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
林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他温热的手掌还扶在她的手臂上，那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像是一根滚烫的针，刺破了她此刻极度渴望的麻木。
姜晚猛地回过神来。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撞翻旁边架子上摆放的精密仪器。
“我没事。”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抱歉，手滑了。”
她蹲下身，去捡那支掉落在地上的数据笔。这个动作给了她一个短暂的、逃避林阅视线的借口。她的手指在触碰到冰冷的笔身时，依旧在细微地颤抖。
她必须捡起它。这支笔象征着她这三年来建立起的一切——专业、冷静、独立、掌控。她不能让它掉在地上，就像她不能让自己在谢津的阴影下彻底崩溃。
“只是手滑？”林阅也蹲了下来，试图看清她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在她死死咬住的下唇上，那里已经泛出了一圈不自然的白。
姜晚垂着眼，避开了他的审视。她将那支笔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笔头刺痛了掌心，这股痛意反而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清醒。
“嗯，”她站起身，背对着电视屏幕，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投向满是数据的屏幕，“昨晚没睡好，低血糖。”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成年人的体面说辞。
林阅站直身体，镜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但他没有再追问。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挺得笔直却显得格外单薄的背影。
“那这杯咖啡，看来是送对了。”他语气温和，将那杯依旧温热的咖啡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糖分能稍微缓解一下。如果还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
姜晚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
她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些原本清晰的声呐曲线此刻在她眼里变成了一团乱麻。她知道，从谢津踏上海城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她精心构建的、用降噪耳机和数据代码堆砌起来的“深海”，已经不再安全。
那个男人，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她逼近。
而她，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所长张海涛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声音洪亮：
“大家手头的工作先停一停！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张海涛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姜晚心头一阵剧烈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数据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国家级深海声呐项目‘深蓝’，正式启动！”张海涛挥舞着手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我们非常荣幸地宣布，这个项目的最大投资方——跨国重工集团，已经正式确认！他们的总裁，谢津先生，将亲自负责这次的资金注入和技术对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掌声。
“谢津先生？”有年轻的实习生激动地低呼，“天啊，真的是他！刚才新闻里那个！”
“据说他眼光极高，这次能拿下这个项目，咱们所未来十年都不愁经费了！”
那些兴奋的议论声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姜晚的耳膜。她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喝下去的那口苦涩的咖啡，此刻正灼烧着她的食道。
“谢总对我们的项目非常重视，”张海涛提高音量，压过了众人的议论，“特别是对我们团队的技术核心——声呐信号处理这块。他点名要求，明天项目启动的酒会上，需要我们这边派出技术骨干，专门向他汇报‘深蓝’一号的初步声学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