额头滚落,洇湿了我的睫毛,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我看向江照雪,她微微蹙着眉头,

    似乎有些不忍,可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我忽然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在江照雪注意不到的地方,姜缚苍与法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策划好的。“郎君身上的邪祟难除,只怕还需十指放血,

    才能彻底根除。”法师会意,开口提议道,语气笃定。江照雪别开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默认了法师的提议。方才得以喘息的我,再次被人架了起来,双手被摊开,放在一个木板上。

    一根粗硬的银针被拿了过来,深深扎进我的指尖,十指连心,

    这疼痛比刚才滚荆棘时还要剧烈数倍。“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人都在颤抖。银针扎透了我的手指,

    殷红的血点从指甲缝里洇出来,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珠。我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意识开始模糊,可与身体上的疼痛一齐翻涌的,是滔天的恨意,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银针被取出后,一块坚硬的楠木被放到了我的眼前。“楠木能驱邪,

    郎君只要将这块楠木打磨成佛珠,身上的邪祟便再不敢侵犯。”法师说话时,

    身上的袈裟在烛火下金光闪烁,看起来倒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我环视四周,

    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姜缚苍,看到了蹙眉不愿与我对视的江照雪,还有一众看热闹的仆妇,

    他们的嘴脸,我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我拿起那块坚硬的楠木,用已经麻木、满是伤口的手指,

    开始“打磨”木料,每一次用力,指尖的伤口就会渗出更多的鲜血,染红楠木表面。

    可人手怎么可能打磨得动如此坚硬的木料?我磨到手指血肉模糊,也没能磨去木料分毫,

    反而让自己的手伤得更重。渐渐地,我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倒。砰的一声,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祠堂里的人群顿时纷乱起来,有人惊呼,有人议论,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我一把。

    最后一眼,我看见被人群簇拥着的姜缚苍和江照雪,江照雪伸出手掌,挡在姜缚苍的眼前,

    轻声说道:“以后这样血腥的场面不要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不能受惊吓。

    ”我眼角流出一行泪水,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恨意。再次醒来时,

    祠堂已经重归寂静,大雨已经停歇,四周只有风声幽咽,显得格外凄凉。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江家的神位前,摸索着从怀中掏出早就藏好的火折子,

    点燃了旁边的烛火。我将灯油洒满祠堂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那些挂在墙上的纱帘和神位前的供品,做完这一切后,我毫不犹豫地将烛台扔向地面。

    火焰霎时蹿起,被呼啸的风一吹,顺着纱帘迅速攀上房梁,几息之间,

    整个祠堂就被火光吞噬,浓烟滚滚。浓烈的白烟呛得我不住咳嗽,眼泪直流,

    可我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属于江夜棠的神位,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肆意。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无暇分辨那究竟是泪水还是被烟火熏出的血水。浓烟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是傅微,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言地将我拥入怀中,

    带着我腾挪辗转,很快就将我带出了火海。**在傅微的肩头,望着被火光吞噬的祠堂,

    心中陡然涌起前所未有的释然,那些虚假的过往、痛苦的回忆,都随着这场大火化为灰烬吧。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江府的尚书夫君墨修辰了。江夜棠,你既然要选择成为江照雪,

    那我就如你所愿,从今往后,墨修辰也“死”了,我们两不相欠。

    第8章冲天的火光很快惊动了江府的所有人,仆妇们的惊呼声、打水的奔跑声此起彼伏。

    “不好了……祠堂走水了……快救火啊!”一个仆妇的声音在府中响起,带着惊慌失措。

    江照雪本就因为白天的事睡得不安稳,一听到动静,就立即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

    就快步冲出了房门。推开门的刹那,一片火光映入她的眼帘,那方向……是祠堂!

    江照雪心底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快步朝祠堂方向跑去。祠堂外已经围满了人,

    人影窜动,乱作一团,但凡能用来装水的家伙事儿都被用上了,一盆接一盆的水往火中泼去,

    可火势太大,那些水根本起不了作用,不过是杯水车薪。之前的暴雨早已停歇,

    加之今夜狂风呼啸,水还没来得及泼到火上,就在半空中被火舌烤成了水汽,

    根本无法压制火势。“修辰!”江照雪猛地瞥见祠堂内有一道人影倒在火海中,看那身形,

    分明就是墨修辰,她下意识就要冲进去救人。却被一只手死死扯住了衣袖,她回头一看,

    老国公不知何时来到了祠堂外,脸上满是惊惧:“这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进去就是送死!

    ”江照雪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挣脱老国公的手:“修辰还在里面,我要救他出来!

    他不能死!”老国公紧紧拦在她身前,语气带着几分哀求:“江府走水,

    京城的救火队很快就会来,现在火势正旺,你就这样冲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你了!”看着父亲鬓边新增的白发,

    江照雪的动作顿住了。姐姐江照雪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再度浮现,为了姐姐的死,

    父亲险些哭瞎双眼,她不能再让父亲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可是,修辰还在火里,

    他怎么办?老国公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再冲动闯进火海:“修辰吉人自有天相,

    想必能撑到救火队来,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该好好陪在缚苍身边,他身子弱,

    经不住惊吓。”话音刚落,姜缚苍就姗姗来迟,他扶着一个仆妇的手,脸色苍白,

    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江照雪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的挣扎几乎要将她撕裂。

    “鹤儿……”姜缚苍柔柔开口,声音里满是“愧疚”,“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法师为我测算,

    更不该留妹夫在祠堂,要是妹夫有个三长两短,

    我便也随妹夫去了……”江照雪将他扶进怀中,低声安慰:“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

    修辰他……会没事的。”这句话,她说得毫无底气。她想起墨修辰白天浑身是血的模样,

    想起他在雨中跪在青石板上的倔强,蓦地后悔起来。或许她不该让墨修辰驱邪,

    至少该先将他送回院子,而非任由他在祠堂“忏悔”。墨修辰昏迷不醒,又身负重伤,

    怎么可能逃得出这滔天火海?江照雪越想,心就越慌,指尖冰凉。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这场熊熊大火才被救火队彻底扑灭。祠堂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框架,

    连两侧的罩房都烧了个干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和刺鼻的烟味。

    一具通体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救火队的人抬了出来,尸体蜷缩着,

    能看出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都不敢相信,

    这就是平日里温和端庄的江府妹夫。江照雪看到尸体的瞬间,眼前一黑,

    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白裙。她脚下如有千斤,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

    她不敢靠近,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她不信,明明不久前,墨修辰还好好地在她眼前,

    怎么转眼就成了一具焦尸。喷出的鲜血溅在姜缚苍素白的手帕上,他想上前扶住江照雪,

    却被女人反手一推,险些跌在地上。江照雪发疯般冲到尸骸前,

    她想找出能证明这不是墨修辰的证据,可那具尸体早已被烧得辨认不出模样,

    她甚至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墨修辰,

    可记忆里那道在祠堂中浑身是血的身影,却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这就是墨修辰,

    是她不能相认的丈夫。“为何起火?”江照雪声音沙哑,眉心满是悲怆。

    自从“江夜棠”死后,墨修辰屡次寻死,为了防止悲剧,他院里的利器都被丹砂收走,

    连剪子都没有。昨夜离开祠堂前,她还特意吩咐嬷嬷将蜡烛灭了,就是怕墨修辰纵火自杀。

    没有火源,祠堂怎么会起火?负责看管祠堂的嬷嬷颤巍巍地跪了出来,

    手心捧着一只已经烧得焦黑的火折子,声音发抖:“奴婢已经按大**吩咐,

    将祠堂的蜡烛都吹灭了,这点火的火折子一直带在奴婢身上,

    奴婢实在不知怎么会出现在祠堂里啊……”江照雪眸光一凛,心中有了答案。

    若嬷嬷所言属实,那这场火灾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而且极大概率,是墨修辰自己放的火。

    这个念头让江照雪的怒气瞬间涌了上来,她一脚踹在嬷嬷胸口,力气极大,

    踹得嬷嬷口吐鲜血。“奴婢不知,请大**恕罪!”嬷嬷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江照雪当然知道嬷嬷没有骗她的理由,可她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所有的愧疚、后悔、恐慌,

    都需要找个地方释放。想起墨修辰在牢狱中不可置信的眼神,

    想起他在雨中被扇到红肿的脸颊,想起他滚过荆棘床时惨烈的哀嚎,

    一股寒意从她的脊背蔓延开来,顺着四肢百骸,淌遍全身。“大**,

    这是我们郎君给您的信。”丹砂跪在墨修辰“尸骸”身前,双手捧着一封叠得整齐的信纸,

    声音哽咽。看着丹砂手中薄薄的信纸,江照雪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她伸手去接,

    手指不自觉地发颤。信纸展开,纸上赫然只有一句话,

    字迹是她无比熟悉的墨修辰的笔迹:“江夜棠,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江照雪,再也不见。

    ”短短一行字,却让她心神巨震,如遭雷击。他怎么会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原来墨修辰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就是江夜棠,知道她所有的谎言。江照雪眼前一黑,

    径直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姜缚苍想上前扶她,却被老国公抢先一步,

    老国公将江照雪抱进怀中,对身边的仆妇吩咐:“快把大**送回房,请太医!”随后,

    老国公看向姜缚苍,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你身子骨弱,又在冷风口里站了这么久,

    该好好回去歇息,来人,送缚苍先生回听雪院。

    ”姜缚苍佯装没看见老国公悄悄收起信纸的动作,假意推脱了几句,

    便在仆妇的搀扶下离开了。转身的瞬间,姜缚苍眼底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墨修辰死得好啊,倒省得他再费心思设计了。从今往后,江府就彻底是他的了,

    江夜棠也只能是他的“江照雪”。第9章江夜棠从噩梦中惊醒时,已是次日傍晚,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

    梦中全是墨修辰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有他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让她心神不宁。老国公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见她醒来,幽幽地叹了口气:“修辰那孩子可怜,

    我已让人备下最好的棺材,风光厚葬他,也算全了你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爹……是我的错……”江夜棠声线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老国公心有戚戚,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语气沉重:“事到如今,再争辩是非对错也无用了,要怨只能怨命运弄人。”“修辰已死,

    可缚苍还在,你肚子里还有江家的骨血,不能倒下。”老国公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封信,

    我已经烧了,绝不能让缚苍知道照雪已经死了,更不能让他知道修辰的死与他有关,

    否则他定然会伤心过度。”“不如就将错就错,毕竟他……也是江家的女婿。

    ”江夜棠心如死灰,她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脑海里不断闪过与墨修辰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想起小时候,墨修辰被其他孩子欺负,

    她挡在他身前,大声说“不许欺负修辰”;想起墨修辰父亲去世后,她每天都去陪他,

    为他擦眼泪,给她讲故事;想起大婚那日,墨修辰穿着大红的喜服,笑着对她说“夜棠,

    余生请多指教”。她和墨修辰本该是一对情长到老的神仙眷侣,可一切,

    都毁在了她自己手里。她以为墨修辰不再寻死,是挺过了丧妻之痛,却原来,

    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假扮了江照雪。难怪那日墨修辰从牢狱归家,

    与她争吵时,会那样反问她“她真的爱我吗?”。

    那时她还以为他是在质问“江照雪”对“江夜棠”的感情,现在才明白,

    他问的是他的妻子江夜棠,问她是否真的爱过他。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姜缚苍端着一碗汤药和几碟小菜,走进了房间。“鹤儿,你身子可好些了?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语气满是“关切”。老国公连忙起身,招呼姜缚苍坐下,

    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夜棠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江夜棠有些恍惚,

    看着姜缚苍熟悉的脸,却觉得无比陌生,她扯了扯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些了,

    劳你挂心。”姜缚苍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然后拿起那碗汤药,

    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江夜棠唇边。温热的汤药流进喉头,

    带着苦涩的药味,江夜棠下意识地握住了姜缚苍的手,

    脱口而出:“修辰……”姜缚苍的身形猛地一顿,递药的动作也停住了,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江夜棠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找补道:“抱歉,

    我想起夜棠临终前的嘱托,有些失态了……”姜缚苍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夜棠故去不久,修辰也跟着去了,江府接连办了两场丧事,

    鹤儿神思恍惚也属正常。”“只是鹤儿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江家的未来,可都指望着你呢。”说罢,他牵起江夜棠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试图传递“温暖”。感受到掌心的温热,江夜棠却不由自主地想起,

    曾经她也这样与墨修辰畅想未来。那时墨修辰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笑着对她说:“夜棠,等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就叫墨念棠,女孩就叫墨思棠,好不好?

    ”可现在,那些美好的憧憬都成了泡影,她什么都没有了。三日后,长公主府的一间厢房里。

    我幽幽转醒,入眼是熟悉的青色纱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与江府的木香截然不同。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和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视线缓缓移动,

    我看见傅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拿着一瓶药膏,小心翼翼地为我涂抹小腿上的伤口。

    她的长发没有束起,绸缎般的墨发垂在身侧,遮住了一部分侧脸,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我的小腿,动作轻柔,生怕弄疼我。傅微似乎没有察觉到我醒来,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心中五味杂陈。记忆中,我与傅微并没有过多交集,

    第一次听闻她的名字,还是听父亲说起的。那时我才知道,傅微是先皇膝下最小的女儿,

    先皇在世时,年仅四岁的她就被送往代国做质子,受尽了苦楚。后来先皇驾崩,新帝继位,

    傅微还没来得及回朝,就被遥封为晋公主,领了个空衔。直到八年后,

    十六岁的傅微才从代国回朝,空置许久的长公主府,才有了真正的主子。回朝后的傅微,

    丝毫没有质子的怯懦,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和魄力。她只用了两年时间,

    就带兵夺回了边境的失地,成为了京城无人不知的女将军;回朝第四年,

    她查办江南府贪墨一案,手段凌厉,赢得了朝野清流的支持;回朝第六年,她散尽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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