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惊鸿-迷彩下的目光烙印九月的阳光是熔化的金，泼下来，烫在迷彩服上，
几乎能听见布料纤维焦灼的细微声响。空气里浮动着草叶被烤干的涩味，
混杂着汗水和尘土——这是青春与夏日最后交锋的气息，
也是大学开学季特有的、令人窒息又兴奋的味道。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半张脸，
只留出一截晒得通红的脖颈和汗湿的鬓角。汗水蜿蜒而下，滚进眼睛里，刺得人忍不住眨眼，
视线里一片模糊的金星。站军姿将近一小时。腿早已不是自己的，膝盖绷得发硬，
肩胛骨酸得像要裂开。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风也是烫的，刮过脸颊如同砂纸打磨。
四周寂静，只有偶尔从齿缝间漏出的喘息，又迅速被吞回去。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撑住，
连这点苦都咽不下，以后怎么混。就在意识快要被热浪蒸得模糊时，
队伍里忽然起了一阵极细微的骚动。不是抱怨，不是哀叹，而是一种压低的、克制的骚动，
像水珠滴入热油，噼里啪啦却不敢大声。“那是……转系过来的学长？
”“计算机系的陆屿……”“真人比照片还绝……”议论声窸窣传来，像小石子投入死水，
漾开涟漪。我几乎麻木的神经被骤然挑动，不耐与好奇交织。下意识地，
目光越过一排排后脑勺——他站在那里。同样一身迷彩，在他身上却像被镀了层光，
挺拔如松，清爽利落。阳光刻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下颌线利落，鼻梁高挺，
唇线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际，非但不狼狈，
反倒添了几分湿漉漉的少年气。他微微侧头听着教官说话，神情专注，
却又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疏离。然后，毫无预兆地，他的目光扫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秒骤然凝固。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重重擂下，漏跳一拍，
再慌乱地补上——彻底乱了节奏。他的眼睛很亮，像山涧清泉，干净得让人心惊。
那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来，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无意间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可偏偏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瞥，却像一道猝不及防的电流，直直劈中我。
我甚至看清了他眼底细微的血丝，和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像被灼伤般，我猛地低下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蹦出来。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烧起来。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死死盯着自己磨损的鞋尖。他看见了吗？看见我盯着他看了吗？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思绪乱成一团麻，羞窘和慌乱铺天盖地涌上来，将刚才那瞬间的惊艳彻底淹没。“看什么看！
站军姿不准分心！”教官的呵斥如同冷水浇头，将我拽回现实。我慌忙绷直身体，目视前方，
假装一切如常。可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地，再次偷偷追寻过去。他已经转过身，
只留一个挺拔背影。军绿迷彩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步履间带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刚那是陆屿学长诶！”室友林薇薇用气声兴奋地撞我肩膀，“计算机系系草！
智商高颜值高，公认的男神级！你看到了吧？他刚往这边看的时候我差点窒息！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喉咙发干，生怕她听出我心跳如鼓。
林薇薇还在喋喋不休：“真人比传闻还绝！那气质绝了……”我抿紧嘴唇，
试图将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去。军训呢，胡思乱想什么？他是云端上的人，
是别人口中的传奇，和我有什么关系？可那惊鸿一瞥的影子，
却顽固地烙在脑海里：挺拔的身姿，利落的侧脸，清澈又疏离的眼神，
汗湿的额发……每一个细节都在反复播放。我忍不住，
飞快地抬眼偷瞄——教官身旁已经空了。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莫名的失落感漫上来。“喂，回神啦！”林薇薇又凑过来，“被帅迷糊了？”我脸一热，
急忙否认：“才没有！我在想动作！”她撇撇嘴，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训练继续。
疲惫和燥热变本加厉。汗水涔涔，双腿灌铅般沉重。我不敢再分心，拼命集中精神。
只是当队伍里再次响起关于他的低语，当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飘向那个方向时，
我还是会忍不住，用最快的速度，偷偷望一眼。虽然他再也没出现，
可那个遥远的、光源般的存在，却仿佛一直悬在那里，吸引着所有悄然的注视。
直到休息哨响，我几乎瞬间瘫软在地，和林薇薇靠着喘粗气。
“活过来了……”她猛灌几口水，“感觉下一秒就要蒸发。”我仰头望天，白云悠悠，
全身骨头像散了架。“哎，对了，”林薇薇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听说陆屿学长是转校来的，比我们大两届，原本在计算机系，又转去电子信息工程了，
估计是大神都觉得计算机不够挑战吧？”我默默听着，心里波澜暗起。转校？大两届？
难怪有着不同于新生的沉稳。“而且啊，”她声音更小，带着隐秘的兴奋，“他编程超厉害，
拿过国际大奖的，真·大神级别。”编程大神……听起来就遥不可及。“哦对了，
”她补充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他跟学生会的人走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吧。”学生会。
忙去了。原来他真的只是偶然路过这片训练场，一个短暂的插曲。**哨声再次尖锐响起。
我们哀嚎着爬起来，拍掉尘土，重新列队。站军姿的痛苦依旧，阳光依旧毒辣，
汗水依旧粘腻。但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那短暂的一瞥，
或许是因为“陆屿”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漾开的涟漪，久久未平。
往后的军训日子里，在每一次枯燥的站立和迈步中，我总会下意识地，
在人群边缘寻找那个身影。明知他不会再出现，明知他像天边星辰般遥远。可那瞬间的对视，
却如同烙印，成了这个九月军训场上，
最难忘的风景2窃喜-月光下的旧书与未解之语军训的日子像一杯被反复冲泡的浓茶，
初尝时苦涩得让人皱紧眉头，再品时似乎能咂摸出一点虚幻的回甘，但最终留下的，
仍是舌尖挥之不去的涩与单调的倦意。每一天，都在天光未亮的时刻被刺耳的哨声撕碎睡眠。
我们在冰冷的洗漱间里机械地动作，睡意还未散尽，身体已经站在操场上，
迎接又一轮汗水的洗礼。站军姿、踢正步、练队列，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重复、检视。
迷彩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紧紧扒在背上，勾勒出狼狈的轮廓。太阳毫不留情，
皮肤晒得发烫、发黑，甚至脱皮，但我们只能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和委屈咽回肚子里。
下午的训练稍缓，却总逃不过教官临时起意的“加练”。有时是原地踏步直到双腿失去知觉，
有时是反复修正一个动作直到夕阳西沉。每当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回宿舍，
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床连指尖都不想动。
宿舍里弥漫着汗味、洗衣粉和疲惫呼吸混杂的气味，大家有气无力地交换几句话，
就迅速被睡意吞没。还有内务——豆腐块般的被子、棱角分明的物品摆放，
一切都要符合那种近乎偏执的整齐。每个晚上，我们就在昏暗的灯光下“折磨”被子，
仿佛那不是布料，而是坚硬的石块。失败、重来、再失败，
直到勉强得到一句“可以了”才如蒙大赦。日子就这样在汗水和重复中流淌。
秋意渐渐渗进空气，军训终于接近尾声。身体累极了，可心里却悄悄生出期待——期待结束，
期待自由，期待一切能重新开始。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时，林薇薇正对着镜子涂防晒霜。
“去图书馆吗？”她问，眼睛亮亮的，仿佛那里藏着一整片星空。图书馆。是的，
那里是唯一的避难所，是紧绷日子中唯一可以喘息的角落。尤其是在被烈日和训练榨干之后，
能埋首于一本喜欢的书里，近乎奢侈。我几乎没犹豫就点头。脱下迷彩服，换上宽松的便服，
摘掉帽子散下头发，整个人像被解除了封印。晚风微凉，轻轻吹散白天的燥热和疲惫。
校园安静，路灯拉长身影，一切宁静得像一个缓慢的梦。闭馆前的一小时，
图书馆总是人气最旺。我们习惯性地走向三楼靠窗的“老位置”，
却意外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心里小小地沉了一下，但也没太意外。
毕竟那是馆内最好的角落。我们另找位置坐下。我拿出那本期待已久的青春小说，刚翻开，
眼皮却开始打架。疲惫如潮水再次涌来。我强迫自己读下去，字句却飘忽不定，
思绪早已飞远。直到口渴起身，路过窗边——我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个人……是陆屿。
月光透过玻璃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读着手中的书，
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俊而安静。额前的碎发垂下，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看得那么入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我的心跳倏地停了一拍。就那么一瞬间，
我想起了军训时那次偶然的对视。他站在教官身旁，眼神清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那一眼，像一颗突然划过的流星，点亮了我所有的单调和黯淡。从那以后，
我的目光就开始不自觉追随他，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会在别人谈起他时悄悄屏息。
可我知道这有多不切实际。他是计算机系的学长，是众人眼中的星光，
而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生。我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两年时光。但心跳不听劝，
脸颊也背叛了自己发烫。我不敢靠近，只敢假装找书，在不远处的书架边坐下。
拿起一本晦涩的专业书，却一个字也读不进。所有感官都像被磁石吸引，
凝聚在那个月光笼罩的角落。他读的是一本旧书，厚度可观，封面模糊。他时而轻敲桌面，
时而微蹙眉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慢镜头，在我心里反复播放。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模糊了，只有他是清晰的、确定的。直到闭馆广播响起，我才如梦初醒。
该走了。我合上书，站起身，最后望了他一眼——他依然沉浸其中，一动未动。
而就在我转身欲离的那一瞬，余光瞥见他合上书。是《小王子》。绿色封面，
一只小狐狸坐在星球上，书角微卷，泛着岁月的痕迹。然后，他从口袋取出一张纸条，
轻轻放在封面上。我的呼吸一滞。他要走了？那纸条……是留给谁的？鬼使神差地，
我停下脚步，假装浏览书籍，目光却紧紧锁在那张纸上。他整理好东西，将书收进背包，
起身离开。没有回头，没有迟疑。我的心跳得厉害，失落与期待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
他走了。纸条还在。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拿起那本《小王子》。书很轻，纸页泛黄，
透着一股被反复摩挲过的温柔。然后，我看到了那张纸条。清秀的字迹，
一笔一划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骨，像练过很久的书法。“这本书送给你，
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星星一样闪亮。”我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给我……的？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怎么会特意留书给我？无数疑问在脑中炸开，
指尖不由自主地发抖。这字迹真好看。“像星星一样闪亮”……是在说我吗？
我记得我曾觉得，他像夜空中最遥远又最明亮的那颗星。
难道……他也看见了我这颗微弱的、躲在角落里的星星？不可能。军训时我们从未交谈，
甚至没有一次真正的对视。他怎会留意到我？也许只是误会？也许纸条是给别人的？
也许只是他随手一放？可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如果不是刻意，为何独留书于此？
为何写下这样一句话？我握着书和纸条，站在逐渐冷清下来的灯光里，一时无措。
那本《小王子》被保存得很好，封面干净，边角却泄露了年代的秘密。这是他常读的书吧？
“像星星一样闪亮”……我这样一个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女生，凭什么被他这样形容？
难道……他察觉了我那些偷偷的注视？那些慌乱躲闪的眼神？那些因为他而加速的心跳？
脸又烫了起来。我不敢深想。我将纸条小心地夹回书中，把书紧紧抱在胸前，
像一个怀揣秘密的窃贼，匆匆离开。夜风清凉，却吹不散脸上的热度和心里的迷雾。
那本《小王子》突然变得沉重——不止是书的重量，还有一字一句背后的意味。回到宿舍，
林薇薇已经窝在床上玩手机。“这么早？”她嘟囔着问。“嗯，累了。”我含糊地答，
躲开她的目光，匆匆洗漱上床。黑暗中，我再次摸出那本书和那张纸条。月光微弱，
却足够照亮纸上的字迹。“这本书送给你，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星星一样闪亮。
”我一遍遍地读，心跳如鼓，久久难平。也许真的是给我的呢？也许他真的看到了我？
如果是……那我该怎么办？明天还要去图书馆吗？该对他说什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整夜，我辗转反侧，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小王子》，
像握住了整个世界最轻柔也最沉重的秘密。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像他低头读书时的眼神。
而我，仿佛真的成了那颗终于被他看见的、躲在角落里的小星星，在无尽的黑暗中，
悄悄亮起了一簇微弱而坚定的光。3星悸-人海中的重逢与邀约第二天清晨，
我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睛。不是因为军训的疲惫尚未消散，而是因为昨晚那个秘密，
像一粒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止不住的涟漪。我躺在床上，
反复回想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和那本泛着旧书特有的、淡淡墨香的《小王子》。
“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星星一样闪亮。”这句话反复叩击着我的耳膜。真是给我的吗？
为什么是我？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我却给不了自己答案。去，还是不去？若去了，
又该说什么？若不去，却又不甘心。最终，那点不肯承认的期待悄悄赢了。我决定，
晚上还要去图书馆。我要去那个靠窗的角落，看他会不会出现，书还在不在。如果在，
我就……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能攒足勇气说声谢谢？一整天的军训，我都心神不宁。
站军姿时，目光总不自觉飘向教官身旁那个位置，空荡荡的。踢正步时，也会走神，
恍惚又看见昨晚月光下他低垂的侧脸，和那张写着温柔句子的纸条。林薇薇看出了我的异样，
“你今天怎么回事？魂都飞了，太累了吗？”“没……可能没睡好。”我含糊其辞，
生怕被她看穿心底那点雀跃与慌张。“再坚持几天就解放了，”她拍拍我的肩，
“晚上我陪你去图书馆？”“啊？不用！你不是约了人看电影？”我急忙拒绝，
心跳都漏了一拍。“电影哪天不能看？我看你状态不好……”“真的不用，”我打断她，
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你去玩吧，我自己可以。”她还想说什么，但我已听不进去了。
军训结束的哨声一响，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回宿舍的。飞快换好衣服，粗略整理了下自己，
就迫不及待想奔向图书馆。“这么着急去哪？”林薇薇看我手忙脚乱，一脸疑惑。
“去……借几本书。”我撒了个谎，逃也似的离开。图书馆里人已稀疏。
我屏着呼吸走上三楼，心跳重得快要撞出胸腔。那个靠窗的角落——空着。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没来。所以……真的是我会错意了？从头到尾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失落像潮水没顶而来。我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涩得发疼。也许，
书只是他无意落下的？纸条也不过是随手一写？他根本早就不记得了。
我失魂落魄地在书架间转了几圈，最终仍忍不住走到那个角落。那本《小王子》还在，
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像一句无人接收的告白。我犹豫片刻，还是把它放回原处，默默离开。
回宿舍的路突然变得很长。风凉凉地吹着，
我却觉得脸上发烫——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难堪。“回来啦？书借到了吗？
”林薇薇还在追剧，头也不抬地问。“嗯……”我把书放在桌上，却一点翻开的欲望都没有。
“怎么了？看着不高兴。”“没事，就是累了。”我躲开她的目光，不愿承认这份落寞。
周末，林薇薇硬拉我去逛街。市中心人潮汹涌，热闹是别人的。
她兴致勃勃地试衣服、聊八卦，我努力笑着应和，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地透着风。
总是忍不住想起图书馆的角落，那张纸条，和他。傍晚时分，我们准备回学校。
路过一家书店，林薇薇拉着我进去。店里很静，书香混着旧木头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就在我漫无目的浏览时，目光忽然定住了——那个身影……是陆屿！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我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前，微微低着头看书。
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穿迷彩服时更清瘦了些，身形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
他怎么会在这里？心跳声大得几乎震耳欲聋，脸颊迅速烧起来。我想躲，又想靠近。
就在这时，他若有所觉，转过身。目光相撞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扬起，
眼里掠过一丝讶异，还有……某种柔软的、类似温柔的东西。“是你？”他开口。
声音比想象中更清澈，像夏夜穿过树叶的风。我僵在原地，脸烫得厉害，嘴唇动了动，
却发不出声音。“喜欢这本书？”他指了指我手里的《月亮与六便士》，语气自然。
“随便……看看。”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书上，
“毛姆的书很好，总是能把人心那点事写得特别透。”“嗯。”我小声应着，
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怎么会认得我？我们明明从未说过话。“军训的时候，”他忽然说，
“你是不是总站在第三排？帽檐压得很低，不太说话的那个女生？”我的心猛地一跳，
蓦地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一点确认的意味。我点头，
声音发紧：“你……记得我？”“有点印象。”他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又明亮，
好像阳光突然照进来，“你好像……经常偷偷看我。”“……”我的脸瞬间红透，
窘得几乎要烧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角，恨不得当场消失。他……他竟然都知道？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很可笑？“我……我没有……”我试图辩解，
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忽然笑了，声音轻快：“逗你的。”我稍稍松了口气，
却还是不敢完全抬头。“那本《小王子》，”他语气自然地接下去，“是我特意放在那里的。
”我的心又一次悬起来，“为什么？”“因为总看见你坐在那儿看书，很安静的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春天的日光，暖而不灼，
“而且……我觉得你像一颗小星星，很特别。”心跳骤然失控。脸颊热得快要融化。
他这算是……表白吗？“书希望你喜欢。军训时不方便，所以就放在那儿了。今天碰巧遇到，
就想亲自跟你说一声。”“你……”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不是自作多情，
一切都是真的。“明天傍晚，”他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学校梧桐道，
最大那棵梧桐树下，你有空吗？”梧桐道……那条以浪漫闻名的路，秋天时落叶满地，
是校园里最温柔的角落。我用力点头，声音哽咽：“有、有空的。”他笑了，
笑容明亮得像破开云层的阳光：“好，那我等你。”他拿起书，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
眼泪终于落下来——不是难过，是太过汹涌的喜悦和难以置信。原来，躲在角落里的小星星，
真的被他看见了。林薇薇不知何时凑过来，看见我的眼泪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又哭又笑地抱住她：“薇薇……我好像，恋爱了。”第二天傍晚，
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梧桐道。夕阳西下，整条路被染成金黄色，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
低语着一个温柔的秘4初吻-梧桐树下的星与誓约他的那句话像一粒石子投入我心湖，
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我望着他映着夕照的眼睛，终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他眼底的光霎时亮了起来，像是暮色里突然点起的灯，唇角弯起的弧度干净又明亮。
他试探地、极轻地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掌心有薄薄的茧。
我们沿着梧桐道慢慢走，谁都没有说话。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桂花甜香。在一个转弯的僻静处，他停下脚步。
晚霞的光透过层叠的叶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流动的光影。他看着我，眼神很专注，
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可以……亲你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迅速烧起来。我点头，几乎微不可见。他慢慢靠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带着淡淡的、清爽的气息。然后，
一个很轻很软的触感落在我的唇上。像花瓣飘落水面，像蝴蝶短暂停歇，一触即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声音都退去了，只剩下血液奔涌的嗡鸣和擂鼓般的心跳。
我的初吻，发生在这个弥漫着草木气息的夏末傍晚，仓促、青涩，却带着惊心动魄的甜。
我们并肩站在树下，手还牵在一起。他的拇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虎口，
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颤栗。我偷偷抬眼看他，他正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
侧脸线条被余晖勾勒得异常柔和，嘴角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你刚才说……”我声音很轻，
像是怕打破这片寂静，“从军训第一眼……？”他转过头来，耳廓泛着明显的红，
眼神里有种被戳破心思的赧然，却依旧看着我。“嗯。”他应了一声，嗓音比平时低哑些，
“你总站在队伍里，帽檐压得低低的，只能看到一截晒得通红的脖颈。有一次被罚站，
明明腿都在抖，眼睛也红了，却偏咬着牙不肯哭。”我的脸一下子烫得更厉害。这些细节，
他竟全都记得。“还有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闹，你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看天，
安静得……好像周围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他顿了顿，目光更软了些，“后来我发现，
每次我被叫过去，你都会偷偷抬头看我，看一眼就飞快低下头，耳朵尖却红得透亮。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生，怎么这么……”他没说完，但我听懂了他未尽的词。
是“可爱”。我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当时怎么不说话？”“怕啊。”他低声笑了下，带着点自嘲，“怕太唐突，
怕你觉得我奇怪，更怕……你会不喜欢我。”他握紧了我的手，“在图书馆放那本书，
是我能想到的，最笨的试探了。”“你怎么确定我会去拿？”“我观察你很多天了，
”他的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清朗，“知道你每晚那个时间会去三楼靠窗的位置。
我算好时间提前离开，把书和纸条留在那儿……本来以为你第二天就会看到。
”“我昨天去了，”我小声说，心里漫起一点微酸的失落，“但你不在。”他手指收紧，
将我的手完全包拢在掌心。“对不起，”他声音里带着歉意，“我该多等一会儿的。
”“没有，”我急忙摇头，从口袋拿出那本边角微卷的《小王子》，“我很喜欢。真的。
”他看着书，眼神温柔得像落满了星光。“那就好。”我们继续往前走，
影子在身后被拉得很长，交错重叠在一起。风吹落几片早黄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脚边。
走到后山附近，人影渐稀。他再次停下，转过身面对我。夕阳几乎完全沉没，
天边只剩下一片氤氲的橘粉色，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光。他的眼神比晚风更温柔。
“我可以…亲你吗？”他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里的紧张更加清晰，耳根红得厉害。
我心跳如雷，脸颊滚烫，用力点了点头，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他像是松了一口气，
唇角扬起，然后慢慢地、郑重地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再次靠近，
带着干净的、像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我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他同样泛红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