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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百家炸开了锅。
只因玄门第一摆烂王,姜小鱼,要被送去给万年鬼王和亲了。
消息传出,玄门上下,除了一片“姜小鱼死得好”的欢呼,便是对鬼王的无限同情。
“那姜小鱼除了脸能看,修为一塌糊涂,符箓画得像鬼画符,卜卦算命十算九不准,剩下那一准还是蒙的。鬼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何止!此女懒惰成性,贪图享乐,让她早起练功比杀了她还难。让她去和亲,怕不是三天就要被鬼王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议事大殿内,玄门各派掌门和长老们正襟危坐,看着殿下那个站没站相、哈欠连天的少女,皆是面色复杂。
姜小鱼,芳龄十八,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偏偏气质里又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无辜。此刻,她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粉色纱裙,手里还捧着个**款的暖手宝,与这庄严肃穆的大殿格格不入。
她爹,玄天门掌门姜问天,气得胡子都在抖。
“孽女!你可知此次和亲事关重大?鬼王殷沉不知何故,突然率鬼军陈兵忘川,扬言要踏平我人间玄门。为求安宁,我等只能出此下策,将你……”
“哦,送我去死嘛,爹你直说。”姜小鱼掏了掏耳朵,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没事,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我这思想觉悟,够不够上今年的玄门感动人物?”
“你!”姜问天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坐在上首的昆仑掌门抚了抚长须,打着圆场:“小鱼啊,这并非让你去送死。你是我玄门百年不遇的‘玄阴之体’,与鬼王阴气相合,只有你能平息他的怨气。此乃你的宿命,亦是你的荣耀。”
旁边一位长老也跟着附和:“是啊,小鱼,你想想,能嫁给鬼王,那是何等的风光?以后整个鬼域都以你为尊,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姜小鱼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慢悠悠地问:“包邮吗?有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吗?不满意可以给差评吗?”
众长老:“……”
他们就知道,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丫头说不通。
最终,在一片“为了苍生”“大局为重”的道德绑架声中,姜小鱼被半推半就地塞进了一顶八抬大鬼轿。
临行前,她那向来看不上她的天才师姐林清雪,还假惺惺地过来送别,递给她一个食盒。
“小鱼师妹,此去鬼域,山高路远,一路保重。这是师姐亲手为你做的点心,你路上吃。”林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讥讽,声音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姜小鱼笑眯眯地接过,当着她的面打开,然后“哎呀”一声,手一歪,整盒点心都喂了路边的野狗。
“师姐真不好意思,手滑了。”她拍拍手,笑得纯良无害,“不过看这几条狗吃得挺欢,想必师姐的手艺,它们很喜欢。”
林清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姜小鱼懒得再看她,转身钻进轿子,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幸灾乐祸或故作惋惜的目光。
她懒洋洋地靠在轿壁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黄铜锁,锁身上刻满了细密复杂的符文。她把锁在手里抛了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玄门第一摆烂废物?
呵,那得看跟谁比。
至少在“如何让男人安分守己”这门专业上,她姜小鱼,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鬼域的天是永恒的灰紫色,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彼岸花的靡靡香气。
鬼王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用白骨与玄冰筑成的巨大堡垒,阴森、华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绝对威压。
姜小鱼被几个青面獠牙的鬼侍“请”进了婚房。
房间极大,布置却简单得过分,一张巨大的寒冰床占了几乎一半的位置,床上铺着不知名异兽的黑色毛皮,散发着幽幽寒气。
桌上倒是摆满了瓜果珍馐,可惜都是鬼域特产,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人形何首乌”,要么就是还在盘子里蠕动的“幽冥血蛆”,看得姜小鱼毫无食欲。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把玩着那把黄铜小锁,等着传说中的万年鬼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开。
一股宛如来自九幽之下的恐怖煞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温度骤降,连空气似乎都要被冻结。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玄色滚金边长袍,墨发如瀑,未曾束冠,随意披散在肩头。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是纯粹的墨色,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非但没有柔化他的轮廓,反而增添了几分妖异的邪气。
他就是鬼王,殷沉。
殷沉的目光落在姜小鱼身上,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玄阴之体?”他开口,声音低沉喑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玄门那群老东西,就送了这么个玩意儿来?”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姜小鱼却像是没听见,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从头到脚,目光大胆而直接。最后,她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评价:“嗯,身材不错,宽肩窄腰大长腿,脸也挺带劲,就是看着有点肾虚,得多补补。”
殷沉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他活了上万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肾虚。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那股恐怖的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寻常玄门弟子,光是站在这里,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可姜小鱼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还端起一杯鬼侍刚送来的“琼浆玉液”(其实是忘川水),有模有样地品了一口,然后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过来。”殷沉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干嘛?”姜小鱼仰着小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和亲的用处,你不知道?”殷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作为本王的王后,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本王修炼的鼎炉。”
他说着,伸手就向姜小鱼的脖颈抓去。
那只手修长惨白,指甲泛着淡淡的青色,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姜小鱼皮肤的刹那,异变突生!
姜小鱼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向前一贴,整个人几乎撞进了殷沉怀里。同时,她那只一直把玩着黄铜锁的手快如闪电,绕过殷沉的腰,反手一扣!
“咔哒”一声。
清脆得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殷沉的动作猛地一僵,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腰腹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怪的黄铜锁,锁身紧紧贴合,上面的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将他体内奔腾的鬼气死死地压制住了。
他感觉自己磅礴的鬼力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堤坝给堵住了,运转晦涩,甚至连调动一丝都变得异常困难。
“这是什么?”殷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疑。
姜小鱼从他怀里退出来,拍了拍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她晃了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一把小巧钥匙,得意洋洋地宣布:
“姜家祖传,专治各种不服——贞操锁,了解一下?”
“以后安分点,”她用钥匙指了指殷沉,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慢悠悠地说,“不然……”
她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万年鬼王殷沉,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以及自己身上那把羞辱性极强的锁,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堂堂鬼王,竟然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翻车了?