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里的回声》第一章陈砚第一次见到林深时,是在盛夏的梅雨季。空气里拧得出水,
她的命理工作室开在老城区一栋民国小楼的二层,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
像在数着来人的步数。林深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着泥点,左手拎着的公文包边角磨得发亮。
他说:“陈师傅,想算事业。”陈砚抬眼,看见他眉骨处有一道浅疤,
像被命运粗心划下的记号。她指了指对面的藤椅:“生辰。”“1990年农历三月初七,
寅时。”林深报得很快,像是在背一串烂熟于心的密码。陈砚铺开宣纸,排开三枚乾隆通宝。
铜钱落在龟甲纹罗盘上的瞬间,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雨珠砸在玻璃上,
噼啪声里混着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她指尖划过命盘,
天干地支在纸上洇出浅痕:“你八字里劫财成格,三十三岁这年有个坎。
”林深喉结动了动:“什么坎?”“事业宫遇煞,轻则丢职,重则……”陈砚顿了顿,
“损名。”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潮湿的疲惫:“我现在就是丢职的状态。
前天才从公司搬东西出来,十年,从实习生做到副总,一夜之间成了商业间谍。
”陈砚没接话,指尖在“伤官”二字上停住。命盘里的伤官星坐不住,总在岁运里冲撞,
像匹脱缰的马。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命是地脉,运是流水,地脉改不了,
流水却能绕着走。”“能破吗?”林深的声音发紧。陈砚抬眼望进他眼底。那里面有红血丝,
有不甘,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茫然。她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青瓷瓶,
倒出三枚桃木钉:“找个卯时,去你公司楼下的十字路口,埋下这三枚钉,钉尖冲西。
但记住,破煞如拆墙,总要落些尘土。”林深接过桃木钉,指尖触到木头的纹理,
像触到某种古老的契约。他掏出钱包要付钱,陈砚摆摆手:“等过了这坎再说。”他走后,
陈砚对着命盘坐了很久。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漏下来,在纸上投下一块光斑,
正好罩住“七杀”二字。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也是这样对着一张命盘发呆,
那张命盘的主人,是她母亲。林深再来时,带着一身酒气。他说桃木钉埋了,
可事情更糟了——公司把他告了,挪用公款的证据链“铁证如山”。“陈师傅,
你是不是算错了?”他的声音发飘,眼睛却红得吓人。陈砚重新排开命盘,指尖划过流年柱。
今年是辛丑年,辛金克木,恰是他命局里的“官鬼”。她忽然注意到,
他的八字里藏着一个“胎元”,落在巳火位,而巳火正是他的“贵人星”,
只是被重重土气压着,像埋在地下的火种。“你母亲是不是属蛇?”陈砚抬头。
林深愣住:“是,她去世十五年了。”“她的遗物里,有没有红色的东西?”林深想了想,
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来,是枚银质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巳”字。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我小时候总生病,戴这个能压惊。”陈砚拿起长命锁,锁身冰凉,
却仿佛能摸到一丝残留的温度。她想起父亲说的“贵人藏于胎元”,原来不是指活人的帮扶,
是往生的牵挂。“今晚子时,把它戴在身上,去你母亲的墓地烧三炷香。
”陈砚把长命锁递回去,“记住,香燃尽前,别回头。”林深攥着长命锁,指尖发白。
他没再问为什么,转身下楼时,楼梯的咯吱声比上次沉了些,像卸下了什么。那天夜里,
陈砚做了个梦。梦见母亲站在一片桃花林里,穿着红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枚长命锁。
她说:“砚砚,命盘里的字都是死的,认人的才是活的。”林深第三次来,是半个月后。
他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衬衫,眼里的红血丝褪了,却添了些别的东西。“案子撤了。
”他递过来一份报纸,社会版头条写着“某公司副总遭陷害,真凶竟是财务总监”。
“我去墓地那天,遇到我妈以前的老同事,她偷偷告诉我,当年我妈在公司做会计时,
就发现那个财务总监手脚不干净,只是没证据。她去世前,
把一些账本复印件藏在了我家老宅的房梁上。”陈砚看着他,忽然笑了。
命盘里的巳火终于透了出来,像初春的笋,顶破了冻土。“那三枚桃木钉,”林深忽然说,
“我埋下去的第二天,公司楼下的广告牌就掉了,砸坏了一辆车,
车主正好是那个财务总监的小舅子。警察去调查,顺藤摸瓜查到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
”陈砚没说话,指尖在命盘上轻轻敲了敲。所谓破煞,不过是借了天地的力,
把藏着的东西翻出来而已。就像父亲当年为母亲改运,不是改了命盘,
是找到了她藏在枕头下的抗抑郁药。“这是诊金。”林深放下一个信封,“还有,
我想请你算另一个人的命。”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个女人的生辰。陈砚排开命盘,
看到“正官”星坐配偶宫,与林深的命局正好相合,像钥匙**锁孔。“她是我高中同学,
最近才联系上。”林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想知道,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
”陈砚看着命盘里缠绕的星线,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把母亲的命盘和他的叠在一起,
说:“你看,这两条线缠了一辈子,哪是命盘能算清的。
”她抬头对林深说:“命盘里写着合适,但日子要自己过。”林深走后,
陈砚把他的命盘收进樟木箱。箱子里已经放了很多命盘,有富商的,有乞丐的,
还有她母亲的。每张纸上都画着纵横的线条,像一张张大地上的河网。傍晚时,
夕阳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陈砚拿起父亲留下的罗盘,
指针在“壬”“子”“癸”三个字间轻轻晃动。她忽然明白,所谓命理,
不过是前人把千万条人生的河画下来,告诉后来人,哪里有暗礁,哪里能顺流。
可真正撑船的,从来都是自己。楼下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混着邻居炒菜的香气。
陈砚合上罗盘,起身去厨房煮面。锅里的水咕嘟冒泡,像命盘里那些跃动的星。
第二章林深带来的那位高中同学叫苏晚,第一次来工作室时,手里拎着个食盒,
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林深说您爱吃甜的,我在家烤了点。"她笑起来时,
眼角有两道浅纹,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流。陈砚看着她的生辰排盘,
笔尖在"食神"二字上顿了顿。苏晚的命局里食神生财,是安稳度日的格局,
只是夫妻宫坐了"劫财",早年怕是有过情伤。"您想问什么?"陈砚抬眼。
苏晚的手指在食盒边缘摩挲着:"我和林深......能长久吗?"她顿了顿,"我前夫,
前两年走了。胃癌,查出来时已经晚了。"陈砚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浅痕。苏晚的八字里,
正官星被病符星压着,那是前夫留在命盘里的影子。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
每个人的命盘都是块田,有人种稻,有人种麦,也有人留下去年的稻茬,
得等一场雨才能翻耕。"你家阳台是不是养着仙人掌?"陈砚忽然问。苏晚愣了愣:"是,
养了五年了,我前夫生前买的,说好养活。""移到窗台去吧,让它见着月亮。
"陈砚指尖点在命盘的"太阴"位,"你命里的月亮星被挡住了,得透透气。"苏晚走后,
林深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忐忑:"她是不是不太信这个?""她信不信不重要,
"陈砚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重要的是她愿意挪那盆仙人掌。"那年深秋,
林深的案子彻底了结,公司赔偿了他名誉损失。他没再回职场,拉着苏晚开了家小小的花店,
就在老城区的巷口,门口摆着两盆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陈砚偶尔会路过花店,
看林深给玫瑰剪枝,苏晚在柜台后算账,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金粉。
她想起林深命盘里的"比肩"星,原来不是争斗,是并肩。冬至那天,苏晚送来一篮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