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通往海底餐厅的长长栈桥上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林淼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挎着崭新的名牌包，走在陈朗身边，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骄傲。她像一个即将加冕的女王，昂首挺胸地接受着沿途其他游客惊艳的目光。
而我，只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一个衬托红花的绿叶，一个为他们提供这一切的、慷慨的背景板。
海底餐厅果然名不虚传。
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外，是深邃而静谧的海底世界。成群的鱼儿带着荧光游过，巨大的魔鬼鱼如同幽灵般滑翔，偶尔还能看到鲨鱼矫健的身影。
我们的位置是整个餐厅最好的，正对着一片绚烂的珊瑚礁。
林淼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她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每一张照片都要精心修饰后，立刻发到她的朋友圈和那个「名媛预备役」群里。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会配上怎样的文字。
「感谢朗，也谢谢阿姨，让我拥有了公主般的生日晚宴，好幸福呀！」
陈朗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帮她点好最贵的套餐。
「阿姨，」林淼坐下后，举起果汁杯，笑得天真烂漫，「我敬您一杯。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太感动了。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把您当成我亲妈妈一样对待。」
我端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一下，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是吗？」我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那你可得想清楚，做我的女儿，要求是很高的。」
林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会努力的！」
陈朗也在一旁帮腔：「妈，淼淼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好，」我点点头，放下酒杯，从我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推到林淼面前，「这是我另外准备的一份礼物，现在打开看看吧。」
陈朗一脸惊喜：「妈，你不是已经送过包了吗？」
林淼也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太破费了！」
「不破费，」我微笑着，语气却冰冷下来，「这份礼物，是你应得的。打开吧。」
林淼的虚荣心最终战胜了她的表演欲。
她带着一脸期待，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打开了盒子。
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盒子里没有珠宝，没有首饰，只有一沓厚厚的、打印出来的A4纸，和一枚小巧的U盘。
陈朗也凑过来看，一脸不解：「妈，这是什么？」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轻轻抖了抖，目光如刀，直刺林淼。
「这是你在一个叫『沪上名媛预备役』群里的聊天记录，需要我帮你念出来吗？」
林淼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开始哆嗦。
我不等她反应，用一种清晰而平稳的语调，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姐妹们，国庆我搭上一个富二代傻白甜，去马代了，全程头等舱加五星酒店，爽歪歪！』」
「『别提了，他妈一个中年老女人，又凶又抠门，假清高。不过没事，她儿子被我拿捏得死死的。等我吹吹枕边风，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大出血。』」
每念一句，林淼的脸色就白一分。
陈朗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错愕，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不是的……」林淼慌乱地摇头，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是她最擅长的武器，「阿姨，这不是我说的！这是P图！是有人陷害我！陈朗，你相信我，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伸手去拉陈朗的胳膊，却被陈朗下意识地躲开了。
陈朗死死地盯着那几张纸，又看看我，声音都在颤抖：「妈……这……这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我拿起那枚U盘，在林淼眼前晃了晃，「问问她自己就知道了。这里面，有更有趣的东西。比如，你这位『善良单纯』的同学，是如何跟你那个叫莉莉的朋友，在视频电话里炫耀自己的计划，嘲笑你是个『没脑子的提款机』。哦对了，你的朋友莉莉很讲义气，我只花了五千块，她就把所有东西都发给我了。」
「不！不要！」林淼终于崩溃了，她尖叫着扑过来想抢夺U盘，被我轻易地躲开。
她精心伪装的面具，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被撕得粉碎。此刻的她，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清纯柔弱，只剩下狰狞和怨毒。
餐厅里其他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看着呆若木鸡的儿子，和歇斯底里的林淼，缓缓地靠回椅背，端起那杯红酒。
玻璃穹顶外，一条鲨鱼悄无声息地游过，冰冷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我举起酒杯，朝林淼遥遥示意。
「林淼，生日快乐。这份礼物，还喜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