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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新租户是文溪。
大概每一个北漂的人,第一站都是地下室。
她不明所以地跟我上了车。
“小最姐,你以前真的和老板住这里呀?”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她有些激动:
“从地下室到CBD,你们真厉害!”
“当年你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诸天神佛在上,信女不怕吃苦。有小最姐和老板十分之一成功就行!”
看着文溪虔诚的样子,我恍如隔世。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们很穷。
燕诀一天打三份工,白天上班,晚上当服务生,空余时间**做翻译。
但债务当头,我们的日子过得仍然拮据。
我二十岁的生日,没有鲜花,没有蛋糕,只有漫天风雪。
我和燕诀并肩坐在公交车上,与一辆堆满了礼物的庆生车,擦肩而过。
“阿最,我......”
我牵着他的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了支蜡烛。
“阿诀,那房顶的雪像不像桂花米糕?小时候买不起生日蛋糕,我妈就会给我蒸米糕。”
“你吃一口,可甜了。”
燕诀猛地将我箍进怀里,温热的泪砸在我颈间。
我用力地回抱了他。
燕诀曾说,在别人面前流泪,是比接吻还要亲密的事。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落泪。
一周后,他带着满手的燎泡,将桂花米糕捧到我面前。
那时的北京少有人做南方小吃,燕诀要给我,就只能自己学。
我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眼泪直流。
“燕诀,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不值得......”
燕诀将米糕塞进我嘴里,吻了吻我的额头。
“阿最,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一定。”
我们一人一口,分了那块桂花米糕。
当年那块桂花米糕的味道早就模糊在记忆里。
只记得当年许下的心愿是:“燕诀和陈最要永远幸福。”
多天真啊。
我收回思绪,对着文溪发出邀请。
“小溪,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去个地方吧。”
我带着文溪去了kp。
一路叽叽喳喳的她,到了明亮的奢侈品展柜前,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像只小鹌鹑。
那模样,我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自己。
从前太穷,于我和燕诀而言,逛街约会很奢侈。
既没有闲钱,也没有那份从容的时间。
燕诀公司稳定后,我等到了第一场约会。
和轻车熟路的他不同,我从没有踏足过这样的地方。
那种根植于贫困的本能快于理智,我制止了宝诗龙导购拿项链。
踮起脚,用自觉很小的声音说:
“阿诀,好贵啊。”
“我们去买黄金吧,那个保值。”
燕诀笑了,我也笑了。
此后燕诀再没提过约会的事。
我后来才明白,燕诀的笑是无奈。
我给他丢人了。
我没带文溪去那些让人屏息的奢侈品专柜。
黄金柜台就很好。
“小溪,你那天帮了我很大的忙,选一条自己喜欢的项链吧。”
“阿最姐,太贵重了......”
“我是寿星,别拒绝我好吗?”
小溪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我。
最后选了一条价格克重最轻、最细的项链。
“再找一条同款,两条一起。”
就在我手指按上玻璃,让导购拿出来的瞬间。
一道沙哑傲慢的女声传来:
“整盘,给我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