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凝固##第一章婚礼上的判决书林晚舟的白色婚纱在镁光灯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她站在自己精心设计的“星空之吻”主题婚礼现场中央,
手中紧握着刚刚获得的年度新锐设计师奖杯。台下坐满了业内顶尖人物、媒体记者,
以及她最信赖的两人——表妹顾薇薇和闺蜜苏晴。她们坐在第一排,一个笑得眉眼弯弯,
一个轻轻鼓掌。“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幸福的时刻。”林晚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略显颤抖,
“感谢我的团队,特别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薇薇和晴晴……”她的话尚未说完,
会场侧面的巨幅LED屏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循环播放着“拾光”珠宝设计作品集的屏幕,
画面骤然切换。
一张对比图赫然呈现——左侧是林晚舟今晚压轴展示的新系列“琥珀流光”设计稿,
右侧是国际知名设计师艾琳·陈三年前在巴黎展出的未公开手稿。
两张图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会场瞬间陷入死寂,持续了三秒。随后,
第一声惊呼从媒体区爆发:“抄袭?!”“不是……”林晚舟手中的奖杯差点滑落,
“这不可能!”她猛然转头看向控制台,顾薇薇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手中拿着原本应由工作人员控制的平板。她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
声音通过另一支麦克风传遍全场:“对不起……我必须说出来。”聚光灯打在她脸上,
泪珠滚落的瞬间精准得令人心悸。“晚舟姐,我知道你压力大,
新系列迟迟没有灵感……但我没想到你会去抄袭。”顾薇薇的声音颤抖着,
将一个优盘插入控制台,“这里还有更多证据。其实半年前,
我就发现你在浏览艾琳·陈的加密作品库,当时我劝过你……”更多对比图出现在屏幕上。
每一张都如同铁锤,重重砸在林晚舟的职业生涯上。“薇薇你在说什么?!
”林晚舟试图冲下台,却被婚纱的裙摆绊住。她狼狈地抓住讲台边缘,
看到坐在第一排的苏晴站了起来。苏晴没有看她,而是走向了顾薇薇。“薇薇,
把证据交给专业机构鉴定吧。”苏晴的声音冷静得陌生,
“如果晚舟真的做了这种事……我们得给客户和投资人一个交代。”林晚舟的呼吸停滞了。
那一瞬间,她看见苏晴与顾薇薇对视了一眼——短暂,却足以让她读懂其中的默契。“苏晴,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连你也不信我?”苏晴终于看向她,
眼神里有一种林晚舟从未见过的疏离:“我只相信证据。”媒体区的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仿佛一场无声的猎杀。宾客席上的议论声从窃窃私语变成嘈杂的浪潮。
林晚舟看见几位重要投资人黑着脸起身离席,
其中一位在路过时冷冷抛下一句:“明天召开紧急董事会。”顾薇薇快步走过来扶住她,
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姐,先回家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她的手冰凉,
指甲上涂着林晚舟上周刚送的琥珀色指甲油。林晚舟甩开她的手,
婚纱的拖尾在转身时被撕裂。她没有哭。
一种诡异的清醒感包围着她——那些设计稿存放在她的加密工作电脑里,
密码只有三个人知晓:她自己、苏晴,以及三天前说需要参考她排版格式的顾薇薇。
手机在捧花中震动。她机械地掏出手机,
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快检查你的电脑云端备份。
”紧接着又一条:“股东会提前到明天早上九点。”第三条在十秒后抵达:“别相信任何人。
”林晚舟抬起头,望向会场出口。苏晴和顾薇薇站在一起,正对几位记者说着什么。
灯光从侧面打在她们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她突然想起父亲去世前的话:“晚舟,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琥珀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懂得将伤害包裹起来,变成自己的铠甲。
”那时的她笑着说:“爸,人心又不是树脂。”现在她明白了,
有些人的心确实是树脂——冰冷、粘稠,能将所有美好事物凝固然后占为己有。
婚纱的拖尾拖过酒店大堂光洁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门童为她拉开旋转门,夜风灌进来,
吹散了精心打理的头发。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顾薇薇发来的微信语音,
点开后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姐,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是为你好……早点回家休息,
明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背景音里,
隐约能听到苏晴在说:“……法律上的责任必须理清……”林晚舟删除了这条语音。
她没有叫车,提着婚纱的裙摆沿着人行道前行。高跟鞋踩在梧桐落叶上,一声,又一声,
仿佛某种倒计时。
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穿着撕裂婚纱、妆发凌乱却面无表情的女人,
在深秋的午夜独自行走。她走到江边,对着黑色的江水站了很久。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反复亮起又熄灭。公司的微信群已经炸开了锅,
曾经亲切称呼她“林姐”的员工们,此刻正热烈讨论着抄袭丑闻和公司股价。有人@她,
问她是否真的做了那些事。她没有回复。凌晨两点,她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去静安区梧桐路77号。
”她报出父亲留下的老宅地址。车子启动时,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苏晴更新了朋友圈——一张在酒店房间里拍摄的江景照片,配文:“有时候,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定位显示,就在她刚才站着的江边酒店。林晚舟关掉了手机。
##第二章罢免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分,林晚舟站在“拾光”设计公司会议室门口。
她换了一身黑色西装,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妆容掩盖了彻夜未眠的痕迹。
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父亲留下的琥珀戒指——金珀中封存着一只完整的远古飞虫,翅膀展开,
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封而出。这是她的护身符,也是此刻唯一的底气。推门前,
她听见里面传来顾薇薇的声音:“……王总放心,尽管姐姐做了这种事,
但‘拾光’的核心竞争力仍在。
我们的生产链和客户关系都很稳固……”林晚舟的手停在门把上。“晚舟姐?
”助理小陈从工位站起来,眼神躲闪,“您来了……”办公室里其他员工都低下头,
键盘敲击声变得刻意响亮。林晚舟没有回应,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长条桌边坐着七个人:三位投资人,两位独立董事,苏晴,
以及坐在主位上的顾薇薇——那个位置,原本属于林晚舟。
顾薇薇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看到林晚舟,她立刻站起来,
眼中又涌出泪水:“姐,你来了……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应对这次危机。”“商量?
”林晚舟走到空着的末座,拉开椅子坐下,“商量如何在我缺席的情况下,决定我的命运?
”投资方代表王总清了清嗓子:“林总监,事态紧急,我们必须尽快止损。
你的抄袭丑闻已经让公司估值在十二小时内缩水了百分之三十。”“我没有抄袭。
”林晚舟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那些设计稿是我的原创。
如果有人能进入我的加密工作电脑调取源文件并篡改时间戳,那只能是内部人员。
”她的目光扫过苏晴。苏晴正在看面前的财务报表,睫毛低垂,没有抬头。
“我们理解你的情绪,”另一位董事开口,“但技术部门已经初步核实,
那些设计稿的创建时间确实晚于艾琳·陈的作品。而且……”他顿了顿,
“财务部提供了一些新情况。”一份文件被推到林晚舟面前。是过去两年的财务流水,
用红笔圈出了十几笔异常支出——供应商回扣、虚开发票、私人消费公款报销,
每一笔的审批签名都是“林晚舟”。她的签名被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些我一无所知。
”林晚舟的手指收紧,琥珀戒指硌得指骨生疼。“我们查了监控,”顾薇薇轻声说,
像是不忍心,“过去半年,只有你、我和苏晴有独立办公室的钥匙。
财务说这些报销单都是塞在你办公室门缝下的……”“所以你认为是我监守自盗?
”林晚舟笑了,那笑声在会议室里显得突兀又冰冷,“薇薇,
我上周才把我名下的10%股份**给你,就是为了让你有资格进入董事会。
如果我真的想侵吞公司财产,何必多此一举?顾薇薇的眼泪适时地滑落:“姐,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亏欠我……因为爸妈的事。但你真的不必这样补偿,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够了。”王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林总监,
鉴于目前的情况,董事会提议暂时终止你的职务,由顾薇薇**总经理。在调查清楚之前,
请你配合。”“投票吧。”苏晴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沾水。
林晚舟望向她:“晴晴,你也要投票罢免我?”苏晴终于抬起头,眼妆有些花了,
眼底泛着红血丝:“晚舟,我们需要给投资人一个交代。”“什么交代?
把我献祭出去的交代?”“这是程序正义。”苏晴避开了她的目光。
投票结果很快揭晓:六票赞成,一票弃权。弃权票来自最年轻的独立董事,
一位四十岁的女性设计师。她投完票后,对林晚舟做了个口型:“抱歉。”林晚舟站起身,
膝盖有些发软,但她撑住了桌子边缘。“我的个人物品还在办公室。”她平静地说。
“我们已经帮你收拾好了。”顾薇薇示意门外。助理小陈推着一个纸箱进来,
放在林晚舟脚边。箱子里杂乱地塞着她的设计草图本、笔筒、桌上的多肉植物,
还有她和父亲在琥珀原矿前的合影——相框的玻璃已经碎了。
“电脑和设计手稿需要留作证据。”苏晴补充道,声音越来越低。林晚舟抱起纸箱,
箱子轻得仿佛承载了她在这家公司五年奋斗的全部重量。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顾薇薇已经坐在了她的椅子上,正对投资人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
苏晴低头盯着财务报表,肩膀微微颤抖。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
将会议室分割成明暗两半。林晚舟站在阴影中,她们则坐在光明里。多么完美的构图。
“对了,”顾薇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姐,老宅的产权文件你放在哪里了?
上次你说要抵押贷款扩大生产,王总这边有兴趣……”林晚舟的脚步停住了。父亲的老宅,
梧桐路77号,那栋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洋房,院子里种着父亲最爱的琥珀色玫瑰。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礼物,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只属于林晚舟一人。她从未提过要抵押。
“产权文件在保险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我改主意了,不抵押了。
”顾薇薇的笑容僵了一瞬:“可是姐,公司现在急需流动资金……”“那是我的房子。
”林晚舟一字一顿地说,“和公司无关。”她抱着纸箱,转身离去。走出会议室,
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往常热情打招呼的员工们此刻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无人抬头。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瞬,她瞥见顾薇薇急匆匆地追了出来,脸上挂着泪痕,
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电梯缓缓下行。数字从28逐层降至1。手机突然震动,
又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小心车。
”##第三章刹车林晚舟将纸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时,司机师傅关切地问道:“姑娘,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轻轻摇头,报出了老宅的地址。车子驶上高架桥,
天空开始飘雨。雨点敲打在车窗上,扭曲了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象。
林晚舟凝视着手中的琥珀戒指,金珀内的飞虫在光线变幻下仿佛仍在挣扎。父亲曾告诉她,
这只虫子在树脂封存时依然活着。它在琥珀中定格了四千万年,
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并非安静的死亡,而是动态的求生。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顾薇薇打来的电话。林晚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薇薇”二字,直到**渐渐消失。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长微信:“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今天在会议室我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我不主动提出**职务,王总肯定会报警的。
那些财务问题可大可小……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带律师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又一条微信接踵而至:“老宅抵押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只要渡过这次危机,
我们很快就能赎回来。你不是一直想把‘拾光’做成国际品牌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林晚舟未作回应。她点开那个发来警告短信的陌生号码,尝试拨了过去。忙音。
号码已被注销。出租车驶下高架,驶入梧桐路所在的旧街区。这里遍布老洋房,
雨中的梧桐叶铺满湿漉漉的街道,宛如一层金色的地毯。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家了。
林晚舟突然开口:“师傅,前面便利店停一下,我买点东西。”司机靠边停车。
林晚舟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膀。她快步跑进便利店,在货架间徘徊了两圈,
最终拿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她看见出租车依然等在路边。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手机再次震动,第三条陌生短信:“不要上那辆车。
”林晚舟的心猛然一紧。她走到收银台结账,故意拖延着找零钱。从便利店出来时,
她没有返回那辆出租车,而是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巷子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她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快步前行,高跟鞋敲击出急促的节奏。手机屏幕亮着,
显示着地图——穿过这条巷子,再右转便是梧桐路。走到巷子中间时,
她听到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很重,
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上。起。林晚舟停下脚步,背紧贴着湿漉漉的砖墙。
雨声几乎掩盖了一切,但她仍捕捉到了——人群的嘈杂声,有人在焦急地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五分钟后,她从小巷的另一端走出。梧桐路77号就在眼前,
那栋灰墙红瓦的老洋房在雨中静静伫立,院门紧闭。她在包里摸索钥匙,
却触到一个硬物——并非钥匙串。掏出一看,竟是办公室抽屉里的U盘,
里面存储着“琥珀流光”系列的全部原始设计文件和图层时间戳。显然,
有人将这东西塞进了她的包。林晚舟握紧U盘,站在雨中。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流入眼睛,
又涩又痛。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晴。她接起电话,未发一言。电话那头也只有呼吸声。
良久,苏晴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识:“晚舟……对不起。”“哪件事对不起?
”林晚舟问道,“是抄袭指控,财务造假,还是别的什么?”“所有。”苏晴哽咽道,
“我家里……我爸的工厂快破产了,薇薇说她能注资,条件是……”“条件是你作伪证,
把我赶出公司。”林晚舟替她说了下去。苏晴的哭声被压抑在喉咙里,化作断断续续的抽泣。
“车祸,”林晚舟突然问道,“你知道吗?”“什么车祸?”苏晴的声音中透出真正的茫然。
林晚舟挂断了电话。她推开院门,走进老宅。院子里的琥珀色玫瑰在雨中低垂,
花瓣散落一地,如同凝固的血滴。玄关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狼狈的女人:妆容斑驳,头发湿透,
西装外套上沾满雨水和泥点。唯有双眼异常明亮,亮得骇人。她走上二楼,
推开父亲的旧书房门。保险柜仍嵌在墙壁里,但她并未去查看产权文件,
而是从书柜顶层取下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是她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获奖证书照片。
每张照片旁,都有父亲用钢笔写下的字迹:“晚舟获市绘画比赛一等奖,
1999.5”“晚舟被中央美院录取,2009.7”“晚舟创立‘拾光’,
2015.3”。最后一页空白,只贴着一张便签纸,
上面是父亲的笔迹:“给我的女儿:当世界背叛你时,记住,琥珀要经过埋葬才能永恒。
”林晚舟合上相册,走到窗前。雨势渐弱。梧桐路上,警车和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远处闪烁,
成为这个灰色下午唯一的色彩。她的手机屏幕亮起,
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快讯:“今日下午三时许,梧桐路附近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出租车与货柜车相撞。出租车司机重伤送医,暂无生命危险。据目击者称,
事发前乘客刚下车不久……”配图是那辆熟悉的出租车,车头严重凹陷。林晚舟关掉了手机。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这只手绘制了“拾光”的第一张设计稿,
捧起了年度设计师的奖杯,也曾紧握父亲病床前那逐渐冰冷的手。此刻,
这只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越想用力握紧,颤抖越是剧烈。最终,
连手中的琥珀戒指也无法握住,戒指滚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林晚舟蹲下身去捡拾。就在指尖触碰到戒指的瞬间,她注意到地板缝隙中的一点微光。
那光芒微小,仅如米粒般大小,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金黄色。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将其撬出——竟是一小块琥珀碎屑。边缘锋利,
仿佛是从某件完整的琥珀饰品上脱落下来的。林晚舟忆起病房窗台上的那些琥珀碎屑。
又想起顾薇薇探病时所佩戴的那枚琥珀胸针——那是父亲收藏中最不起眼的一件,
但顾薇薇从父亲葬礼后便一直佩戴,说是为了纪念。她紧握着那枚碎屑。
锋利的边缘刺入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雨已完全停歇。一缕夕阳穿透云层,
洒进老宅的书房,将手中的琥珀碎屑映照得通透明亮,宛如凝固的火焰。楼下传来门**。
一声,两声,三声。不急不缓,仿佛深知她必定在家。林晚舟依旧未动。
她注视着掌心的琥珀碎屑和戒指,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
门铃依旧在响。她终于起身,将琥珀碎屑放入衬衫口袋,紧贴心口的位置。
然后缓缓走下楼梯,一步,又一步。右手仍在颤抖。但她用左手,稳稳地握住了门把手。
转动。门开了。
阶段:荆棘滋生##第四章左手的第一笔康复科诊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交织的气息。
赵医生将核磁共振片子插入灯箱,白色光影中,
林晚舟右手腕部的神经如同被粗暴拉扯过的电线,几处亮点刺眼夺目。
“神经损伤程度比预想的严重。”赵医生用笔尖指着片子,
“尺神经和正中神经都存在不可逆的损伤。你可以尝试康复训练,
但要恢复到能绘制设计图的精细程度……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五。”林晚舟坐在就诊椅上,
左手紧紧攥着病历本。“低于百分之五。”她重复道,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他人的病情。
“生活自理没问题,但需要适应以左手为主。”赵医生稍作停顿,“林**,我认识你。
我女儿是你品牌的忠实粉丝,去年生日我送了她一条‘星空之恋’项链。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旧杂志,翻到内页——那是林晚舟两年前的专访,
照片中的她右手握笔,正专注地绘制草图。“如果我是你,我会尝试用左手创造新的作品。
”赵医生将杂志推至她面前,“而不是执着于让右手回到过去。”林晚舟凝视着照片,
眼神复杂。影片已观看许久。“康复训练何时启动?”“明天。”赵医生递过一张纸条,
“这是康复中心的地址。此外,我建议你找些事情做,以转移注意力。
长期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神经恢复会更慢。”步出医院时,秋雨再度飘落。林晚舟未撑伞,
任由雨水浸湿发丝。右手腕上缠绕的固定支架,宛如某种耻辱的烙印。她走到公交站,
挤入候车的人群中,
首次留意到这座城市竟有如此多使用左手的人——一位老妇用左手提着菜篮,
一名学生用左手刷着手机,一位建筑工人用左手夹着香烟。原来,
世界本就有左撇子的生活方式。手机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顾薇薇向她的账户转账二十万,附言:“姐,先拿着用,不够再说。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微信:“老宅抵押的事你再考虑一下,王总那边愿意出高价,
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手受伤了,就别再为公司的事操心了。”林晚舟删除了短信,
却留下了那笔钱。这不是接受施舍,而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二十万,
恰是“拾光”去年净利润的百分之五,她本应获得的分红。公交车到站。她最后一个上车,
用左手刷卡,动作笨拙得如同孩童。车厢内有人认出了她,窃窃私语声如蚊鸣般嗡嗡作响。
“……就是那个抄袭的设计师……”“手怎么了?
报应吧……”“听说还挪用公款……”林晚舟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从包中取出那本父亲的设计笔记。泛黄的纸页上,除了琥珀鉴定知识,
最后几页尽是左手练习的草图——简单的线条、几何图形、花草纹样。父亲也是左撇子。
他从未提及。笔记的最后一页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给晚舟:右手绘世界,左手绘自己。
当世界背叛你时,你仍可绘自己。”公交车摇晃着驶过湿漉漉的街道。窗外,
“拾光”的巨幅广告牌正被工人拆除,换上新的品牌logo——“薇薇之光”。
顾薇薇的脸在广告牌上笑得灿烂,颈间佩戴着一条琥珀项链。
林晚舟认出了那条项链——那是她三年前的设计,父亲去世那晚,她绘下的第一张草图。
链坠是一滴眼泪形状的琥珀,内里封存着一片玫瑰花瓣。如今,它挂在顾薇薇的脖颈上,
成为“薇薇之光”的首发作品。公交车到站了。林晚舟将笔记塞回包里,
用左手提起沉重的康复器械,踉跄着下车。康复中心位于一条老街上,隔壁是一家乐器行。
每天下午三点,总有个孩子在里面练习钢琴,总是弹奏同一首《致爱丽丝》,
永远卡在第三小节。林晚舟的康复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姓李,手臂肌肉结实,
说话干脆利落。“今天练习腕关节活动度。”李老师将她的右手固定在器械上,
轻声提醒道:“会有些疼,忍一忍。”机械缓缓启动。韧带被拉扯的剧痛瞬间涌上头顶,
林晚舟紧咬着嘴唇。“喊出来吧。”李老师安慰道,“这里没人会笑话你。
”但她依然没有出声。汗水从额头滑落,渗入眼睛,又涩又痛。她凝视着墙上的时钟,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仿佛在丈量着疼痛的长度。二十分钟后,机械终于停下。
右手红肿得如同发酵的面团。“左手也要训练。
”李老师递给她一支特制的粗杆铅笔和一张纸,“从画直线开始,每天一千条,
横的、竖的、斜的。”林晚舟用左手握住铅笔,手指僵硬,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洞。“放松,
用肩膀发力,别用手腕。”李老师按住她的肩膀,指导道,“想象你在推动一个很重的东西。
”第一条线终于画了出来——歪歪扭扭,像条垂死的蚯蚓。李老师看了看,
笑道:“比我第一个病人强,他画了三天才画出这么一条。”“后来呢?”林晚舟好奇地问。
“后来他开了个左手书法培训班,现在学生排队报名。”李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人体真的很神奇,失去一条路,它会自己找到另一条。”离开康复中心时,天色已暗。
老街两旁的夜市摊位亮起了灯火,油烟味夹杂着秋雨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晚舟饿得胃疼,
却不想回家。老宅太大,空荡荡的每个房间都回荡着父亲和过去的影子。
她在街边买了两个包子,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吃起来。左手不稳,包子掉在地上,
滚进积水里。她盯着那个包子看了许久,然后站起身,走向夜市深处。
这条街名为“珠光里”,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珠宝原材料集散地。白天是正经的店铺,
晚上则变为地摊夜市,售卖各种真假难辨的石头、旧货和手工艺品。
林晚舟在一个琥珀摊前驻足。摊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短发,脸上有晒斑,
正用强光手电照射一块原石。“这块多少钱?”林晚舟用左手拿起另一块。
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瞥见她缠着支架的右手:“新手?这块是柯巴脂,不是琥珀。
”林晚舟将原石放回,又拿起一块:“那这块呢?”“这个是压制琥珀,碎料压成的。
”摊主指向摊位角落,“真琥珀在那儿,价格不同。”林晚舟蹲下身,
用左手翻拣那些真正的琥珀原石。大小不一,品质各异,有些里面封存着昆虫或植物。
“你是行家?”摊主眯起眼睛。“以前玩过。”林晚舟拿起一块金珀,对着路灯细看,
“这块有裂痕,沿着植物包裹体延伸。打磨时要避开,否则会碎。
”摊主笑了:“果然是行家。我叫陈姐,在这儿摆摊十年了。怎么称呼?”“林晚。
”她用了母亲的姓。陈姐没有多问,递给她一个小马扎:“坐吧。”“帮我看看这几块,
我刚收的,拿不准。”那是三块缅甸根珀,表面粗糙,需去皮才能窥见内部。
林晚舟接过强光手电,逐一仔细照看。“第一块内部有大面积裂隙,不值钱。第二块可以开,
里面应该有两片完整的树叶。第三块……”她稍作停顿,将手电调至最强光,
“第三块内部有红色矿物包裹体,可能是朱砂,若真是如此,价值将翻十倍。
”陈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妹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设计师。”林晚舟放下手电,
“不过现在不是了。”“手怎么了?”“车祸。”陈姐沉默片刻,
从摊位底下取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更小块的琥珀边角料。“这些送你。”她说,
“练手用。左手刚开始会抖,用这些小料练雕刻,碎了也不心疼。”林晚舟看着那些边角料。
最小的仅如米粒,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多少钱?
”“不要钱。”陈姐点燃一支烟,“我女儿也是左撇子。小时候老师总想纠正她,我没让。
我说,世界那么大,容得下一个用左手吃饭的人。”林晚舟收下了铁盒。离开夜市前,
她买了最便宜的左手用雕刻刀套装。回到老宅已是晚上十点。她未开灯,
径直走进父亲的书房,点亮台灯,将铁盒里的琥珀边角料倒于桌上。第一刀下去,
左手颤抖不已,刀刃划过琥珀表面,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第二刀,用力过猛,
琥珀应声而碎。第三刀,她停顿,深呼吸,忆起李老师的话:“用肩膀发力。”第四刀,
刀刃稳稳切入琥珀,削下一片薄薄的碎屑。台灯的光圈里,琥珀碎屑如金色雪花,片片飘落,
在桌上堆积成小小的坟冢。窗外,雨势渐猛。书房墙上的老式挂钟敲响十一下。
林晚舟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已雕刻了三个小时。
桌上有五块成功的练习品——粗糙的几何图形,歪斜的字母,一朵勉强辨识的玫瑰。
还有满桌的碎屑。她揉揉酸痛的左肩,用左手收拾桌面。就在收起最后一块碎琥珀时,
她注意到桌角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并非新痕,边缘已泛黑。她记得这道划痕——幼时调皮,
用刻刀所划。父亲当时颇为生气,非因桌子,而是她乱动刻刀险些伤手。“刻刀是工具,
不是玩具。”父亲曾说,“你要学会尊重它,它才会听你的话。
”林晚舟用指尖轻抚那道划痕,然后拿起刻刀,在划痕旁,
用左手刻下一行小字:“2023.11.7左手第一刀”字迹歪斜,丑陋不堪。
但每一笔,都刻得极深。课堂一周后,林晚舟成了珠光里夜市的常客。
她每天下午前往康复中心,晚上便来到陈姐的摊位帮忙。她用左手鉴定琥珀,进行分类,
并向顾客讲解相关知识。陈姐不仅管她晚饭,还教她夜市的行规和人情世故。
“那个穿西装的大叔,每周三都会来,专挑假货买。”陈姐一边串珠子一边说,
“他并非不懂,而是买了送给竞争对手,你懂的。”“斜对面卖和田玉的老王,
他老婆住院了,最近货品都由他儿子管理。那小子不懂行,把好料当次料卖,
你若看到合适的就收下,别声张。”“还有那个总戴帽子的女人,她是专业打假的,
专找证书造假的摊位。我们这儿真货多假货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晚舟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里。夜市如同一个小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算计。
她的左手技艺进步神速,如今已能稳稳地握住雕刻刀,刻出简单的花纹。
陈姐给了她一些更好的料子,她雕刻出小吊坠,陈姐帮她代卖,竟然全都售罄。
“你刻的东西有种特别的味道。”陈姐评价道,“不像那些老师傅的工整,有点……破碎感,
但很生动。”林晚舟看着自己刻的那只蝴蝶——翅膀一边大一边小,触须歪斜,
但振翅的姿态却格外鲜活。“可能是因为我是用左手刻的。”她解释道,“左手不习惯对称。
”“对称有什么好?”陈姐嗤笑,“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对称的?人脸都不对称。
”这天晚上八点,正值夜市最为热闹之时,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男人三十出头,
身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背着一个帆布工具包。他在陈姐的摊位前蹲下,
随手拿起一块琥珀原石,从包里掏出专业手电和放大镜。陈姐轻轻碰了碰林晚舟的胳膊,
低声说:“行家。”男人仔细看了三块石头,放下,摇头道:“都是B货,优化过的。
”陈姐不甘心:“您再看看这块蓝珀,多米尼加的。”男人接过来,用手电照了照,
又用放大镜观察表面:“是真的,但品相一般,色泽不够纯。多少钱?”“八千。”“三千。
”男人还价。“您开玩笑,成本都不够。”男人放下石头,起身欲走。
林晚舟突然开口:“这块蓝珀内部有植物包裹体,位于背面,强光下能看到完整的蕨类叶片。
多米尼加蓝珀带完整植物包裹体的,市场价在一万二以上。”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林晚舟用左手拿起那块蓝珀,打开最强光手电,对准某个角度:“您看这里。
”光线穿透深蓝色的琥珀,内部果然显现出一片精致的蕨类叶片,脉络清晰,
仿佛刚被封存时一样鲜活。男人重新蹲下来,接过琥珀仔细查看。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包裹体?”他问,“表面完全看不出来。”“这块原石的形状。
”林晚舟用左手指点,“这里有个自然凹陷,通常是因为内部有异质包裹体所致。
而且您看表皮的风化纹路,在这个位置有轻微的弯曲,这表明内部结构并不均匀。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你学过地质?”“家学渊源。”林晚舟回答,“父亲曾教过一些。
”“令尊是?”“已经去世了。”男人不再多问,转头对陈姐说:“这块我要了,一万二。
”陈姐喜出望外,一边打包一边说:“妹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男人付了钱,
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目光落在林晚舟缠着支架的右手上:“手怎么了?”“车祸。
”“恢复得怎么样?”“医生说不可能恢复到从前。”林晚舟语气平静,
“所以我在练习使用左手。”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沈砚,珠宝鉴定师。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我工作室看看。我们正缺一个懂琥珀的人。”名片简洁大方,
白底黑字,仅印有一个名字和地址。地址位于市中心一栋知名写字楼。
林晚舟接过名片:“我叫林晚。”“我知道。”沈砚说,“林晚舟,‘拾光’的设计总监。
我看过你的作品,去年的‘星空之恋’系列,设计理念非常超前。
”林晚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名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不用担心,
我对抄袭丑闻不感兴趣。”沈砚站起身,“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眼光独到,这是天赋,
不是能抄袭来的。”他背着包离开了,很快消失在夜市的人潮中。陈姐凑过来:“沈砚?
是不是那个上过鉴宝节目的沈老师?”“我不知道。”“肯定是他!我在电视上见过。
”陈姐兴奋地说,“他可厉害了,一眼就能辨认真假。妹子,你运气来了,跟着他学,
肯定能出头。”林晚舟捏着那张名片,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沈砚认出她了。
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认出她。这意味着,他知道她是谁,
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然而,他还是递出了名片。那天晚上收摊后,林晚舟没有直接回家。
她去了二十四小时网吧,开了一台电脑,搜索“沈砚”。搜索结果众多。
国家注册珠宝鉴定师,多家拍卖行顾问,珠宝学院客座教授。
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年前的一则新闻——沈砚的母亲,一位成功的珠宝商人,被合作伙伴陷害,
公司破产,本人抑郁成疾,三年后不幸去世。新闻附有一张沈砚参加母亲葬礼的照片。
他身着黑西装,撑着一把黑伞,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配文写道:“沈砚在葬礼后对媒体说:‘有些人以为摧毁别人就能得到一切,但他们忘了,
专业和良知是摧毁不了的。’”林晚舟关掉网页,走出网吧。夜色已深,街上空无一人。
她缓缓前行,右手手腕隐约作痛,左手因握了一夜雕刻刀而微微颤抖。手机突然震动,
显示苏晴发来的邮件。邮件中并无文字,
仅附有一个附件——那是“拾光”近三个月的设计稿压缩包。林晚舟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艰难地用左手操作手机,下载并解压了压缩包。一共二十七张设计稿。她逐一细览,
目光专注。阅毕,她终于领悟了苏晴的用意。这些设计,无一不是模仿与拼凑之作。
既有她早期作品的痕迹,也有艾琳·陈风格的变体,更有市场上流行元素的堆砌。
单看每张都尚可,但整体观之,问题昭然若揭——缺乏统一的理念,缺失灵魂,
犹如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顾薇薇在设计上的短板显而易见:她长于模仿与修改,
却缺乏真正的原创能力。林晚舟给苏晴回复了一个字:“谢。”苏晴未作回应。凌晨两点,
林晚舟回到老宅。她未开灯,径直走进书房,启动电脑。左手打字虽慢,
她仍一字一句地敲下:“顾薇薇设计分析报告:1.依赖流行趋势,
缺乏前瞻性;2.元素堆砌,缺失核心理念;3.模仿痕迹显著,
原创性不足;4.对材质理解浅薄,
尤其琥珀类设计仅停留在表面美学……”她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三页。完稿时,天色已微亮。
她走到窗前,凝视着院中那株琥珀色玫瑰。秋霜覆其上,花瓣边缘微微卷曲,
仿佛在自我保护。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康复中心的李老师发来消息:“今日有台风,
康复训练暂停一次。在家自行练习左手,勿懈怠。”林晚舟简短回复:“好。”她收起手机,
从抽屉里取出父亲的设计笔记,翻至最后一页,凝视着那句箴言:“当世界背叛你时,记住,
琥珀需经埋葬方能永恒。”埋葬需要时间。而她,有的是时间。
##第六章左手试炼台风肆虐,暴雨如注。林晚舟**于老宅书房,左手紧握雕刻刀,
面对一块拇指大小的琥珀原石。这是陈姐交付的“作业”——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金珀,
内含细密裂隙及数处杂质。陈姐曾言:“若能将此石雕琢成型,你便算出师了。
”她已失败四次。每次皆在即将完工之际,刀尖触及裂隙,致使整块琥珀碎裂。
第五块原石握于掌中,温润而微凉。她对准台灯审视良久,绘制了十几张草图,
最终决定雕一只蝉。非完整之蝉,
而是正处于破土瞬间的蝉——身体一半尚埋于琥珀杂质之中,另一半已挣脱束缚,翅膀半展,
蓄势待飞。这是她左手受伤后首次尝试复杂题材。第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