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抓起手边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我那双穿了三年的、味道堪比生化武器的运动鞋,劈头盖脸地就朝那张没五官的脸上砸了过去。
“滚开!”
那太监似乎没料到我敢还手,被鞋子砸了个正着,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气味,瞬间在门口弥漫开来。
院子里那三个“东西”的动作,似乎也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味道,停滞了一瞬。
我趁着这个空档,连滚带爬地缩回屋里,用尽全身力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还把屋里唯一一张桌子拖过来死死抵住门。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
“公子,开门啊……”
“你跑不掉的……”
“我的刀……好久没尝过热乎的血了……”
各种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缩在墙角,抱着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疯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院子里那个唱戏的宫装女人,突然冷哼了一声。
“行了,都别闹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外的敲门声,瞬间停了。
“福芸格格,这小子……”那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甘心。
“一个刚住进来的活人,瞧把你们一个个急的,没见过世面。”那被称为“福芸格格”的女人声音冷淡,“规矩忘了?这院子里的活人,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咱们就不能主动要他的命。”
“可他偷看我们……”
“看了又如何?吓唬吓唬得了,真弄死了,惊动了外面那些牛鼻子老道,谁都没好日子过。”福芸格格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烦躁,“都给我安分点,该干嘛干嘛去。”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又响了起来。
**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活下来了?
我颤抖着,慢慢挪回窗边,从那个小洞里往外看。
院子里,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梳头的格格,打麻将的姨太,添茶的太监,剁肉的厨子。
他们好像已经把我忘了,继续着他们那诡异的“派对”。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们是鬼?
这院子里住了四个鬼?
而且听那格格的意思,他们好像还不能主动害我?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包围。
不能主动害我,不代表不能吓唬我啊!
就刚才那阵仗,再来几次,我命还在,人也得疯了。
不行,天一亮,我马上就搬走!这一千二的房租,我不要了!押金我也不要了!我倒贴钱都行!
我就这么睁着眼睛,在墙角坐了一夜。
窗外的鬼哭狼嚎,唱戏打牌,一直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消失。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缝隙,照进院子里的时候,整个院子又恢复了那种死寂。
桌子,蜡烛,还有那四个“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
我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把抵着门的桌子挪开,拉开门栓。
门口的青石板上,静静地躺着我那只运动鞋。
我没敢去捡,绕着它,逃也似的冲出了院子。
我在胡同口的早餐店,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吃到一半,眼泪就下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发誓,我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
可是,当我摸遍全身口袋,准备付钱的时候,我傻眼了。
我的钱包,我的手机,我的身份证,我的电脑……我所有的家当,都还在那个鬼屋里!
我身上,只有昨天坐公交剩下的两块钱钢镚。
老板看着我,眼神开始变得不善。
我欲哭无泪。
这下,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了。
我硬着-头皮,跟老板赊了账,一步三回头地挪回了14号院。
白天,院子看起来正常多了。阳光驱散了大部分的阴森,只有老槐树下,依旧清凉。
我鼓起勇气,冲进西厢房,抓起我的电脑包和钱包就准备跑。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梳妆台的镜子。
镜子里,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一个穿着宫装的女人身影。
就是昨晚那个福芸格格!
我吓得“嗷”一嗓子就蹦了起来,差点把电脑扔出去。
“谁?!”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又朝镜子里看去。
镜子里,还是只有我自己的倒影。
幻觉?
我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
可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带着点嫌弃味道的女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昨晚那碗红色的汤,闻着倒是不错,就是里面加的那些豆芽和菜叶子,未免也太寒酸了些。本宫在世时,漱口用的汤,都比那个讲究。”
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是那个格格的声音!
她就在这屋里!
我看不见她,但她能看见我!还能看见我吃麻辣烫!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声音都发颤了。
“不怎么样。”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兴阑珊,“就是提醒你一句,这院子,住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门口那把锁,锁的不是门,是这院子里的……气运。你用钥匙开了锁,你的气运就跟这院子连上了。你要是强行搬走,不出三天,保证你横死街头。”
我听得头皮发麻:“你……你吓唬我!”
“信不信由你。”那声音冷笑了一声,“上一个不信邪的,是个倒腾古董的,住了一个月就跑了。第二天,在潘家园,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
“那……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倒也简单。你就在这儿住着,按时交租,别作死,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过我们的,你过你的。”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很闲,天天想着怎么吃掉你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程序员?”那声音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你身上的阳气,还没你那碗麻辣烫的香气诱人。”
我:“……”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被一个女鬼,从里到外,鄙视了个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