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屿结婚三年，是他的合法妻子。今天是七月半鬼节，
他让我为他的白月光温晴准备祭品。“许念，温晴不喜欢油腻，菜都做成凉的。
”“还有她最爱的‘晴光’冷香，你调得有七分像了，今晚就用这个。
”我看着满桌冰冷的菜肴，胃里一阵抽搐。我告诉他，医生说我胃不好，不能再吃凉的。
他把燃着的香插在温晴的房门前，没有回头。“许念，你只是我的妻子。”“但温晴，
她是我的一切。”我准备好了离婚协议，还有一份送给他的“大礼”。1今天是七月半，
鬼节。别墅里没有开灯，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影子。我独自一人，
在厨房准备了一整桌的凉菜。白切鸡，凉拌黄瓜，酱牛肉，夫妻肺片。
每一道菜都冒着冰箱里带出来的寒气。这是顾屿的要求。他说，温晴生前体弱，吃不得油腻。
所以祭奠她的东西，必须是冷的，清淡的。我将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
旁边是我耗费三个月心血调制的冷香，“晴光”。这是温晴生前最喜欢的一款香。顾屿说，
我的手艺不错，已经能模仿出温晴当年身上的七分神韵。七分。一个永远无法企及，
又带着羞辱的数字。客厅的欧式摆钟敲了十一下，顾屿从楼上下来。他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袍，
整个人融入在昏暗里。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餐桌前。他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盘子边缘，
最后拿起那块被锦盒装着的“晴光”香饼。“就这个吧。”他拿着香，
走向那扇紧锁的次卧门。那是温晴的房间。她死后，顾屿把这里变成了她的衣冠冢，
一把黄铜锁，锁住了她所有的过去，也锁住了我三年的婚姻。他熟练地点燃了那块香。
一缕青烟升起，带着清幽又疏离的冷意，弥漫在空气里。那是栀子，晚香玉，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顾屿，我……”我想说，我胃疼。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疼，
现在更是绞着劲地难受。“你今晚就睡客房。”他打断我的话，推开次卧的门，走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我和他隔绝在两个世界。他要在里面待上一整夜，用这种方式，
“陪伴”那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女人。而我，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则被丢弃在门外。空气里，
“晴光”的香气越来越浓。我的胃也越来越疼。我坐到冰冷的餐桌旁，拿起筷子，
夹了一块白切鸡。鸡肉是冷的，酱汁是冷的，从喉咙滑进胃里，激起一阵剧烈的痉挛。
我捂住肚子，额头上渗出冷汗。这些饭菜是为“鬼”准备的，现在却由我这个活人来吃。
真是一个笑话。我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报复这荒唐的一切。
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了凌晨三点。次卧的门开了。顾屿从里面走出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香气，还有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气息。他路过餐厅，
甚至没有偏头看我一眼。我维持着举着筷子的姿势，身体僵硬。他马上就要走过去了。
他马上就要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无视我，穿过我，回到属于他的主卧。“顾屿。
”我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终于把目光投向我。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目光，是看一件物品。
“香烧得不错。”他开口，内容却与我无关。“有温晴当年的七分神韵。”说完，
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向主卧。门开了，又关上。整个别墅重新陷入死寂。我看着满桌狼藉，
胃部的疼痛瞬间被一种更尖锐的东西刺穿。原来，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在他眼里，
不过是温晴的一个劣质仿制品。连我的存在，都是为了更好地衬托那个死人。我拿起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张律师吗？离婚协议，可以准备了。
”2胃里的绞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我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我给顾屿打了电话。
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耐烦。“我胃疼得厉害，
你能不能……送我去一下医院？”我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你自己叫车去。”忙？凌晨三点，
他忙着在主卧和哪个合作方开视频会议？“顾屿，我……”“嘟…嘟…嘟…”他挂了。
没有一丝犹豫。我抓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窗外，月光冰冷。
我最终还是自己叫了车，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室里，医生诊断为急性胃痉挛。
“你这胃怎么搞的？吃了什么**性的东西？以后别这么折腾自己了。”医生一边给我开药，
一边数落我。我什么都没说。我能说什么？说我结婚三年的丈夫，
在鬼节让我吃了一整桌给死人准备的凉菜吗？从医院回来，天已经蒙蒙亮。我刚躺下没多久，
门铃就响了。是顾屿的母亲，我的婆婆，周岚。她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的、挑剔的笑容。“许念啊，怎么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又熬夜捣鼓你那些不值钱的香料了？”她走进客厅，将礼品袋放在茶几上。
“我昨天去整理温晴的遗物，发现这件裙子她一次都没穿过，吊牌都还在。你看看，真丝的，
这颜色，多衬皮肤。”她从袋子里拿出的，是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款式很旧了，
但保养得很好。“妈，我……”“你试试，学学温晴的品味。女人啊，
不能总是一副寡淡的样子，男人不喜欢。”她把裙子塞进我怀里，布料冰凉。“还有，
我听顾屿说你昨晚胃病犯了？你说说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哪像温晴，
从来不让人操心。”每一句话，都带着温晴的名字。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子。
我攥着那件属于死人的新衣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下午，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我之前参加的一个小型调香比赛寄来的奖杯。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奖杯。
这是我第一次在专业领域获得认可。我拿着奖杯，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雀跃。
我找到顾屿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张照片出神。是温晴的照片。照片里的她，
笑得温柔又灿烂。“顾屿，你看。”我把奖杯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
目光又回到了照片上。“嗯。”只有一个字，敷衍，冷淡。我心里的那点雀跃瞬间熄灭了。
“顾屿，这是我……”“对了，”他忽然转过头，打断我，“‘晴光’，
你什么时候能复刻到十分像？”我愣住了。“下个月，我要为温晴办一个遗作画展，
开幕式上，我要让整个会场都充满属于她的香气。”他看着我，那双我曾经深爱的眼睛里，
没有一丝我的影子。“那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痕迹了。许念，你不能搞砸了。
”他不是在和我商量。他是在命令我。用我对他的爱，命令我去复刻另一个女人的灵魂。
我看着手里的奖杯，再看看他深情凝视照片的侧脸，忽然觉得，
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3为了让我更好地“体会”温晴的心境，
顾屿给了我一把钥匙。是那间次卧的钥匙。“她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包括她的日记。
你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灵感。”他把那把黄铜钥匙放在我手心，钥匙冰凉，像一块墓碑。
“只有做到一模一样，才算是对她最好的纪念。”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虔诚。我拿着钥匙，站在这扇我从未被允许进入的门前，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我推开门。房间里的陈设和我记忆中温晴喜欢的样子一模一样。
浅紫色的窗帘，白色的书桌，画架上还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空气中，
残留着“晴光”的香气。一切都好像她只是刚刚离开。书桌上，放着一本精美的皮质日记本。
我翻开了它。一开始，日记里都是些少女心事，记录着她和顾屿相识相爱的点滴。字里行间，
充满了甜蜜。我看得心口发酸。这就是顾屿念念不忘的爱情。我继续往后翻。日记的日期，
是她去世前半年。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内容也开始变得压抑。“顾屿的爱太沉重了，
像一座牢笼，我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控制我的一切，我的穿着，我的社交，甚至我的画。
他说我的画风太忧郁，应该画些明亮的东西。可他不知道，我所有的忧郁，都来自于他。
”我的手开始发抖。“今天，我遇见了陈默。他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我们聊了一整夜的梵高和莫奈。在他身边，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陈默？
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接下来的每一页，都记录着她和这个叫陈默的男人。他们一起看画展，
一起去郊外写生，一起在深夜的小酒馆里喝酒。“陈默送了我一款香，
他说这是他专门为我调制的，叫‘晴光’。他说，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我爱上了这款香，
也爱上了他。”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晴光”，不是顾屿送的。
是另一个男人，送给他未婚妻的定情信物。我感觉一阵反胃。我强撑着，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她车祸前一天的日记。“我和陈默决定了，等下个月我的画展结束，我就向顾屿摊牌。
我们已经买好了去普罗旺斯的机票，我们要在那里的薰衣草花田里结婚，永远在一起。顾屿，
对不起，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日记本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终于明白了。我一直努力扮演的，
不过是顾-屿基于谎言幻想出的一个完美泡影。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模仿，
所有的委曲求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顾屿他不是深情。
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臆想里的可怜虫。而我，就是那个配合他演出的，最可悲的傻子。
我捡起日记本，一页一页，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我拿出手机，将最重要的几页，拍了下来。
顾屿，你不是要为你的白月光办画展吗？好啊。我一定送你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4温晴的遗作画展，被顾屿办得声势浩大。市中心最顶级的艺术馆，全城所有的主流媒体，
商界名流云集。顾屿穿着高定西装，站在台上，深情款款地讲述着他和温晴的爱情故事。
“晴晴她是一个富有才华的艺术家，也是我一生挚爱。今天，我将她留下的画作展示给大家，
也是为了延续她的艺术生命。”台下掌声雷动。我站在人群的角落，
看着台上那个虚伪的男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接下来，让我们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来纪念晴晴。”顾屿示意工作人员。“这是许念，我的太太，一位优秀的调香师。
她花费了数月时间，完美复刻了晴晴生前最爱的香氛——‘晴光’。现在，
就让这缕熟悉的香气，带我们回到与晴晴共度的美好时光。”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