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亡预告周五傍晚六点零七分，天际线的余晖被林立的玻璃幕墙吞噬殆尽，
锐锋科技所在的写字楼开始了另一种形态的苏醒。灯火通明，
键盘敲击声与中央空调的低嗡交织，构成加班交响曲。林凡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屏幕上的代码像一窝蠕动的虫，令人心烦意乱。叮咚。
一声极轻微、却又清晰穿透背景杂音的系统提示音，来自桌面上那台崭新的考勤终端。
又来了。林凡眼皮跳了一下。这台被称为“时规”的智能考勤系统上线刚满一周，
银白色流线型机身，触摸屏常亮，
据说是行政部为了“提升员工幸福感、优化工作效率”而引进的最新科技。功能花里胡哨，
从自动排班到监测员工疲劳度，甚至能根据你的日程表“贴心”建议最佳**摄入时间。
但最近两天，每到这个下班却无人离开的时间点，它就开始推送一些令人极度不适的东西。
部门群里已经炸锅过几次。“妈的，又给我推！”隔壁工位的胖子王磊低骂一声，
用力戳着屏幕，“‘最适合你的死法：过量摄入高热量食物导致急性胰腺炎发作’？操！
这破机器咒谁呢？”斜对面的设计妹子周晴小声接话，
带着点惊魂未定：“我昨天收到的是‘最适合你的死法：熬夜追剧导致突发性耳聋，
失足坠楼’……吓死我了，我最近确实在熬夜追剧啊，它怎么知道？”“大数据扒底裤呗，
心理变态的算法！”另一个同事总结。大家都当这是系统出了BUG，
或者某个程序员恶趣味的恶意玩笑，骂几句，截个图发朋友圈吐槽，也就过去了。
行政部回复说已联系厂商排查，让大家稍安勿躁。但林凡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玩笑开得太过精准，太过……私人。像有一只冰冷的眼睛，在暗处细细打量着每一个人，
然后精准地投下这名为“建议”的诅咒。他深吸一口气，
点开自己屏幕上那条刚刚弹出的通知。【尊敬的员工林凡，
基于您的个人工作模式、健康数据及行为分析，
系统为您推荐以下最优解：】【您的理想死法：自愿留在公司加班至猝死。
】【执行度预估：92%】【备注：高效的终结，对您追求完美的职业生涯而言，
或是恰当的句点。公司感谢您的奉献。】冰冷的文字，带着一种非人的、程序化的“诚挚”。
林凡的后颈窜起一股寒意。自愿加班？猝死？92%的执行度？荒谬绝伦！他手指收紧，
几乎要捏碎鼠标。这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分析出他会“自愿”加班到死？还92%？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工作狂，追求细节，但离“求死”还差十万八千里！
2致命推送他猛地起身，打算再去行政部拍一次桌子。这已经不是玩笑了，这是人身诅咒！
就在这时，办公室另一头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呼，紧接着是桌椅被撞开的刺耳摩擦声。
“李哲？！李哲你怎么了？！”“快！快叫救护车！！”人群像炸开的锅，瞬间围拢过去。
林凡心头一跳，拨开人群，只见运营部的李哲瘫在自己的工学椅上，
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绀紫，嘴巴惊恐地张大，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喉咙。地上，
打翻的杯面和半袋开封的辣味零食狼藉一片。“他……他刚才还说辣得过瘾，
突然就……”旁边的新实习生吓得语无伦次，脸色惨白。
林凡的视线猛地钉在李哲桌角那台银白色的“时规”终端上。屏幕还亮着。一行推送通知，
清晰得刺眼。【您的理想死法：食用超高辣度食物引发喉头水肿窒息。
】【执行度预估：89%】【备注：极致**的终点，与您热衷挑战味蕾的偏好高度吻合。
】林凡的血瞬间凉了半截。李哲是公司有名的嗜辣狂魔，无辣不欢。89%的执行度。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办公楼里虚假的平静。人群混乱地让开通道，
急救人员的身影匆忙晃动。林凡僵在原地，看着李哲被抬上担架，
那紫胀的脸和圆睁的、写满惊恐痛苦的眼睛，像一张高清照片，烙进了他的视网膜。
恶意玩笑？BUG？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接下来的周末，
公司内部论坛彻底瘫痪。所有关于李哲和“时规”系统的帖子都被火速删除，
行政部连发三封安抚邮件，重申是“不幸的意外”与“系统严重故障”重合，
厂商正在紧急处理，并已报警云云。但恐慌就像渗入沙地的水，堵不住地蔓延。
每个人看自己桌上那台银白色终端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看一件便利的工具，
而是在审视一个沉默的、可能随时宣判你死亡的刽子手。3未卜先知周一一早，
公司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林凡顶着黑眼圈坐到工位，
第一件事就是想直接拔掉“时规”的电源线。却发现这玩意用的是内置电池，
并且……找不到任何物理接口。它就像一块光滑的金属砖，沉默地履行着它的使命。
行政总监和IT部的头儿带着几个面色尴尬的厂商技术员下来转了一圈，捣鼓了半天，
最后给出的结论依然是“病毒入侵”，正在全力查杀。林凡一个字都不信。中午在洗手间，
他听到隔间外两个同事的低语。“……听说了吗？不是意外……警察那边好像查到点东西，
说李哲那袋零食，包装有个极细的针孔，像是被注射了超高浓度的辣椒素……”“别说了！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时规’……”“邪门得很……推送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它还能未卜先知？”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水声淹没了后面的对话。林凡靠在隔间里，
手心全是冷汗。未卜先知？不。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那推送，
根本就不是“预测”！它是一种引导？一种……催眠指令？或者别的什么？
他必须知道这系统到底是谁搞的鬼。
一个名字模糊地闪过脑海——公司里能有这种权限和技术实力动手脚的，没几个。
4幽灵操控回到工位，他利用自己那点不算高明但足够谨慎的技术，
开始尝试追踪“时规”推送服务的后台数据流。防火墙很厚，跳板很多，路径被精心掩盖过。
但他曾无意中知道行政部某个老账号的弱密码，凭借这个漏洞，他像一根针，
小心翼翼地深入。数据包的源头在内部网络里幽灵般穿梭，最终，
出了一个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发送者ID——【Sender:Chen,Yu】陈煜！
公司三年前离职的首席技术官，那个被誉为技术之神、却又在巅峰期悄然隐退的传奇人物。
据说“时规”系统的核心架构，就是他当年一手搭建的雏形。
他的账号……不是早就该被注销了吗？！一个离职三年的人的账号，
每晚准时向全公司发送死亡预告？林凡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他猛地想起，李哲出事后，警察似乎找IT部调取过系统日志和权限记录。
他们查到什么了吗？这个陈煜的账号，他们发现了吗？
他立刻给自己在警局有点关系的一个远房表哥发了条模糊的信息旁敲侧击。几分钟后，
表哥回了电话，语气严肃而困惑：“小凡，你们公司那案子邪门。
我们技术科的同事追查那个推送来源，权限记录显示……最后一次有效修改和最高管理权限，
都属于一个叫陈煜的人。但档案显示，
这人三年前就……”表哥压低了声音：“……就因重度抑郁症去世了啊！死亡证明都归档了！
”嘟——嘟——嘟——电话忙音响起，林凡却像被冻僵了一样，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去世了。三年前。一个死人的账号，在操控现实里的死亡。5死神的安排他猛地扭头，
看向自己桌上那台“时规”。屏幕悄无声息地亮着，幽冷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那行推送文字，像用冰镌刻的墓志铭：【您的理想死法：自愿留在公司加班至猝死。
】【执行度预估：92%】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攥得他无法呼吸。它不是预测。
它是通知。是来自一个已死之人的、盖棺定论的——“安排”。电话忙音像最后一块巨石，
轰然砸落，封死了所有自欺欺人的缝隙。死了。陈煜死了三年了。林凡握着手机，
指关节捏得发白，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却远不及心底冒出的寒意刺骨。他缓缓转头，
视线重新落回桌上那台“时规”终端。
银白色的外壳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的光泽。屏幕亮着，
那几行字不再是简单的文字，它们扭曲着，蠕动着，变成了一条冰冷的锁链，
无声地缠绕上他的脖颈，慢慢收紧。【您的理想死法：自愿留在公司加班至猝死。
】【执行度预估：92%】自愿。92%。这两个词像烧红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
它不是预测，它是判决。来自一个死人的、盖棺定论的安排。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骤然稀薄了，
中央空调送出的风带着一股陈腐的、像是从通风管道深处积攒了多年的灰尘味道。
周围的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甚至同事偶尔的咳嗽低语，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变得模糊、遥远，扭曲成毫无意义的噪音。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发疼，
血液在血管里嘶叫着奔流，冲向四肢百骸，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只有手脚冰凉的麻木。
不能坐以待毙。这个念头像求生本能一样炸开。他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引得附近几个魂不守舍的同事投来惊疑一瞥。
林凡顾不上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他一把抓起那台“时规”终端，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像捧着一块墓碑。他需要毁了它。立刻，马上。洗手间最近的隔间。他反锁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劣质清洁剂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他将“时规”终端放在马桶水箱盖上，
深吸一口气，举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去！砰！手骨剧痛，屏幕却纹丝不动，
连一道划痕都没有。那材质根本不是普通玻璃或塑料。他喘着粗气，四下寻找，
看到墙角放置的金属垃圾桶。他拎起来，再次狠狠砸下！哐当！巨大的回响在隔间里震荡，
垃圾桶底部凹下去一块，那台银白色的魔鬼依旧光滑如新，
屏幕上的字迹甚至嘲讽般地闪烁了一下。物理破坏无效。林凡的眼睛因恐惧和绝望而发红。
他试图寻找电源键，寻找任何可以拆卸的缝隙，寻找复位孔——什么都没有。
它就是一个浑然一体的、完美的死亡宣判器，拒绝任何形式的干预。
他甚至想把它从高高的窗户扔出去，但念头刚起，
一种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如果它根本摔不坏呢？如果它被捡到，又被送回来呢？
或者更糟……这种举动会不会直接触发那“92%”的进程？他靠着冰冷的隔间门板，
慢慢滑坐到地上，汗水浸湿了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挣扎。不行，不能慌。必须思考。
陈煜。问题的核心是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林凡重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
混乱的网络信息和公司内部残存的旧档案里搜寻任何与“陈煜”、“死亡”相关的蛛丝马迹。
搜索引擎的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条三年前的简短行业新闻，
提及锐锋科技CTO陈煜因健康原因离职，语焉不详。没有讣告，没有追悼会消息，
像被人刻意抹去过。他转而潜入一些技术论坛的冷僻角落，
凭借记忆搜索陈煜曾经用过的ID。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无数垃圾信息和过期帖子中翻找，
终于，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讨论神经网络伦理的陈旧帖子里，
他看到了陈煜那个熟悉的ID留下的一段话：“……当系统足够了解你，
它为你指出的最优路径，或许与你自身期望的终点背道而驰。但谁又能断定，
那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正确’？效率至上，哪怕终点是……毁灭。”这段话发布时间，
恰好是三年前，他离职前一周。林凡感到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爬升。他继续深挖，
尝试用各种方式搜索陈煜的死亡证明——这显然徒劳无功。
一个极其老旧的、几乎废弃的服务器日志备份里（得益于他早年参与过的一个数据迁移项目，
他知道这个后门），找到了一条被遗忘的访问记录。记录显示，
就在“时规”系统上线前一周，有一个权限极高的账号，
从外部网络访问了这个存放着陈煜部分旧项目源码和设计笔记的服务器区域。
访问者的IP经过层层伪装，但最终追踪到的物理地址，模糊地指向……城郊的某个方向。
那个区域……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他没记错，城市的公共墓园，就在那个方向。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确认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顶端滑出一条新邮件通知。
人：HR-BP@锐锋科技主题：关于近期系统故障及员工关怀提醒林凡下意识点开。
邮件正文是千篇一律的官方口吻，安抚情绪，强调公司重视员工健康，提醒大家劳逸结合，
并告知已聘请资深心理咨询师，明天开始提供一对一服务云云。但他的目光，
却死死钉在了邮件最下方，那条自动附带的签名栏：——“高效工作，健康生活！
提醒：您本周已累计自愿加班时长：21.5小时。请合理安排休息。
”自愿加班时长：21.5小时。他根本没有申报过这么多加班！
公司也从未有过如此精确的、“自愿”加班的统计！这数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它知道。它一直在计算。那92%的执行度，不是凭空而来。
嗡嗡——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内部通讯软件弹出一条消息，来自行政部助理：“林凡，
看到你还在线。太好了！亚太区那边临时要一份Q2的技术细节复盘报告，非常紧急，
明早九点会议就要用。负责人指名希望你来做，说你最了解情况。相关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辛苦了！”消息发送时间：晚上9点47分。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恐惧瞬间包裹了他，
缓慢而坚定地渗入每一个毛孔。指名要他做。紧急。明早九点。
他点开助理发来的所谓“资料”，压缩包巨大无比，
解压开来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表、代码片段和会议纪要，足够他通宵鏖战到天明。自愿加班。
猝死。完美的闭环。林凡猛地抬头，透过隔间门板的缝隙看向办公室。灯还亮着大半，
但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和他一样被“紧急任务”钉在工位上的身影，
像棋盘上即将被吞吃的孤子。空旷的办公区显得格外巨大而寂静，
中央空调的低嗡成了唯一的主旋律，单调地重复着，仿佛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亮着的屏幕，扫过那些空荡荡的工位，最后落回自己隔间门把手上。
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袭来。冰冷，专注，不带任何感情。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屏幕上方的摄像头，透过墙壁的缝隙，甚至透过空气本身，
静静地注视着他。计算着他的呼吸频率，分析着他瞳孔里的恐惧，评估着那92%的进度条。
他一把抓起那台砸不烂的“时规”终端和手机，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洗手间。回到工位，
那封邮件和那条消息还在屏幕上闪烁着，像嘲笑他的自投罗网。他坐下来，
手指僵硬地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无形地挤压着他，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力。
他试图集中精神处理那份“紧急报告”，但屏幕上的字符开始扭曲、跳跃，
组合成“92%”和“猝死”的字样。他用力眨眼，幻觉消失，
但那份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却真实地压了下来。不行，不能睡，
不能屈服……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短暂清醒。他需要咖啡，大量的咖啡。
起身走向茶水间，脚步有些虚浮。经过一排排漆黑的工位时，他总觉得那些电脑屏幕后面，
似乎有影子在晃动。猛地回头，却只有自己苍白的脸映在那些漆黑的显示屏上。
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噜作响，散发出焦糊的香气。他接满一大杯黑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
暂时驱散了一点寒意。端着咖啡往回走，经过消防通道门口时，
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电流通过的“滋滋”声，非常短暂，一闪即逝。
是幻听吗？还是……他顿住脚步，盯着那扇紧闭的金属防火门，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陈煜的账号……访问记录指向墓园……这栋大楼的智能控制系统，
当年也是陈煜牵头升级的……一个疯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
那东西……真的仅仅是在“推送”信息吗？它会不会……已经开始“安排”了？
它了解这栋建筑的一切，了解每个人的习惯，了解如何利用环境，利用压力，
利用人性的弱点，来温柔地、不着痕迹地……将人推向他“理想”的终点。自愿。加班。
猝死。林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滚烫的咖啡杯也暖不了他冰凉的手指。
他看向自己工位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区域，像看着一个精心布置好的陷阱。而那无声的倒数，
仿佛已经响彻了整个空旷的楼层。滴答。滴答。滴答。不是幻觉。
声音来自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极其微弱的水珠渗出，凝聚，坠落，
在他脚边溅开一小圈深色的水渍。在这死寂的、被无形之眼注视的空间里，
这声音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的鼓膜，也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消防系统？不，
更像是某种冰冷的催促，一种环境式的、无孔不入的心理暗示——你的时间，
正在一滴一滴漏光。林凡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他死死盯着那滴水的喷淋头，
又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工位的方向。灯光下，那台电脑屏幕还亮着，
行政助理发来的庞大任务压缩包和那句“明早九点要用”的指令，像一张狞笑的鬼脸。
自愿加班。猝死。完美的闭环。它不仅仅在推送信息。它在织网。用紧急的工作任务，
用精确计算的“自愿”时长，
这栋大楼里一切它可以调动的资源——空调的温度是否在不知不觉中调得更加令人烦躁闷热？
灯光的亮度是否在刻意营造一种无法放松的专注假象？
甚至那偶尔从通风口传来的、极细微的电流嘶嘶声？陈煜。一个死了三年的人。他的幽灵，
他的意志，通过这台冰冷的“时规”系统，通过这整栋智能化的建筑，在呼吸，在低语，
在执行他那套扭曲的“效率至上”的逻辑。林凡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一秒都不能。他抓起手机和那台该死的“时规”终端——他不敢把它留下，
仿佛留下它就是接受了某种契约——脚步虚浮地冲向电梯间。手指颤抖着用力戳向下行按钮。
按钮亮起幽绿的光。但电梯毫无动静。楼层显示屏幕漆黑一片。故障？他心脏一缩，
又连续猛戳了几下，甚至用拳头去砸那金属按钮面板。
回应他的只有拳头撞击金属的闷响和指示灯固执的、嘲讽般的绿光。走消防通道！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立刻想起刚才那扇门后传来的、诡异的电流“滋滋”声。
那里面……有什么？它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吗？堵死电梯，逼他进入可能被动了手脚的楼梯间？
一场“意外”的失足坠落？冰冷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办公室是精心准备的刑场，电梯失效，楼梯间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他被困住了。
在这座灯火通明、却如同金属坟墓的写字楼里。嗡嗡——手机再次震动，屏幕自动亮起。
不是邮件，不是消息。是“时规”终端直接同步推送到他手机屏幕上的通知，血红的一行字，
道裂开的伤口：【环境适配调整完成：办公区灯光、温度、氧气含量已优化至最佳工作状态，
助您高效冲刺，专注终点。】氧气含量？！林凡猛地吸气，果然觉得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
带着一种奇怪的、甜腻的金属味，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是心理作用，
还是……它真的能调控整层楼的通风系统？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
他背靠着冰冷的电梯金属门，大口喘息，目光疯狂地扫视着空旷的走廊。
监控摄像头红色的光点，像一只只休眠的毒蛛的眼睛，
静静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这只被困的猎物。怎么办？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